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提著酒,一臉的羨慕藏都藏不住,他正準備奚落兩句張鳳白,然后兩人再對飲幾杯。
可對于張鳳白來說,他萬萬無法接受蔡文姬因他之故而下嫁賊窟。也許在他心里還有其他希冀,只是此刻已然來不及多想。
他沖了出去,漢子在后面一臉的不信,甚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身上的藥力未去,怎么可能那么大力氣的?
整個山寨已然盡數(shù)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之景,張鳳白卻像一只沒了頭的蒼蠅般亂撞,即使撞的頭破血流也找不到真正的方向,蔡文姬就像是從這里消失了一樣。
奇怪的是,這里的人也沒有人前來阻攔,只是眼睜睜的任他橫沖直撞,好像他是個透明人一樣。
當然,這些奇怪之處是張鳳白來不及去想的,要不然或許還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什么都顧不得了。
雷霆站在高處,俯身下望,在他身后站著七個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就連穿著打扮也奇怪的很,其中有兩名女子,一名嫵媚艷麗十足,一名雖也清麗之至,但卻是個如冰雕般的人物,猰貐也正在其中,他們八人聚在一起,便是這九龍山上令整個大漠聞風喪膽的食人魔八大金剛。
他們八人一向很少聚在一起,而此刻不但聚攏,而且各自神情恭謹,絲毫沒有往日囂張跋扈的模樣。
在雷霆前面站著一個人,身穿一件華麗獸皮大氅,長發(fā)披肩,身如山巒,看不清面容。
“一切就依公主所言”他的聲音很輕,可一旦說出來就是命令,此刻對于八大金剛來說更像是一道赦旨,有了這道旨意他們就可以離開這里。
七人離去,獨剩下雷霆陪在身后,那人背著雙手,突然輕笑了兩聲。
“你見過那女子,說說是什么感覺”
雷霆幾乎哽住喉嚨,對于這個問題他實在有點不知從何說起,更多的是他明白這個感覺的東西實在太過迥異。
“不用怕,就當是閑聊吧”
雷霆擦了一把汗,只能硬著頭皮,“主上,她,很特別”
“您,或許該見一見”
“哦?你覺得我該見見她?”
男子長笑了一聲,“自古紅顏多禍水,你覺得這句話是對是錯?”
雷霆后退了一步,垂頭道:“屬下不敢妄下評斷”
“你啊,從哪里學來的這些虛禮?我告訴你,紅顏禍水只不過是后人為不光彩的歷史找的借口罷了”
“那您要不要見”雷霆又問了一句。
男子忽然沉默了,許久之后,“她只不過是枚棋子而已,見與不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走好每一步棋”
“小姐就交給你了”
雷霆抬頭望過去的時候,男子已經(jīng)走了很遠,他的大氅幾乎與夜色混為一體。
張鳳白幾乎找遍了每一處地方,但他似乎一直與蔡文姬相距很遠,甚至連一絲她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仿佛那個人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
他像個普通人一樣跑到筋疲力盡,最終摔倒在地,只是此刻的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身體的痛。
躺在青磚地面,仰望著一盞盞紅燈在風中微微飄動,像是一張張笑臉,嘲笑之聲縈繞耳畔。
他的眼睛開始迷離,跟他這幾日以來幾乎相同,沉醉了不知歸路。
直到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擋住了那些嘲笑般的紅燈。
楚琳認真的看著痛苦的張鳳白,似乎疑惑,又像是比他更痛苦,最后卻“噗呲”的笑了出來,給人的感覺這世上從沒有任何事上她難過太久。
“你在找什么?”
張鳳白劇烈的喘息著,此刻的他眼里好像全世界都在與他為敵。
“一個不幸的消息,姐姐她快要嫁人了”
這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再次說出來也不過是讓難受的人更難受而已。
楚琳笑著,笑的眼睛彎成了兩枚月牙。
她拍著胸脯,像是在給張鳳白一個定心丸,“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那個糙漢子怎能配得上我天仙般的文姬姐姐,我有辦法,今晚我就讓你帶著她逃出這個地方”
一段話簡直是天外之音,讓從未感覺如此無助的張鳳白逐漸冷靜下來,他把眼睛瞪到最大,想要看清楚琳嘴里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說實話,這一路走來,他對楚琳疑慮甚多,因為不但她的出現(xiàn)離奇,就連她的言語和行為無不透著種讓人猜不透的感覺。
可此刻,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她的出現(xiàn)就足以讓人愿意去信任,因為除了她你已經(jīng)別無長物,而且這個小姑娘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里好像永遠藏著別人觸摸不到的深度。
“你,你又有什么辦法?”他長長的吐了口氣。
楚琳解下腰間的一個酒葫蘆,在張鳳白眼前搖晃了幾下。
“這是世間難得的美酒,今晚是他們山寨的大喜事,美酒是從不會有人拒絕的,嗯,一會兒你就去山寨外面的小路上等候,千萬別讓人發(fā)現(xiàn),其他由我來辦,三更十分管教文姬姐姐來與你相會”
張鳳白看不透這個小丫頭,很難分辨出她這些話到底有幾成把握,不過現(xiàn)在自己武功半分都使不出來,除了相信她,已經(jīng)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送我們脫身以后…那你呢…”張鳳白看著楚琳轉(zhuǎn)身,像是一只沒有煩惱的兔子一樣,他突然開口問道。
楚琳轉(zhuǎn)過身時聽到了他的話,身子像是被什么擊中,停頓了片刻,“放心吧,比這更兇險的時候我都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這次也不會例外”
“我…對不住你”張鳳白忽然想起自己曾對她的態(tài)度,“若是這次能順利脫險,我一定對你有求必應,哪怕是死”
楚琳身子微顫,“哎呀,誰要你死啦,不過這句話我一定記下,望你也不會忘記”說著,她就像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走了。
張鳳白望著她的背影,有些哽咽,剛才說的話雖然簡單,但他知道這背后到底有多少兇險,只要稍不留神,她一個小姑娘又怎么能對付的了那些兇神惡煞,所以他們剛才的對話幾乎等同于告別。
張鳳白勉強走出了山寨,山腳風聲呼嘯,月光被高山擋住,只有一片凄冷的夜幕將他籠罩。
深深地呼吸,回頭望向隱在深處的山寨,他忽然皺起眉頭。
這個地方,還有盤踞著的巨龍般的匪窩,真的是一只到處搶掠為生的匪徒能夠打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