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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法醫(yī)

第三章 李翠萍(四)

小城法醫(yī) 龍掌洞主 2860 2021-03-26 08:00:00

  她再次來找刀俊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后。

  那天天氣陰沉,法醫(yī)門診室刀俊埋頭粘貼著楊鑫的尸檢照片,其余的人都出現(xiàn)場去了。

  就是在這么死一般的寂靜里,她“啊,啊,啊……”叫喚著,好似尸檢照片里的尸體活了過來,從刀俊的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

  刀俊被她嚇得心臟“砰”地炸開,跟著“啊!”地跳起來。然后,驚魂未定的她又被刀俊的驚叫再次嚇到,“啊!”的一聲,手里的東西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這時刀俊轉過身,才看清眼前的她是人不是鬼。可是她就像一個鬼片里的女鬼——一臉煞白,眼睛布滿紅色的血絲,

  原來她認為第二次來法醫(yī)門診室,就是熟人,沒有必要再敲門,就徑直走了進來。或許是她走路輕巧,或許刀俊太投入工作,反正他沒發(fā)現(xiàn)她已來到他的身后。

  她猛然看到一桌子創(chuàng)口和人體器官的照片,就被嚇破了膽,“啊,啊”大叫起來。

  沒來由被她嚇得要死,刀俊真想去戳她那雙大眼,戳得她眼淚嘩嘩。而卻她還驚魂未定,躲在刀俊身前,縮緊脖子,指向后面辦公桌上的照片,“死……死……死人!”

  那模樣像極了一只縮頭烏龜。

  拍了一陣胸脯,她的眼神才慢慢柔和下來,臉上也有了血色。看她那活見鬼的表情,如果沒有一個緩沖的節(jié)點和距離,她肯定能緊緊抱住刀俊說救命。

  “大姐,你能不能別老是這樣一驚一乍?你不知道我是法醫(yī)嗎?和死人打交道的法醫(yī)!”刀俊朝她斜刺出幾個白眼,只恨沒有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用三味真火燒她。

  “呵呵,我們老百姓沒見過,怕……怕……對不起啊,真是怕!”說著,她還“咕咚”咽了口口水。

  可就在雙方都平靜的時候,樓道里傳來一陣急促地“噼噼啪啪”,像趕著救人于水火的腳步聲。

  “又怎么了?”刀俊頭都大了,趕緊沖出去,結果在門口和樓下的保安撞了個滿天星,同時大喊“怎么了?”“什么事?”

  刀俊眼鏡都被撞掉了。

  “什么什么事?”刀俊瞇著眼,望清了保安,蹲下去找眼鏡。

  “你們怎么了?”保安摸著額頭,去幫刀俊拿眼鏡。

  “什么我們怎么了?”接過保安遞過來的眼鏡,感覺莫名其妙。

  “你們叫得那么大聲,沒有怎么……”

  ……

  人嚇人,嚇死人。原來保安在樓下聽到他們的驚叫,一陣比一陣大,一下男高音,一下女高音,以為發(fā)生了大事,迅速沖了上來。

  誤會解釋清楚,刀俊正緩緩往回走,保安又在身后炸了,“刀法醫(yī),你的腳,你的腳……”

  “到底怎么了?都要被嚇出精神病了!”內心絕望地呼喊到。

  他趕緊低下頭去看。黏黃黏黃的,還有清絲。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刀俊抓狂不已,真想踢凳子一腳,踢桌子一腳,再踢墻一腳。

  “哈哈,沒什么,雞蛋!是我送你的土雞蛋。你看看,正宗的土雞蛋。蛋黃那么黃,蛋清那么清?!彼d高采烈地喊到。

  刀俊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辦公室一地的蛋黃蛋清,碎蛋殼。

  原來她帶來了一籮筐雞蛋,受驚時脫手打碎了一些,刀俊往外沖時踩碎了一些,結果弄得一地蛋汁,狼狽不堪。

  刀俊拍拍腦殼,真是佩服她佩服到無言了,想一把將他推出門外。

  但是刀俊很快就感受到了異樣的眼神,臉燒得慌。雞蛋碎了不要緊,問題她為什么要把那個“我送你的”喊出來,這叫人家保安怎么看?收送禮物?不清廉?反正刀俊覺得,什么都有。

  哎,看著她,刀俊頭痛欲裂,欲哭無淚!

  把尸檢照片收好,刀俊找來拖把拖地,她用力搶了過去。

  “真危險,右邊四根肋骨骨折,有兩根插到了肺臟,肺都萎縮成一個小球球,胸腔里都是血?!?p>  “你不救我,我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就真便宜那個死雜種了。”說到她丈夫,她仍然憤憤不平,恨不得千刀萬剮。

  “法醫(y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跟你磕頭?!闭f著就轉朝刀俊要跪下去。

  刀俊又驚又急,腎上激素再次飆升,心跳急劇加速起來。率先彎下腰要將他托住,沒想到她勢大力沉,猶如石塊,“噗通”一下被她壓倒在地上。

  這下更糟了,刀俊不但不好意思的臉紅了,而且粘了一屁股的蛋清蛋黃,簡直不成體統(tǒng),無地自容了。

  可是她從刀俊身上起來到去攙扶刀俊,單純得一直只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沒有摔壞吧?”沒有絲毫男女授受不清之羞。還搓搓粘在手上的蛋黃說,“可惜了,可惜了!”

  圓臉,不施脂粉,馬尾辮,仍然一臉憔悴??抟埠茫σ埠?,看著這個虛弱而樸實的女人,刀俊突然感慨萬千,心生憐憫。

  “你真死了,也便宜不了你丈夫,他會去坐牢。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最少也得判十年?!?p>  如果你們有孩子,孩子就會變成孤兒,沒有爹疼媽愛,心理會落下陰影,不能健康成長。大了,很有可能會變成壞人?!?p>  “你死了,就等于是家破人亡,你懂嗎?就算孩子能健康長大,但是因為他的父親坐過牢,他們不能考軍校、警校,大學畢業(yè)后不能當公務員。知道嗎?”

  “有什么話不可以好好說?有什么事不可以忍忍?非要動手動腳?!?p>  “剛才你瞧見的那個照片,就是兩口子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嘴,一個不讓一個打了起來。氣頭上,妻子打死了丈夫。你想想,他們都是獨生子女,現(xiàn)在還沒有孩子,他們父母的下半生怎么過?可憐不可憐?”

  刀俊一邊清楚身上的蛋汁,一邊給她條分縷析。當然,最后面那兒是為了嚇唬嚇唬她,達到教育的效果而編的,算是善意的謊言。

  其實,在送她去醫(yī)院以后,刀俊問過醫(yī)生。因為送醫(yī)院送得及時,她的肺并沒有壓縮得如她說的那么嚴重,胸腔積血也不算多,知道傷情是輕傷二級,刀俊也才有這番話。

  重傷的案件是必須公訴的刑事案件,刀俊可不敢說這番話。因為說了這番話,她非常有可能為了保全大局,拒絕做傷情鑒定,那就犯錯誤了,不是兒戲。而自己也就有了包庇他丈夫的嫌疑。

  她悶著頭拖地,拖把過處,閃亮的地板上滴著幾滴清亮的液體。

  把地板拖得跟鏡子一樣光亮整潔后,她拿上病歷資料說,“法醫(yī)同志,鑒定不做了。什么時候我喊你到我家吃飯,殺大鵝,給你吃大鵝頭?!?p>  果然她說不做鑒定了,這在刀俊的估計之中。但這與法、與情都不妥,這并不是刀俊說這番苦口婆心的話的初衷。刀俊的意思只是希望他們和睦過日子。

  刀俊覺得她太缺少法律知識和自衛(wèi)意識,又勸她,“你都被打成這樣了,鑒定還是要做一個,走走法律程序。最起碼給他個教訓,能長記性?!?p>  “你這個只是輕傷二級,而你們是夫妻,到時只要你要求不處罰他,公安機關就會酌情處理,不讓他受刑事處罰,以后不會影響你們的孩子。”

  她立在原地,蹙起眉頭認真想了想,又坐回椅子上,“嗯,不能就這么算了,他太狠、太沒良心了,怎么也得讓國法治治他。我沒親人,政府和國法就是靠山。不管怎么說,拿著這個鑒定也能嚇唬嚇唬他?!?p>  沒親人?刀俊有些奇怪,不過她是三十幾歲的人,沒有兄弟姐妹,父母死了也正常。

  接著刀俊再接再厲,繼續(xù)好心好意教育她,“不管怎么樣,別人通過違法手段或途徑侵害了自己的利益,有兄弟姐妹也應當用法律來維護,不能逞兇斗勇,要不然會釀成大禍。”

  “沒有兄弟姐妹,也不能一味地隱忍,那樣會助長壞人的氣焰,害人害己。應該多學學法律知識,這樣才是一個最起碼的現(xiàn)代人?!?p>  她聽得唯唯諾諾,像個小學生,而刀俊越講越有成就感,旁征博引,侃侃而談。不愛說話,一般只能當聽眾的他,終于領會到了有聽眾的樂趣。

  她高高興興地走了。走時,一再強調要殺大鵝給刀俊吃,說她可以拿一只大鵝做十幾道菜。

  后來她還真打了辦公室的電話,一定要刀俊去她家做客,刀俊沒答應。過后,她又親自來辦公室邀請了一次,刀俊也找借口拒絕了。

  再然后,刀俊就把這件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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