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鎧甲勇士
魔種入侵。
最繁華的城市染上了艷紅的瑰麗。
“龍武衛(wèi)集合?!?p> “開起護(hù)城大陣和機(jī)關(guān)通道?!?p> “跟我上……”
無數(shù)披甲執(zhí)銳的戰(zhàn)士騰空而起,空氣中烈火升騰,金光烈烈各出手段。
穿著墨家冰凌號的孟墨也二話不說,一起抵御魔種。
余光看到了張大郎和青年乞丐朝著旁邊的機(jī)關(guān)地庫跑去。
“咳咳……”
地窟中的味道有些刺鼻,或許是因為戰(zhàn)斗,又或許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濃煙和地道本身就不干凈的空氣混在一起,讓阿離的眼角泛紅。
“嗒,嗒?!?p> 腳步聲響起在頭頂。
阿離知道這是有人來了。
大概有七八個人。
“快進(jìn)來?!?p> 阿離旁邊的一個逃難者小聲喊道,努力壓抑著嗓子的喊叫是很不容易的。
“咕嚕瓦力!”
“咕嚕瓦力!”
聲音并不可怕,卻帶來了恐懼。
黑暗中的人們屏主呼吸,幸好他們剛剛到聲音不大。
腳步聲緩緩的消失,微光下的人們還是輕吐一口氣,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
“走了……”
“他們一定已經(jīng)走了對嗎?”
青年乞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漆黑的空間里,大家誰都沒有回話,又過了良久。
“外面已經(jīng)沒有聲音了,但我們還是先在這里等一會兒吧,現(xiàn)在并不安全。”張大郎稍微有些鎮(zhèn)定的說道。
“相信龍武衛(wèi)?!比巳褐杏腥私o大家打氣。
“長安城一定會沒事的,但我們可能會有事?!鼻嗄昶蜇ば÷暤馈?p> 眾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很清楚,在長安城某魔種很難打贏人族,長安城的人族強(qiáng)者們太多了。
不過……那是大局,亂世之中平民百姓只是風(fēng)雨飄蕩當(dāng)中的葉子,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幾滴水又有什么作用呢?
每一次風(fēng)雨來襲,每一次海浪沖擊,都會有多少水灑落在船舶上,然后蒸發(fā)……
“萬一打不過呢?定北軍都被打退到長城了。”有些恍然的聲音想起,眾人更加沉默了。
是有這些可能的,和平協(xié)定,圣人只能對滅世級的魔種出手,滅世級的魔種也是如此。
而天幕之上出現(xiàn)的魔種太多了,即便是曜日境的雷電法師也無法真正消滅。
“不會的?!?p> 一直聆聽著所有人說話的阿離眼睛亮著,“大理寺和龍武衛(wèi)的力量足夠,而咬金將軍也在長安城?!?p> “可是……”人群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要打多久???”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地窟再次安靜了下來,精神上的恐懼和肉體上的疲憊襲來,想要睡覺,心上卻壓著什么東西。
無法安心。
許久……許久……
青年乞丐肚子有些餓了,跑的匆忙,他們的東西都沒待多少。
睜開眼他看著周圍的人。
豆腐大媽,阿離,還有四五個人。
“不知道要待多久呢,他們有食物和水嗎?”
他內(nèi)心思考著。
“半魔嗎?”
“上次她沒有給魔種們通風(fēng)報信兒。那是因為她剛剛吃過餅,到時候她餓了的話還會忍耐嗎?”
“不會的,她幾乎搶了張大一個餅?!?p> 青年乞丐的眼眸閃過一絲異色。
等了半個時辰,所有人的緊張情緒都慢慢舒緩下來,不見天日的黑暗中,也想起了微鼾。
乞丐的手中微微一捻一道和打火機(jī)火苗差不多大小的火苗亮了起來,從身上拿出了麻繩,躡手躡腳的走到阿離面前。
“半魔都是惡心的東西?!彼难壑杏兄唤z厭惡和快意。
用的麻繩打了個結(jié),是鎖扣。
輕輕的套在小乞丐的脖子上。
“你要干嘛?”
蜷縮著身子的阿離清脆的喝聲。
身為混血魔種的她耳朵很靈敏。
起初,她只是聽到了腳步聲,并不知道是來到找她的,直到那腳步聲在自己旁邊停下。
輕喝聲打破了黑暗的寧靜。
但青年乞丐也沒有什么猶豫,扣鎖狠狠的拴上,上滑,繩子也勒得越來越緊。
阿離費力的扒住繩子。
“快停手啊,劉青……你這是在殺人。”
地窟中的所有人都清醒了,張大郎著急的喊著,其他人還有些迷茫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她是魔種啊,張大哥……”即便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還是沒有放開那繩索。
“我父母都是被魔種殺得啊?!睖I水從青年乞丐的眼中滑落。
“她是魔種!”
青年再次重復(fù)。
張大郎也不在多說,沖上去抱著青年,場面亂作一團(tuán),扭打之中,公孫離頭頂灰色乞丐服頭巾掉落。
像是粉紅,又像是橘黃的夢幻發(fā)色搭著微微柔嫩的小臉,顯露出來。
火光下,青年乞丐的眼睛亮了。
混跡在長安城的勢力很亂,很多,而丐幫就是其中之一。
天南海北各個地方的女子,人口售賣,都和丐幫有一定的關(guān)系。
看到?jīng)]勢力卻長得美貌的,在丐幫的系統(tǒng)里快速傳播,然后運到長安城,賺取暴利。
而青年就是人口運輸環(huán)節(jié)的老手,多年的人口買賣,多年的勾欄或者勛貴買賣的私家奴隸,讓青年對于女子的容貌判斷極為獨到。
白天的時候,阿離的臉是黑的,女性獨特美的秀發(fā)又被破布兜帽給蓋著,況且他覺得看一眼半魔都會惡心到自己,就沒注意。
但現(xiàn)在他確定這是個美人,是一枚珍寶,是上天的禮物。
他扭頭看向張大郎,臉上的表情有些邪意,但在黑暗之中,卻沒人能看到。
“張大哥你不是想知道那花魁蘇師師張什么樣子嗎?”
“咳咳……張大叔,救救我?!迸①M力的喊到。
劉青拽著繩索的一端,依然套在女孩脖子上的繩索在地上拖拉著。
緊接著他從腰間的葫蘆里倒出水,用包裹燒餅的布浸水,在女孩兒的掙扎之下狠狠地給女孩擦了擦臉。
淚水充盈在阿離的眼眶之中,她哀求的看著劉青。
就像赤裸的羔羊,被擺在了餐桌之上。
劉青的眼神當(dāng)中充滿厭惡與癡迷,這是奇怪的神情。
他用繩索把阿離捆綁之后,耐心的用濕布把她擦得干干凈凈。
面前的女孩終于漏出來她的全貌,披肩的橘色長發(fā),晶瑩的像夢幻中的顏色。
柔和的五官,柳葉美貌,柔嫩的嘴唇像是山間的櫻桃,寶石般的大眼睛和獨具魅力的耳朵。
劉青眼中的癡迷就是這樣來的,在長安的一次佳節(jié)中,他有幸看到過蘇師師的容顏,比天上的月亮,還要更加動人,是長安城的明珠。
但眼前的女孩比那明珠還要炫目。
“張大哥你知道嗎?帝國有多少勛貴都渴望這樣的女奴,把她貢獻(xiàn)上去,下次倘若魔種再次出現(xiàn),我們就再也不用在這該死的地窟,散發(fā)著臭味的地窟中躲避了。”
他的聲音有些亢奮。
“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住到城北,在那里,再也不用擔(dān)心這些外來的危險?!?p> 張大郎早已帶帶的立在那里。
他用貪婪的目光看著面前的女孩兒,早已肅然起立。
他舔著嘴唇,喉嚨抖動,此時的他早已聽不到劉青在說些什么。
這是令人心動的美麗。
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身體就起了反應(yīng)。
“你想上她?這是個好機(jī)會”劉青的語氣帶著這些誘惑。
“你們不能這樣。”豆腐大媽站了出來,眼神顯得有些怯懦,但還是站了出來。
“臭婆娘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帝國的法律也并不會幫助這些半魔?!眲⑶嗪莺莸耐铝艘豢?。
豆腐大媽張了張嘴,微微嘆了口氣,眼中憐憫卻復(fù)雜,慢慢的她又卷縮到了陰暗的地方。
阿離看著張大郎,眼中的哀求讓人心碎。
“張大叔,救救我。”
張大郎駝著背,眼神下意識的閃躲。
“嘿嘿,這也許是我們這種人這輩子難得的接觸到這種女人的機(jī)會?!?p> “張大哥,你在我饑餓的時候也給過我燒餅我才會讓你搞上她的?!?p> “她只是個半魔,撐死了也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也沒人在乎她是不是完璧?!?p> “也許我們這一輩子再也遇不到這種極品了,白皙的皮膚,動人的容顏。”
看著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的張大郎,劉青有些遺憾道:
“你不要,我就先上了?!?p> 劉青眼中流露出了報復(fù)的快感,拴著阿離,像更陰暗的地方走去。
黑暗中,所有人都知道即將發(fā)生什么,但卻沒有人吭聲。
沒錯,她只是個混血魔種罷了。
如果是人類,大唐律法還會生效,即便是陰暗的地方有什么茍且勾當(dāng),但明面上只要大理寺查到就要管。
可是半魔,人們對他們本來就沒有什么好感。
黑暗的更深處,張大郎推開了劉青,雙手壓在女孩的肩膀上,暴虐的撕扯著她的衣服。
被繩索拴著的女孩兒平靜下來,眼中也不在悲傷,只是那眼神的更深處隱藏了什么。
“對不起!阿離。”
張大郎此刻的身體也不佝僂了,反倒是充滿了精神,雙眼中既有暴虐也有興奮。
“你放心,我會娶你當(dāng)妻子,以后你想吃多少燒餅就吃多少燒餅?!?p> “燒餅嗎?”
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還是好難過??!”
她的目光毫無焦距,呢喃著。
“我做錯了什么嗎?”
靈動的眼睛此時像是一灘死水。
她看過勾欄里的風(fēng)塵女子,里面有很多混血魔種,她們可以和人類有說有笑的,她也見識過男人們的妻子,最起碼是有人關(guān)心的照看。
“是不是這樣就能被人們接納了?!?p> 絕望。
黑暗。
孤獨。
興奮。
冷漠。
憐憫。
復(fù)雜的情緒出現(xiàn)在這地窟當(dāng)中。
阿離覺得自己應(yīng)該平靜的,但莫名的,還是難以接受。
“誰來救救我,好嗎?”
“哐當(dāng)……”
這是地庫的門開啟的聲音。
黑暗中本來還可以聽到的微弱呼吸聲也全都沒有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門口的光照射進(jìn)來,刺的所有在黑暗中呆了兩個多時辰的人不自覺的閉眼,眼中扔有晶瑩的橘色頭發(fā)的女孩緊緊盯著銀白色的機(jī)甲。
“你們讓我很失望?!睖睾偷穆曇魪逆z甲中傳出。
“師父說百家興教化,善惡本無形,讓我悟?!?p> “師父還說,兼愛非攻?!?p> “我好像懂得了?!?p> “墨家的道極為我的道?!?p> 銀色的鎧甲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學(xué)習(xí)道了什么。
“這是什么?。俊?p> “機(jī)關(guān)術(shù)嗎?”
人群中傳來這樣的聲音。
“你是誰?”看著面前猙獰的鋼鐵怪人,青年乞丐神色猙獰。
銀色的鎧甲雙臂突然甩出兩道金屬鎖鏈,狠狠的纏繞在張大郎和劉青的身上,勒緊。
“你不是魔種,魔種不長這樣?!睆埓罄裳劬σ涣?。
“我是帝國的公民,女帝肅清律法時說過,所有人不得在帝都隨意殺人?!?p> 銀色的鋼鐵怪人并沒有說話,只是緩步走到女孩面前。
阿離此刻已經(jīng)麻木了,雙目無神,平靜的看向這個“鋼鐵怪人”。
變化太突兀了,一切發(fā)生的都太快了。
雙臂的鎖鏈沒有收回,但“鋼鐵怪人”卻還是伸出來一雙手,輕輕的揉了揉女孩的秀發(fā)。
雙臂繞過女孩兒的腿彎,將女孩兒輕柔的抱起來。
“好冷?!?p> 這是女孩的第一感覺,肌膚與鋼鐵相貼感覺到冷純屬正常。
她將雙手捧在胸前,感受著自己是心臟跳動。
“好暖……”
……
“我不會殺你們的?!?p> 看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發(fā)抖是身影,孟墨的聲音從冰冷的鐵甲后面?zhèn)鞒觥?p> 這讓剛剛被鐵鏈摔到地上的兩人心中松了一口氣,即便這個時代有這樣那樣的法律,但俠以武亂禁。
個人實力高超的時代,根本不能指望這些武人真的信奉規(guī)則。
孟墨也沒有理詫異的看著他的女孩兒,她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陌生人。
孟墨從自己身后的夾子中抽出來了兩把刀,然后將刀扔在了兩人面前。
“不過生或死就看你們自己了?!?p> “什么意思?”
話還沒說完,孟墨就將兩人拖出地窟,鎖鏈再次將他們綁起來。
遠(yuǎn)處,四只魔種剛好過來,鎖鏈也甩了過去。
他注視著一切。
繼續(xù)觀察著老師讓他觀察的一切,老師說生死之間見道家真意。
則一而習(xí),不若以實為引。
他想看看這些齷齪的人在不得不戰(zhàn)的時候是否有血性?
人性本來就是復(fù)雜的,非善非惡,有善有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