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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天驕

第63章 西涼驛

白羽天驕 并蒂蓮生 2321 2021-09-09 09:56:42

  小狼王在前面沿著河水一直不停的跑,但只要離開幾人有一段距離就會停下來等待,抖擻著全身白毛,宛如異界的精靈。

  張鳳白回想著那夜雪狼王的死,面對千萬只兇狠的巨狼仍毫無懼色,大概正是因為這個小家伙的存在,可惜它還太小,就像人類的小孩子一樣,不明白死亡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自然的移向楚琳,她比蔡文姬矮了一頭還多,甩著兩個馬尾辮,樣子靈動可愛,如果不是幾件事夾在一起,他也很難想象一個這樣的女孩會有那么多神秘而深沉的心思。

  但現(xiàn)在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們必須盡快走出蜃樓,即便這里是虛幻的,可體力的消耗卻是真實的,如果不能出去,他們將眼看著面前的河水而渴死在這里。

  人都是這樣,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沒有人會真的愿意等死。

  晴空萬里,河水氤氳,誰也不知道這條路到底有多長,小狼王一直在跑,他們就跟著,直到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黝黑的深淵仿佛有萬丈之深,河水源源流淌,帶著風雷之勢墜落淵底,發(fā)出萬鈞之聲。

  小狼王踏著四只蹄子在深淵前再不移動,時不時回頭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身后的人臉上驚現(xiàn)的錯愕表情。

  三個人互相看著,不知道該怎么辦,雖然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迷障,可深淵如一雙漆黑的眸子,像是能直視內心,讓人輕而易舉的產生恐懼,最大的問題在于誰也無法肯定小狼王帶的路到底可信不可信?

  關鍵時刻,楚琳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小狼王,撫摸著它柔軟的毛皮。

  “小家伙,你能確定前面的就是出路么?不會要害死姐姐我吧?”她的聲音溫柔到了極點,可在張鳳白看來,完全像是個不出世的小魔頭,只要她察覺到半點小狼王的“異心”,便會立下殺手。

  小狼王眨著眼睛,用頭在她手邊摩擦著,樣子既親昵又可愛,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到楚琳內心里隱藏的殺機。

  “它,很肯定”楚琳抿著嘴看向身后的二人。

  “我跟它共過生死,所以,我打算信它”她又補充道。

  蔡文姬看向張鳳白,神色毫無波瀾,反倒是張鳳白踟躕起來。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安危,但蔡文姬卻不能有任何閃失。

  豪俠輕生死,一語重然諾,他就是這樣的人。

  蔡文姬大概看出了張鳳白心中所想,她笑了,說了一句讓人動容的話。

  “人生若淵,躍而隔世,有死而生”

  風吹動她身上的衣裙,宛如一條天空浮下的白云,她的神情,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凝聚,端的平靜而舒和。

  蔡文姬伸出自己的手,一只握住楚琳,一只在張鳳白還未來得及反應下拉住了他。

  于是,三個人在這一刻結成生死一線。

  命運有時就是這樣神奇,好像披上了一層神奇的薄紗,讓人看不透卻又一往無前。

  深淵之所以為深淵,大概是它就在那里,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止的凝視,讓人望而生畏,讓人踟躕不前。

  想要打破這樣的枷鎖或許只有一個辦法,直面慘淡,甚至與它融為一體。

  對于張鳳白三人來說,一躍而下,剩下的就只有墜落感,深深的墜落感,甚至已經讓活著的感覺都開始模糊,剩下的只有墜落感。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輪落日就在頭頂,暈紅的晚霞落入眼簾,直透心底。

  晚霞將天邊的云朵染成紅色,像是一群游蕩歸巢的魚群。

  唯有一股難以承受卻無比真實的熱浪正逐漸包裹全身。

  對,真實,這時候他才感覺到全身的巨痛,但有一點已經可以肯定,那就是還活著,人死了就不會再有痛苦。

  意識恢復,張鳳白首先想到的是蔡文姬和楚琳現(xiàn)在如何,他全身都如此巨痛,想必二人不會比自己狀況更好。

  可是,突然出現(xiàn)的一張臉擋住了他頭頂的夕陽,那是一張皺紋堆積猶如溝壑的臉,一雙麻木的眸子嵌在深陷的眼窩里,讓人只看一眼就會汗毛聳立。

  就是這雙眼睛,在打量著張鳳白,好像想要從他臉上刮下幾兩銀子來。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裝死的人可能在下一刻就真的成了死人”聲音冷面而沙啞,就像是互相摩擦的刀刃。

  張鳳白帶著巨痛坐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處土坯壘成的土堡前,土堡前用木頭搭著破落的架子,架子上裹著到處是洞的黑油布,讓下面的空間在陽光下有了一小片難得的陰處。

  身上穿著跟沙漠一樣土黃色衣服的老頭子已經從張鳳白面前重新回到那個破椅子上,瞇起眼睛望著西南方逐漸墜落的夕陽。

  在他身后的破土堡上還掛著一塊牌子,字寫的歪歪扭扭,“西涼驛”

  “唉,又是一天,年輕人,想象不到吧”

  老人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嘆息,仿佛與西天上晚霞的尾巴一樣長。

  “每天看著日升月落,一過就是六十年,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張鳳白一聽立時大驚,想來在這慌慌大漠當中從來難以生存,按老人所說,他竟是在此地過了一個甲子的歲月,那是何等殘酷的一生。

  “老人家,你,你怎會留在此地如此之久?難道不想離開?”張鳳白聲音發(fā)顫的說道。

  “呵呵,誰能愿意留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更別說一去幾十年光陰”

  老人望著夕陽,夕陽的余輝灑在他蒼老無匹的臉上,映進那雙唯一還有幾分光彩的眸子里,像是跌進深深的水潭。

  “當年我等也是英雄少年,追隨陛下遠征西域國度,那是何等壯烈的場面,而今萬事轉頭空,只有這個小小的西涼驛還留在這里,等我死了,大概就不會再有人記得”

  他伸出手來,指向不遠處,是一個個黃沙堆積成的沙丘。

  “我留下,是奉了圣旨為東陽王朝守望最后一寸土地,告訴有一天由此經過的東陽之人,這里也是我朝國土”

  “同時,那里,還有那里,深埋著我最熟悉的人,還有我平生最為敬服的人,他們?yōu)閲柢|永遠的留在了這里,而我,也是為了守護他們的青冢不被黃沙掩埋”

  張鳳白深深吸了一口氣,六十年前,大概應該是東陽武帝之時,大軍遠征西域,不知留下多少枯骨,或許只有他們永遠的在這里守望著當年的征戰(zhàn)地,而腳下就是真正的東陽與西涼的分界線。

  老人在訴說起當年的事跡時臉上也會浮現(xiàn)起非凡的光彩,但很快又隨著那些僅剩的土丘一起變得干癟下來。

  老人沉默了許久,也許是在回憶過往歲月,張鳳白雖有一肚子的問題,卻也不忍打擾。

  “你有什么話就快問,這里并不你的久留之地,問完就趕緊走吧!”老人終于打破沉默,將一碗水遞到他的手里,同時也是在趕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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