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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花接木案

60.君子與臣父

移花接木案 甌南生 11958 2022-07-14 21:30:00

  秦王趙政七年、魏景湣王三年(西歷前240年),彗星最先出現(xiàn)在東方,后又出現(xiàn)在北方,最終在五月出現(xiàn)在西方長達十六日之久,這顆彗星就是后世所說的哈雷彗星。

  這一年,自知時日無多的秦將蒙驁效仿此前的摎,不顧傷痛,執(zhí)意要去攻魏國的龍、孤、慶都三城,但都未能攻克,最終卻回軍拿下了汲,同時他也付出了生命。

  秦王趙政八年(西歷前239年),王弟長安君趙成蟜領(lǐng)兵擊趙,卻毫無征兆地反了秦國,秦王出兵平叛,趙成蟜死于屯留,軍吏皆斬死,遷其民于臨洮。有人說,趙成蟜的這次叛亂起源于他得知了秦王并非先王血脈,故而他要奪回王位。

  此前,呂不韋因畏懼逐漸長大的秦王,而將自己的門客嫪毐獻給了寡居的秦太后趙姬。這個被稱為“大陰人”的嫪毐偽裝成宦官,實為替代呂不韋滿足趙姬的男寵。

  這還沒完,趙姬竟懷上了嫪毐的孩子,她怕兒子察覺,于是以卜辭當避為由,徙居故都雍城,嫪毐隨行,賞賜甚厚,事皆決于嫪毐。于是嫪毐豢養(yǎng)了家僮數(shù)千人,四方來客削尖了腦袋也要成為他門客的達千余人。

  王弟叛亂這年,嫪毐因受到趙姬的寵信而被封為長信侯,封其山陽地,封地內(nèi)的宮室、車馬、衣服、苑囿、馳獵都不約束,事無小大還是皆決于嫪毐,甚至還將河西太原郡更名為毐國。

  秦王趙政九年(西歷前238年),另一顆彗星出現(xiàn),其光芒有時能充斥整片天空,而秦國則發(fā)生了一件趣事。

  相邦呂不韋讓門客們?nèi)巳酥劊撘詾榘擞[、六論、十二紀,二十余萬言。以為備天地萬物古今之事,號曰《呂氏春秋》。呂不韋又布告咸陽市門,懸千金其上,揚言列國游士賓客有能增損《呂氏春秋》一字者予千金,承載這二十幾萬字的竹簡用整整五乘車來拖運,在咸陽市門擺出了幾十案,數(shù)百名文士聚集于此議論紛紛。

  自此,呂不韋也被列入諸子百家之一,因其主編的《呂氏春秋》收納以名家、法家、儒家、墨家、農(nóng)家、兵家、陰陽家等百家之言,又加之作者們的見解,故而被視為雜家人物。只是很難說具體哪些篇目是呂不韋所作,因為所有篇目都沒有明確標出作者何人。

  呂不韋身為人臣卻做出這一過分張揚的舉動,讓遠在楚國的黃歇頗為驚訝。

  另一方面,秦國又出兵攻打了魏國垣、蒲陽。到了四月,秦王住進了雍城的蘄年宮,因為這年他已經(jīng)虛歲二十二,將與秦國歷代未成年的君主一樣,需要在此處舉行加冠大典。

  嫪毐知道自己與太后的勾當始終是瞞不住的,于是竟然矯秦王御璽及太后璽用來發(fā)動了縣卒及衛(wèi)卒、官騎、戎翟君公、舍人,將欲攻蘄年宮為亂。

  當然,這秦王雖年輕,卻也不是好忽悠的,這些年他可沒白重用李斯、姚賈、蒙恬、蒙毅等心腹,早就有消息告訴他嫪毐實非宦者,常與太后私亂,生子二人,都藏在雍城,某次醉酒之后還敢當眾自稱秦王“假父”,甚至與太后謀曰“王即薨,以子為后”。

  秦王早早地讓人去秘密調(diào)查此事,都一一確認了實情,調(diào)查結(jié)果還說明事連相邦呂不韋。

  己酉日,秦王正式加冠帶劍,同時他也已預(yù)先知道嫪毐會在這天作亂,提前命令呂不韋、熊啟、昌文君發(fā)兵攻打,在咸陽發(fā)生了戰(zhàn)斗,嫪毐一方失敗,被斬首數(shù)百。而有功者皆拜爵,包括參與此次平叛的宦者也都拜爵一級。

  嫪毐帶著殘部敗走之后,秦王在全國范圍下令:有生得毐,賜錢百萬;殺之,五十萬。

  九月,嫪毐及其殘部都被剿滅或俘虜,衛(wèi)尉竭、內(nèi)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齊等二十人皆梟首。嫪毐本人則被車裂,三族也皆被夷滅。他的那些門客們罪行輕的被判三年徒刑,褫奪爵位后流放至蜀郡的達四千余家,居住在房陵。

  而太后趙姬自此被幽禁于雍城,與嫪毐所生的兩個兒子也被殺死,秦王越加展示出其雷厲風行的虎狼之性。

  呂不韋雖然平叛有功,但畢竟犯了大錯,而且能夠成功平叛主要也是出于秦王的預(yù)先部署,那個時候呂不韋還在用《呂氏春秋》做著他名揚后世的春秋大夢,蠢到根本沒察覺出趙姬和嫪毐的諸多異動,故而七尺斬馬劍已然在手的秦王對其起了一絲殺念。

  可奈何呂不韋曾扶持先王繼承王位,這樣的功勞是磨滅不了的,再者又有諸多賓客辯士為他求情,已經(jīng)長大并親政的秦王還是對著這位“仲父”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心將其法辦,就這么先擱在咸陽,等候具體發(fā)落,身為左右丞相的熊啟和昌文君則暫代呂不韋行事。

  但親政與平叛并不能使秦王感到過多喜悅,因為這兩次叛亂都是源自他最親密的人,再加上此前他還受到過兒時玩伴燕丹的背棄,這都對他的內(nèi)心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因此他更加珍惜起了還留在他身邊效力的趙高、李斯、李信、王賁、蒙恬、蒙毅等人,他希望自己能夠相信這些人不可能會背叛他。

  與此同時,至少還有一件值得秦王高興的事,那便是鄭國所修建的鄭國渠已經(jīng)接近尾聲,預(yù)計將在明年竣工通渠,他一如既往地認為鄭國不會讓他失望,因為是他發(fā)掘出了鄭國的價值。

  秦國又紛紛傳起了當年周太史儋見秦獻公趙師隰時所說的‘始周與秦國合而別,別五百載復(fù)合,合十七歲而霸王者出焉’,算起來今年剛好是秦并周王室之后的十七年,而秦王趙政又是在這年親政,并迅速處理了嫪毐叛亂,怎么想都太過巧合。

  這個時候,彗星竟然在同一年第二次出現(xiàn),此次是最先在西方出現(xiàn),又出現(xiàn)于北方,跟隨斗宿向南移動了八十日之久。

  這一年同時也是楚考烈王二十五年,在姑蘇望著越來越接近楚國的彗星,淖齒的內(nèi)心感到不安。

  在缺乏天文認知且崇拜鬼神的年代,有掃把星之稱的彗星往往代表了不祥之兆,更何況是頻頻出現(xiàn)。在曾經(jīng)的杞國,就有過“杞人憂天”的說法,怕的就是諸如彗星、流星等隕石的墜落,畢竟這種情況的確發(fā)生過。但天上的異象也有可能不是直接降下天災(zāi),而是預(yù)示人禍。

  或因識破秦王血脈不正而造反的秦王之弟,因個人情愛而導(dǎo)致叛亂的秦太后,從“仲父”呂不韋手中奪回了王權(quán)并殺死兩名同母異父的弟弟的秦王,如此種種,讓淖齒覺得目前表面看似風平浪靜的楚國,是否也將會面臨前所未有的災(zāi)禍?

  隔日,壽春傳來了楚王和李園各自的消息,都是告知黃歇楚王病重,請身為令尹的黃歇回壽春主持大局,擁立太子熊悍為新王。

  黃歇準備動身,但此刻淖齒站了出來,對黃歇說:“世有毋望之福,又有毋望之禍。今君處毋望之世,事毋望之主,安可以無毋望之人乎?”

  黃歇聽得云里霧里的,先問:“何謂毋望之福?”

  淖齒回答:“君相楚二十馀年矣,雖名相國,實楚王也。今楚王病,旦暮且卒,而君相少主,因而代立當國,如伊尹、周公,王長而反(返)政,不即遂南面稱孤而有楚國?此所謂毋望之福也?!?p>  這是說掌握楚國實權(quán)的黃歇,即將繼續(xù)侍奉下一任楚王,也就是他的親生兒子熊悍,等到熊悍加冠親政之后黃歇還是可以在南面統(tǒng)治楚國最大的封地,這個不難理解。

  黃歇又問:“何謂毋望之禍?”

  淖齒這時說起:“李園不治國而君之仇也,不為兵而養(yǎng)死士之日久矣,楚王卒,李園必先入據(jù)權(quán)而殺君以滅口。此所謂毋望之禍也。”

  在淖齒看來,李園如今貴為國戚,是王后李嫣兒最信任的人,卻因楚王一直依賴黃歇而未曾任命他執(zhí)掌國政,這就是黃歇得罪李園之處,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而且李園雖然沒有兵權(quán),近些年卻在不斷豢養(yǎng)死士,這是為了等楚王死后搶先入宮爭奪楚國相權(quán),只要刺殺黃歇,他的機會就來了。

  黃歇不著急發(fā)表意見,而是繼續(xù)問:“何謂毋望之人?”

  淖齒這回又說:“君置臣郎中,楚王卒,李園必先入,臣為君殺李園。此所謂毋望之人也?!?p>  郎中就是指楚國宮中的侍衛(wèi)長官,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淖齒毫不避諱自己要替黃歇先殺李園。

  可黃歇隨即便否定了淖齒的計劃:“足下置之,李園,弱人也,仆又善之,且又何至此?”

  對黃歇來說,李園雖然武藝不錯,還懂醫(yī)術(shù),但這么多年下來在政治和軍事方面卻是一事無成,人到晚年還得靠他這個老兄弟和成為王后的李嫣兒養(yǎng)著,不過是個弱者,就生了幾個兒子還挺能干,但現(xiàn)在他們也全都不在他身邊。況且黃歇還自認為對他有恩,也覺得他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因此不足為懼。

  “主君,我知你與鄭脩有著幾十年的情誼,但早在他背叛懷王時你們兩人之間的嫌隙就已經(jīng)無法修復(fù),況且他的表兄上官子蘭間接造成了懷王、屈子等人的慘死,你又當著他的面殺了上官子蘭復(fù)仇,即便你對他沒有那么深的怨恨,可你真的以為他會放過你嗎?”淖齒繼續(xù)勸諫。

  “可你說的這些都是臆想。我告訴你,我信任鄭脩,正如信任你。假使他說你要背叛我,要我殺你,我會聽嗎?”黃歇這么表示。

  “主君,你別忘了鄭脩是有野心的,他還偽裝為李談族弟接近了平原君,慫恿平原君圖謀上黨郡,最終導(dǎo)致了長平之戰(zhàn)和邯鄲之圍,前后死在這兩次事件的各國軍民多達上百萬!他實在走投無路,才回到楚國,搖身一變又成為你的門客,再搖身一變就貴為楚王姻親,還豢養(yǎng)死士樹黨。你真心待他,可若說他沒有野心,我是怎么都不會相信!鄭脩為侍醫(yī),可直到大王病重你才知道,其間鄭脩從未傳來相關(guān)的消息,這之中難保沒有隱情?!蹦X把話說更開了。

  “你還敢提結(jié)親的事!當初鄭脩提出移花接木計,也不知是誰站在了他那邊,聯(lián)合眾人一同逼迫我屈從?現(xiàn)在你又要反過來咬鄭脩一口!”黃歇反問起了這件事。

  “我……我當時也覺得他的計策甚妙,但如今細細想來不對勁嘛!他是為了自己謀權(quán)?。【袢詹挥梦嵫?,悔之晚矣!”淖齒解釋著。

  黃歇猛力地甩了下袖子,轉(zhuǎn)過身去背對淖齒,執(zhí)著道:“你不用再說了!”

  淖齒見黃歇已然不用其言,于是跪地,拜了三拜,真切道:“主君,淖齒本是扈瀆一平民,幼時若非主君仗義相救,早已命喪洪澇。淖齒感恩,長大后奉亡母之命前去淮南黃縣投靠主君,得主君存録。前后追隨主君幾十年,也算是有尺寸之功。淖齒曾遇游醫(yī)王福,他占卜說淖齒接下來能有一次救你的機會。我想,如果準的話,很有可能就是這次。但主君要是執(zhí)意不聽,淖齒現(xiàn)在也是有兒孫的人,恐禍及身,請恕淖齒只好帶著全家離開,回到扈瀆隱居,余生所能做的也只剩在黃浦江畔為你延譽。”

  黃歇的頭側(cè)了側(cè),但怒氣仍未消盡,始終不愿回頭。

  良久,他才對淖齒說:“我的恩你早就已經(jīng)報完了,若是現(xiàn)在真的想走,我不會強留你?!?p>  “主君,保重?!蹦X說完,起身向外走。

  “叔父,您怎么臉色不太好看?”這時黃歇的三個嫡子走了進來,黃陸離將淖齒攔住。

  淖齒逐一握過三人的手,真切道:“三位公子,咱們有緣再見?!?p>  而后,淖齒還是離開了。

  “父……父親,這是怎么一回事?”黃陸離問向了父親。

  黃歇轉(zhuǎn)身,說起了另一件事:“陸離,大王可能不太好,我要去壽春一趟。老規(guī)矩,你留在家里行家督之事,茂行和若木隨我前去?!?p>  “也就是說……十一弟要做王了?”黃陸離這么問。

  “很有可能?!秉S歇點頭。

  眼瞅著大計將成,但三個兒子和黃歇一樣,不僅沒有表露出任何喜色,反而掛上了一絲憂色。

  姑蘇到壽春路途遙遠,足有上千里,黃歇坐馬車整整花了五日才抵達。

  等到了壽春,他才確認楚王果然已經(jīng)病重,躺在榻上根本不能起來。

  “太傅,您來了,我一直在等您?!背踹@時不再稱呼黃歇為令尹,也不再自稱為不轂,而是回到了他與黃歇最初的關(guān)系。

  在場的還有李園、李嫣兒、熊悍、熊猶,看來是要托孤了。

  “大王,你感覺怎么樣?”黃歇關(guān)切著。

  “不太好,所以我才將您叫回來。三年前,是我過于苛責太傅了。我早就想明白了,太傅能聯(lián)合五國共討秦國已實屬比登天還難。秦國又擁有最強攻防體制,合縱軍能夠逼近咸陽,太傅想必也已經(jīng)付出了所有的努力??珊尬页鴽]有這樣的地理優(yōu)勢,否則同樣是七十萬大軍,應(yīng)當也很難將楚國滅亡。只不過,第六次合縱之后,楚國兵力折損甚眾,不知還需多少年才能恢復(fù)如初。”楚王主動提及了三年前與黃歇的嫌隙。

  楚王熊完在位至今二十五年,雖然是個平庸之君,但并不昏聵。他早就意識到自己和前兩代楚王一樣平庸,若強行治國只會導(dǎo)致不好的結(jié)果,因此事無巨細,他全都交給黃歇決斷,代行王權(quán)。

  好在比起前兩代楚王,熊完至少用對了人,自己則可退居幕后享樂。毫不夸張的說,沒有黃歇,也就沒有今天的楚王甚至楚國。

  “大王,言重了。楚國能復(fù)強,非黃歇一人之功。合縱不利,卻是黃歇罪過最大。大王非但不治黃歇的罪,還繼續(xù)用黃歇為相,讓黃歇不至于淪為孤臣,這是多數(shù)王者都難以辦到的?!秉S歇卻這么說。

  “太傅不用多言。悍兒、猶兒,你們都過來,拜見令尹……不,仲父。”楚王叫喚著兩個兒子。

  “拜見仲父。”十五歲的熊悍和熊猶跪在了黃歇面前。

  “太子、四王子,快快請起?!秉S歇伸手扶起了自己的兩個私生子。

  “太傅,既然您回來了,軍權(quán)也該重新交給您了,請為楚國勒兵?!背跸螯S歇遞出了虎符。

  黃歇跪地,雙手接過虎符,頷首道:“臣當奉行王命,竭力輔佐太子?!?p>  黃歇也是萬萬沒有想到,五十六歲的楚王竟會比七十六歲的自己先一步而去。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可以熬到前后侍奉四代楚王。

  “太傅,起來吧。我致國之后,距太子加冠還需五年,又需要勞煩您了?!背鯂谕兄?。

  “這都是為臣的本分?!秉S歇起身,將虎符收好。

  “好啦,大王,今日先到這里吧,該休息了?!崩顖@提醒了句。

  于是這五人一同離開,不過除了兩個王子之外,李園和李嫣兒又帶黃歇來到了另一間宮室,并屏退左右,這也是李嫣兒入宮以來第一次與黃歇私下會面。

  “大王的身子到底還能撐多久?”

  可黃歇第一句問的竟是楚王的事,這讓李嫣兒多少有些失落。

  “大概很難超過半個月了?!崩顖@報出了一個時間。

  “怎……怎會如此?”黃歇有些接受不了。

  黃歇比楚王大二十歲,自楚王七歲起他便擔任起了太傅,相處了幾十年,他就像是楚王的叔父或兄長,楚王繼位后還破格將他一個外姓之人擢為令尹,讓他替自己放開了去治理楚國,使得他逐漸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抱負,因此兩人羈絆頗深。

  “他身體一直以來都不是很好,這你是知道的。他的父親活到六十六,他現(xiàn)在也五十六了,已經(jīng)算是比我預(yù)計的要遲了?!崩顖@這么回答。

  “就真的沒有辦法了?”黃歇還在執(zhí)著。

  “完全不可能。你現(xiàn)在所要做的,就是早為悍兒做準備?!崩顖@提醒黃歇。

  “這個我知道?!秉S歇回應(yīng)。

  “好了,兄長,讓我跟他單獨說些話?!崩铈虄禾崃司?。

  黃歇這時才看向了李嫣兒,面有愧色。

  “那你們聊,我去外面守著?!崩顖@離場,還將門帶好。

  這時空蕩蕩的宮室當中終于只剩黃歇和李嫣兒,二人情不自禁相擁成一團。

  “十六年了,終于又能感受到你懷中的溫熱。”李嫣兒淚目。

  “苦了你們母子了?!秉S歇也自責著。

  但就在這之后,李嫣兒忽然由黃歇懷中摸出了一個物件,“是什么擋在了你我之間,硌著怪不舒服的。”

  黃歇察覺不太對勁,登時便將李嫣兒推到眼前,她手中拿著的是蜻蛉眼。

  黃歇一把抓了回來,又放回懷中,臉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不就是枚蜻蛉眼?!崩铈虄簡柶?。

  “沒……沒什么?!秉S歇有些心虛。

  李嫣兒不再追問,而是將黃歇之前給她的玉璜拿了出來,道:“你看,你給我的玉璜,這些年我一直帶著,我之前還以為是被玉璜硌到了?!?p>  黃歇從李嫣兒手中拿回了玉璜,將自己的那半片也拿了出來,兩者相連,則形成了“玨(jué)”。

  “這玉璜,沒讓人看見過吧?”黃歇警惕著。

  “我知道輕重,一直藏著,只有想你的時候才偷偷取出來看一會兒,連兩個孩子都不曾見過。如今大王病重,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同房了,又知道你要來了,這才重新拿出來。”李嫣兒告訴黃歇。

  “嗯。那你收好,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秉S歇將玉璜交回了李嫣兒手中。

  “原來你也一直帶著。等大王一走,咱們終于能夠團聚了。”李嫣兒說。

  “這樣是不是太對不起大王了?”黃歇卻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什么?事情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忽然可憐起大王來了?”李嫣兒有些不理解了。

  “不是……我畢竟是大王的臣子啊,將你和兩個孩子送給大王密謀篡位,已經(jīng)是背棄人倫了。若是等大王走后,你我……你我再行茍且之事,如何使得?”黃歇反問。

  “茍且?原來你現(xiàn)在管這個叫茍且?”李嫣兒失意著癱在了地上。

  黃歇知道自己無意間把話說重了,內(nèi)心的愧疚又增一分,不知該如何去回應(yīng)了。

  “那令尹大人的意思是,為了讓你能夠稍稍彌補一些對大王的愧怍,我今后當安安分分寡居后宮?還是說……單純只是因你嫌我臟了?”李嫣兒仰望著她曾經(jīng)的夫君,聲淚俱下。

  黃歇半跪了下來,又將李嫣兒揉入懷中,還是沒有任何言語,只是靜靜地感受著李嫣兒胸腔中不斷傳出的震顫,以這種方式將其慢慢平復(fù)。

  許久,黃歇才重新看著她,撫慰道:“好啦,你應(yīng)該知道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你畢竟是王后,之后還要成為太后。咱們現(xiàn)在所籌策的事情,一旦敗露,是要滅族的。你看義渠君、嫪毐、呂不韋、趙姬,他們哪個有好下場?我都這把年紀了,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我擔心的是你和兩個孩子啊?!?p>  李嫣兒聽完這番解釋,終于輕輕地點了兩下頭。

  黃歇繼續(xù)道:“你放心,接下來我身為兩個孩子的仲父,每天都能見到你們。只是我名義上還是臣子,不能做出僭越之舉,以免被人發(fā)覺,所以這不完全是出于對大王的虧欠,更多的還是考慮到你們的安危。”

  “嗯?!崩铈虄赫J同地笑了笑,吸了吸鼻子。

  黃歇也笑了笑,伸手去擦拭李嫣兒臉上的淚水,“你看你,兩個孩子都是成童了,你當母親的還這么愛哭。再過五年,悍兒就能親政,猶兒也能擁有自己的封地,多好?。柯?,我會告訴他們誰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

  “如此甚好。”李嫣兒忽然又想到些什么,起身去拿出了一面護心鏡,呈到黃歇眼前,道:“對了,你在外征戰(zhàn)多年,之前那片護心鏡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用了幾十年了吧,我讓人造了面新的,你一定要把舊的給換掉?!?p>  黃歇接過了護心鏡,然后道:“好,我會每天都戴著的。對了,朱英離開我了?!?p>  “他是你最信任的勛舊之一,怎么離開了?”李嫣兒問。

  黃歇解下了腰間的魚腸劍,交給李嫣兒,說:“嗯??吹竭@把他私饋于我的匕首,總是會想起他,不如留給你防身好了?!?p>  李嫣兒拿著魚腸劍,然后問起:“他正如這魚腸劍一樣,在你身邊效忠多年,怎么說走就走了?”

  “他……他就是想隱退了,我也允許了?!秉S歇含糊著,不敢將真相告知。

  “好,我會把它隨身帶著的,相信會用得上。”李嫣兒將魚腸劍收了起來。

  覺得一切都已經(jīng)交代清楚了,黃歇終于安心出宮,回到了他在壽春的宅子。

  十二日后,風雨大作,黃歇在府上得到了楚王病逝的訃音,于是換上了喪服,將新的護心鏡藏于衣中,又將黃氏祖?zhèn)鞯挠耔珓e在了劍璏之上,只帶了十人為親隨,便前往王宮奔喪。

  一行人進入棘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狹長的永巷,可就在他們經(jīng)過兩堵高墻之上的復(fù)道下方后,意料之外的事發(fā)生了——

  “嘭!”

  棘門猛地被合了上。

  “戒備!”黃歇警覺著。

  十一人全部拔出了腰間的劍,仰望四周。

  此刻,兩堵高墻之上各有五十人以繩索縋下,在即將到達地面之前都用劍將繩索切斷,然后才落地。

  “是誰派你們來的?”黃歇凝神問道。

  “這還需要問嗎?”一面為首的那人反問黃歇。

  “你們……都是上官子蘭那一黨的舊部?”黃歇再問。

  “你我都知李園就是鄭脩,鄭脩就是李園?!绷硪幻鏋槭椎哪侨舜_認了黃歇的猜測并補充說明。

  “殺了黃歇,為我們的親人報仇!”

  “殺!”

  雙方展開交戰(zhàn),但由于敵方人數(shù)上占了絕對優(yōu)勢,結(jié)果很明顯,黃歇這邊的十人逐一被格殺,直至只剩黃歇一人之時,敵方尚有五十人。

  可黃歇還是不服輸,冒著傾盆大雨左砍右劈,竟然最終能夠?qū)⑽迨藦氐讱⑼?,但代價是他身上也留下了大小二十幾處劍傷,在雨水的沖刷之下,喪服盡染腥紅。

  雖然受了這么重的傷,但招招都未觸及心臟和腦部,只要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悉心調(diào)理,在長生不老藥的作用下,黃歇還是能夠撿回一條命。

  “噠。噠。噠……”

  棘門的另一頭,門開了,一人筆直地踩踏著暈滿血色的雨水緩緩逼近。

  黃歇拖動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強行轉(zhuǎn)身去看,來到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嫣兒。

  她輕笑,就這么緊盯著黃歇,也不說話。

  到這個時候,黃歇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收起了劍,但卻緊緊地握住了楚王所授的虎符,他要和眼前的人調(diào)動人馬去誅殺李園。

  “小靈,快……扶我去調(diào)兵,遲了楚國會亂?!彼季w混亂的黃歇叫著眼前的“姬靈”。

  這時李嫣兒才奚弄道:“小靈?被茝蘭迷離了眼吧,我是嫣兒。我不過是你復(fù)國大業(yè)的一枚棋子,是你親手將我送至這道門的。如今,該把虎符交出來了?!?p>  “你要,取走便是?!彪m然沒聽清“姬靈”在說什么,但黃歇還是伸直了右手。

  李嫣兒進一步,接過虎符。

  “嚓!”隨著金屬撞擊的刺耳聲,聲源擴散出的劇痛短瞬間蔓延至黃歇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一柄冰涼的匕首,深深地扎在黃歇的心口。

  李嫣兒貼近,耳語補充道:“正是春申君的葬身之地。再有來世,出門奔喪前切記端詳護心鏡?!?p>  “唰——”匕首無情地抽離,血濺三尺。

  “四君其三皆王裔,唯斯春申異姓黃。

  荊楚拜相鎮(zhèn)六雄,合縱五弱臨秦關(guān)!

  誰又會曾料想,食客三千的最后一君竟死在了一名女子手里,你,也不過如此。安心去吧,悍兒替你黃國移花接木,此后楚國王室流著你的血脈,也算了卻你的心愿。你是荊楚最高貴的低賤,他流的雖是你的血,可我絕不會讓他如你這亡國奴般抬不起頭。既然他將以楚國嫡王子的身份立為新王,那你必死。”李嫣兒雙眸閃爍,匕首揚至唇瓣,舌尖輕舔著黃歇的鮮血。

  “為……為什么?”黃歇實在是撐不住,整個人跪在了地上。

  “咻——咻——咻——”一陣短瞬的箭響,沖擊力迎面而來,玉璜也隨之射落于地。

  “啪噠?!崩铈虄簩⒆约撼钟械哪瞧耔矖壷矍?,恰好吻合成圈,黃紅相間。

  “雙璜者,玨(jué)也;玨者,訣別也……”黃歇沖著天際輕嚎,聲嘶力竭。

  “墨不盡,詩不止;

  國不并,戈不休。

  君不君,臣不臣;

  父不父,子不子。

  汝子成王,汝將置之何地?他是君也是子,你是臣也是父。這世上只有君父與臣子的說法,焉能‘君為子,臣為父’?這已然不是位極人臣這么簡單了。你走后,我兄長自會接替令尹之位?!彼奈⑿τl(fā)邪魅。

  “你……”黃歇眼皮越來越沉,唇舌也麻住了……

  就在數(shù)月之前,李園來到宮中,與李嫣兒進行了一次私下會面,但卻不同于往?!?p>  “兄長,你說是有什么要事要說?”李嫣兒問向李園。

  “嫣兒,你知為何,當年黃夫人見到你會昏厥,沒多久后便去世了嗎?”李園提起一件往事。

  “不是因為她那時候大限將至嗎?”李嫣兒反問。

  李園輕閉著眼,搖了搖頭。

  “那究竟是為何?”李嫣兒不解。

  “因為你這張臉。”李園指了指李嫣兒。

  “我這張臉怎么了?這不是你說春申君會喜歡這個樣子才……”說到這里,李嫣兒就像咬到舌頭般止了住,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李園繼續(xù)說:“不錯,這張臉原本是屬于一個叫姬靈的女孩,她才是黃歇真正愛的人,曾與黃歇有昏約。但后來黃歇的二叔為了攀附三戶勢力而悔昏,逼黃歇與羋瑤華成昏,姬靈最終死在了黃歇的昏禮上,讓黃歇記掛了一輩子。”

  “這……這不可能!”李嫣兒不敢去面對這樣的事實。

  “但這就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問問江漢、英豪等那些與黃歇同輩的還在世的老人,他們?nèi)贾?。你難道就真的不好奇,那段時間為什么他們每次見到你,都像見到了鬼?”

  李嫣兒仔細地進行了回憶,似乎感受到確實是這么一回事,但她還不甘心,于是又問:“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為何要將我換成這張臉?”

  李園一邊反駁一邊解釋道:“是你說的,只要能跟黃歇在一起,無論任何痛苦你都能接受。但以我對黃歇的了解,他只對姬靈一人動過真情。我不想讓你知道這點,是因為怕你接受不了。反正羋瑤華那時已經(jīng)是時日無多了,我原本就是想在她去世之后,再將已經(jīng)換臉的你正式許給黃歇。可沒想到的是,黃歇提前察覺到了我肯定在謀劃些什么,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才讓他見了你。也就是在那天,羋瑤華無意間撞見了你,驚懼之下,這才加重了她的病情。這也是為什么黃歇當初遲遲不能接受你的兩大原因?!?p>  “那如今,兄長為何又要……又要提起?”李嫣兒哽咽。

  “因為黃歇太不是個人,竟然如此對你!”李園義憤填膺。

  “如何?”李嫣兒越加不解。

  李園又說起了一件事:“黃歇雖然沒有愛過羋瑤華,但他們怎么說也做了幾十年的夫妻。羋瑤華去世后,黃歇一邊怨恨你,一邊又想親近你。可真等他親近了你,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一個跟姬靈長得一樣,卻又不是姬靈的人。在此之前,他與他那些兄弟早就在謀劃讓品相絕好的女子懷上自己的孩子,再獻給大王,完成復(fù)國大業(yè)。剛好他又不想要你了,于是逼我跟他一起勸說你從計。他是令尹,又深受大王器重,是我沒用,沒有能力反抗,你我都只是他的棋子。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大王命不久矣,而你的兒子已然是太子。只要大王沒了,咱們先發(fā)制人,就能將他除掉!”

  “除掉?一定要取他性命嗎?”李嫣兒惶恐。

  “他是令尹,大王臨終必然托孤于他。明面上悍兒和他是君父與臣子的關(guān)系,可你別忽略了他同時也是悍兒的父親,這世上哪有‘君子’和‘臣父’這樣的關(guān)系?你來自趙國,肯定聽過趙武靈王就曾自稱主父而禪位于新立的太子,事后又想將趙國一分為二,再立舊太子為代地之王。結(jié)果呢?二子相殺、朝臣奪權(quán),你們李氏就參與到其中,所謂的主父也死于這次內(nèi)亂!你不要忘了,他黃歇還有十個兒子,其中那三個嫡子最受他寵愛。即便他日后不會廢了悍兒另立,你也難保他去世之后,知道秘密的黃氏諸子不會與悍兒爭奪王位吧?他的心里根本就沒有你!”李園挑唆道。

  “不會的!哪怕他真的只當我是棋子,可我還是相信他心里至少還是有我的!不然他不會將祖?zhèn)鞯挠耔唤o我的!兄長你不應(yīng)該這么說他的!”李嫣兒卻表示黃歇對自己還是有情。

  “你不要覺得他送你玉璜就是真心對你,我還不知道嘛,他原本是要在大昏之日送給姬靈的!他那時只是暫時地將你當成了姬靈的替代品,為了彌補自己對姬靈所犯下的錯!他心里有的至多不過就是你的這張臉!他至今還隨身攜帶那枚姬靈留下的蜻蛉眼!”李園又添了一把火。

  “不!兄長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的!”李嫣兒猛搖頭。

  這時李園不再逼迫李嫣兒,而是先順了口氣,然后才道:“我知道要你接受這些事實很難,那就等他被召回壽春后,你自己好好試探他吧?!?p>  就在這段記憶在李嫣兒腦中一閃而過的同時,連歷代秦王都懼怕的黃歇最終還是倒在了她的裙擺之下。

  移花接木計已成,但毫無政治才能的李園和婦人之見的李嫣兒不知的是,失去了黃歇的楚國,距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

  【后記】

  2012年10月23日,也就是我還在念高中時,前一晚做了一系列的夢,也就是所謂的連環(huán)夢,講述黃歇一生的這個故事正是脫胎于那其中的第一場夢境,而那段時間由于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會各部門矛盾劇烈,因此我重點在讀的課外書正是馮大胡子的《東周列國志》。

  這個夢很長,長到我可以感受到自己身為黃歇在夢中生活了好幾十年,在夢境結(jié)束之前才猛地恢復(fù)了我現(xiàn)實生活中的意識,故事開篇倒敘中我所叫喚的“思”則是高中時的一位女同學(xué)的名字,這三場前后相連的夢境在我尚未發(fā)表過的回憶錄《成追憶》中也都有提到,有機會的話也會跟大家繼續(xù)分享。

  說回第一個夢境,此后很長一段時間,我越是回憶便越是能挖掘出夢中的諸多經(jīng)歷,而這些碎片化的“記憶”多年以來總是在我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于是在2018年11月22日,我對黃歇攻打甌越國的那部分劇情試了試手,前后不過三百余字,但也正是這個動作使我決心結(jié)合我的夢境,為大家還原一個盡量接近于真實的戰(zhàn)國時期,因此后來能看到文中很多對話都是直接引用正史或野史中的原文,而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也著手理出了一份大綱。奈何當時知識儲備不足,這就又開始利用業(yè)余時間翻閱各種相關(guān)記載,并找機會穿梭于眾多博物館與遺跡當中尋找素材。

  到了2020年10月19日,終于開始正式動筆述說這個故事,只是在寫完前12章的初稿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知識儲備還是不太夠,于是大概又花了一整年去進行新一輪的準備,將大綱調(diào)整過后,又斷斷續(xù)續(xù)去寫,終于在2022年4月24日完成。

  至于我究竟穿越了沒有?誰知道呢,其實我并不在意。

  2022年4月24日

  于平陽麻步老家中

  --------

  附錄:

  本文主要基于史實創(chuàng)作,少許部分參考演義,參考內(nèi)容如下:

  【歷史典籍】

  《周禮》西周·姬旦著

  《司馬法》西周-齊·呂尚著

  《管子》東周-齊·管仲等著

  《相馬經(jīng)》東周-郜·孫陽著

  《老子》東周-楚·李耳著

  《論語》東周-魯·孔丘等著

  《詩》東周-魯·孔丘主編

  《尚書》東周-魯·孔丘主編

  《儀禮》東周-魯·孔丘主編

  《春秋經(jīng)》東周-魯·孔丘著

  《左氏春秋》東周-魯·左丘明著

  《國語》(春秋外傳)東周-魯·左丘明著

  《公羊傳》東周-齊·公羊高著

  《榖梁傳》東周-魯·谷梁赤著

  《墨子》東周-宋·墨翟等著

  《孫子兵法》東周-齊·孫武著

  《毛詩序》東周-晉·卜商等著

  《列子》東周-鄭·列御寇著

  《吳子》東周-衛(wèi)·吳起著

  《莊子》東周-宋·莊周著

  《孟子》東周-鄒·孟軻等著

  《鹖冠子》東周-巴·鹖冠子著

  《法經(jīng)》東周-魏·李悝著

  《申子》東周-韓·申不害著

  《商君書》東周-秦·衛(wèi)鞅著

  《公孫龍子》東周-趙·公孫龍著

  《荀子》東周-趙·荀況等著

  《呂氏春秋》東周-秦·呂不韋主編

  《韓非子》東周-韓·韓非著

  《孔叢子》秦·孔鮒著

  《韓詩外傳》西漢·韓嬰著

  《史記》西漢·司馬遷著

  《淮南子》西漢·劉安主編

  《禮記》西漢·戴圣主編

  《鹽鐵論》西漢·桓寬主編

  《山海經(jīng)》西漢·劉向、劉歆主編

  《晏子春秋》西漢·劉向主編

  《戰(zhàn)國策》西漢·劉向主編

  《說苑》西漢·劉向主編

  《列女傳》西漢·劉向主編

  《楚辭》西漢·劉向主編

  《西京雜記》西漢·劉歆著

  《新論》東漢·桓譚著

  《越絕書》東漢·袁康、吳平著

  《漢書》東漢·班固主編

  《吳越春秋》東漢·趙曄著

  《楚辭章句》東漢·王逸主編

  《博物志》西晉·張華主編

  《后漢書》南朝-宋·范曄主編

  《水經(jīng)注》北朝-北魏·酈道元主編

  《古今刀劍錄》南朝-梁·陶弘景著

  《文心雕龍》南朝-梁·劉勰著

  《昭明文選》南朝-梁·蕭統(tǒng)主編

  《荊楚歲時記》南朝-梁·宗懔著

  《史記索隱》唐·司馬貞著

  《資治通鑒》北宋·司馬光主編

  《馬東田文集》明·馬中錫著

  【出土文獻】

  《竹書紀年》 279年于汲郡出土

  《詛楚文》北宋年間于鳳翔、朝那揪、洛陽出土

  《孫臏兵法》 1972年于銀雀山漢墓出土

  《戰(zhàn)國縱橫家書》 1973年于馬王堆漢墓出土

  《睡虎地秦墓竹簡》 1975年于睡虎地秦墓出土

  《曾侯乙墓竹簡》 1978年于曾侯乙墓出土

  《包山楚簡》 1987年于包山二號楚墓出土

  《郭店楚簡》 1993年于郭店一號楚墓出土

  《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 1994年于香港文物市場發(fā)現(xiàn)

  《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 2008年于境外尋回

  【歷史演義】

  《世說新語》南朝-宋·劉義慶著

  《支諾皋上》唐·段成式著

  《東周列國志》明·余邵魚著/明·馮夢龍改編/清·蔡元放評

  《聊齋志異》清·蒲松齡著

  《屈原》郭沫若著

  《虎符》郭沫若著

  《越女劍》金庸著

  【紀錄片】

  2004年《復(fù)活的軍團》

  2012年《青銅王朝》

  2014年《屈原》

  2014年《楚國八百年》

  2015年《東方帝王谷》

  2016年《從秦始皇到漢武帝》

  2017年《喋血長平》

  2019年《風云戰(zhàn)國之列國》

  2019年《戰(zhàn)國大學(xué)堂之稷下學(xué)宮》

  【博物館】

  楚地(包括吳地、越地):

  湖北省博物館

  武漢市博物館

  湖南省博物館

  長沙市博物館

  長沙簡牘博物館

  南京博物院

  鎮(zhèn)江市博物館

  揚州市博物館

 ?。〒P州市)中國大運河博物館

  安徽博物院

  蕪湖市博物館

  浙江省博物館(孤山館區(qū)、武林館區(qū))

  杭州市博物館

  湖州市博物館

  紹興市博物館

  紹興市越國文化博物館

  寧波市博物館

  衢州市博物館

  麗水市博物館

  溫州市博物館

  秦地:

  陜西歷史博物館

  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

  西安博物院

  西安碑林博物館

  魯?shù)兀?p> ?。ㄇ肥校┛鬃硬┪镳^

  蠻地:

  福建博物院

  (深圳)南山博物館

 ?。◤V州市)西漢南越王墓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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