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姆城南邊的郊區(qū),海耶斯莊園內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對抗。
晚秋的花園里堆滿了金黃的落葉,鈍鐵劍在半空中不斷碰撞、劈砍,發(fā)出清脆的金屬嗡鳴聲,花園中的鳥兒卻一點兒也不害怕這種聲響,在枝椏上嘰嘰喳喳鳴叫著。
“加西亞先生,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了嗎?”
黛博拉?海耶斯的貼身侍衛(wèi)盧修斯握著奧德利克劍,淺灰色的眼珠里倒映著氣喘吁吁的西澤爾。
西澤爾穿著質樸卻剪裁精細的白色布襯衣,身上沾滿了泥點和灰塵,一頭棕色偏長發(fā)綁在腦后,淺黃色的瞳孔里充滿了不甘和疲憊之色。
“我還能再打!”
他握著劍沖向盧修斯,手中劍舉過頭頂,雙腳離地,凌空劈下。
盧修斯揮劍斜砍到西澤爾的劍尖上,并順勢往后跳開半步,等到西澤爾落地后,盧修斯借著后跳的姿勢再向前竄出,一劍挑開西澤爾的劍刃,然后用劍柄錘在西澤爾的胸口。
西澤爾又一次跌倒了。
“你的眼神很兇猛,也很危險?!北R修斯拄著劍,俯視著西澤爾,“但這不是騎士的眼神?!?p> 雖然他已取得多次勝利,卻沒有一絲得意的情緒,只是面無表情地教導著。
西澤爾四仰八叉躺在落葉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然后再次站了起來。
盧修斯看著西澤爾再次擺好架勢,便將劍握起,一絲不茍地做出迎戰(zhàn)的姿態(tài)。
“在你心中,什么是騎士?”
劍又開始了激烈的碰撞。
“我不知道。”
盧修斯轉身,腳下如同跳著圓舞步一般,劍鋒翻轉過后迅猛劈下,再次將西澤爾打翻在地。
“那我換一個問題?!彼⒅鳚蔂?,“你想要成為怎樣的人?”
西澤爾雙手撐著劍想要站起來,卻滑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著。
“我……”
他想起了父親鄙夷的臉色,想起了人們蔑視的目光,想起了自己鮮血淋漓的后背。
“我想得到愛戴與敬重,我想得到自己的價值,我想站在平等的世界里。”西澤爾喃喃說。
盧修斯不置可否地說:“我明白了,你想成為英雄?!?p> “英雄?”西澤爾一怔,“英雄是光榮的……”
“站起來,加西亞先生?!北R修斯說,“我不知道怎樣成為英雄,但我知道怎樣做一名騎士。”
西澤爾咬著牙從地上站起身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握緊手中的長劍。
“你的父親曾是騎士,所以你得到了基礎的訓練,但是戰(zhàn)斗的技巧固然重要,我想要讓你思考的卻是另一件事情?!?p> 盧修斯遙遙將劍指向西澤爾的臉,說:“你的劍是用來守護誰,又是用來攻擊誰?回答我,騎士?!?p> 西澤爾握著劍,他怒吼一聲,撲向盧修斯,長劍刺出——
“我的劍是用來守護心愛之人!”
“守護心中的道義!”
“守護發(fā)出的誓言!”
長劍碰撞著,西澤爾的猛攻如同暴風驟雨一般。
“我的劍用來進攻邪惡之人!”
“進攻卑鄙之人!”
“進攻無恥與謊言!”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砍向盧修斯,身體仿佛羽毛一般飄了起來。
盧修斯仍然面無表情,他雙手將劍舉在胸口,劍尖朝天,不偏不倚。
“哐當。”
盧修斯的劍斷了,半截劍身橫飛而出,插在花園里的桐樹上。
西澤爾的劍則脫手而出,摔落在不遠處的水池里,濺起一片水花。
雖然又一次輸?shù)?,西澤爾卻沒有沮喪,他大口吸著氣,快速轉過身來,神情有些激動地看向盧修斯,問:“我說的對嗎,盧修斯先生?”
這就是騎士道嗎?這是他的潛臺詞。
盧修斯默默望著手中的半截短劍,看了幾秒鐘才將劍放下,他仍然是維持著古板的表情,眼神平靜如水。
“這個答案屬于你,只能由你自己去證實?!?p> “你這個邪惡、卑鄙、無恥、滿口謊言的家伙!”
妮菲塔莉站在李維斯面前,死死攥著匕首,恨不得將面前的消瘦男人捅一個窟窿。
可她根本無法將手中的匕首刺出,仿佛一雙無形而有力地大手擒住了她的手腕,而腦中又有一個聲音在阻止她生出反叛的念頭。
無力而沮喪地丟掉匕首,妮菲塔莉咬著牙說:“為什么……”
“因為你已經(jīng)獻上了靈魂,這是我取走的唯一一件東西?!崩罹S斯拿起一只蘋果,用袖子擦了擦后塞進嘴里。
他看著妮菲塔莉,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奴隸,而是像在觀賞一出戲劇。
“為什么?我從未見過這樣無序、強大的契約,它怎么能夠判定生效?你甚至把我的名字寫錯了!”
“只要關鍵的部分沒錯,名字和誓詞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情。”李維斯啃著蘋果向二樓走去。
看著李維斯的背影,妮菲塔莉想趁機給他一刀,或者轉身逃離這里,可她的雙腳卻不爭氣地跟在李維斯身后,仿佛一旦這個男人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心就會慌亂茫然似的。
該死!我是狗嗎?
妮菲塔莉絕望地想。
李維斯來到二樓的窗口,將窗戶推開一半,目光投向寬闊的滄瀾河,河水嘩嘩流過,一股寒冷的風從水面上襲來。
妮菲塔莉站在他身后一公尺處,老實得像個望著父親的小女孩。
“既然你已經(jīng)無法背叛我,告訴你一些事情也無妨?!崩罹S斯咬了一口蘋果,頭也不回地說,“你應該感到榮幸,我從未對任何一個人說起這些事情?!?p> 妮菲塔莉正在體驗著作為“寵物”的行動力,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受到百分之百的制約。比如說,現(xiàn)在想要開口說話似乎沒問題,但她非常確定一旦李維斯讓她閉嘴,她就連噴嚏都打不出來。
萬一這個男人……要自己脫光了跳舞該怎么辦?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么契約的效力如此強大嗎?”李維斯嘴里嚼著果肉,含糊不清地說。
“因為‘王者的契約’?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妮菲塔莉有些混亂地說,此時的她情緒非常復雜,既憤怒又害怕,既好奇又絕望,同時還受到契約的影響,主觀意識被強行改變著。
她忽然想到訂立契約時,自己面前的那張紙上寫著這樣一個名字:李維斯?漢謨拉比。
“怎么可能?你明明說你叫做李維斯?戴維……”妮菲塔莉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關鍵的部分,“難道你的真實身份是……”
“我是夏美爾王子?!崩罹S斯承認說。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心里像是突然放松了下來,仿佛吐出了一個塵封已久的秘密。他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見他在莫測的命運漩渦中突然死去,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墓碑上刻著那個虛假編造的符號,就連死亡都不能使他安于沉眠。
今天,終于有第二個人知道他的名字了。
“追溯到源頭,我們都流著影之國的血,只不過我是王族,你是庶民?!崩罹S斯解釋說,“同時我又作為薩拉丁的血裔,自然能在血統(tǒng)上壓制你,強行簽訂這份契約……不過可惜的是名額有限,我不能對所有同源之人這么做。”
妮菲塔莉難以置信地看著李維斯的側臉,他微黑的皮膚,細長的眼睛,黑得發(fā)亮的瞳孔……夏美爾王族,他真的是夏美爾王族。
“翡翠絲的王族分明都在無端的災難之火中焚燒殆盡了……你怎么可能還活著?”妮菲塔莉喃喃說。
“總會有人活下來?!崩罹S斯靠在窗邊,用手托著下巴,“只不過活下來的恰好是我?!?p> “等等……我還不明白,你剛剛還說我流著影之國的血?”妮菲塔莉被過大的信息量灌輸?shù)妙^昏腦脹,“其實我根本不懂……無論是你還是我,無論是夏美爾王族還是沙漠部落,我都無法和影之國聯(lián)系起來?!?p> 她畢竟只是一個沒落氏族的公主,生活在偏遠荒蕪的沙漠上,即使腦子很靈光,但終究見識有限。
“你不知道嗎?嗯……這就和歷史有關系了。”李維斯有些意外,他緩緩說,“影之國是在自然變遷中退出歷史舞臺的古代王朝,失去厄澤后,它的大部分后裔都遷往了幽秘森林,少部分向枯萎荒原流亡,后者那一支就是你的先祖,前者嘛……涉及到薩拉丁的家事,有點復雜,我也了解得不完整,反正族譜是這么寫的?!?p> 妮菲塔莉聽得十分困難,但大概明白了李維斯的意思……這就是高貴的人與低賤的人之間的差距嗎?就連強制契約都無法拒絕。
從今往后,她就要做這位亡國王子的奴隸,為他做一切能做的事情、一切他所希望的事情……她在妓院里聽說過王公貴族們都喜歡一些變態(tài)的玩意,而淪為他們玩物的女人都在無盡的折磨中發(fā)瘋了。
心里涌現(xiàn)出一絲苦澀,妮菲塔莉甚至開始考慮自我了斷。
“你很聰明,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也許很危險,更容不得你背叛,所以我才簽訂這份契約,確保萬無一失。”李維斯轉過身來,看著妮菲塔莉的眼睛,“我不會讓你等太長時間,只需要你為我服務三年的時間,三年之后,我會還給你自由,并且贈予你一筆財富?!?p> 妮菲塔莉下意識回答說:“可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你給我描述的未來都是虛無的畫面。”
“沒錯,但你有別的選擇嗎?”李維斯笑了笑,“我給你下達值得紀念的第一條命令吧。”
他走到妮菲塔莉面前,臉與她貼得很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她甚至下意識張開了嘴唇,準備迎接主人的臨幸。
“把院子里收拾干凈,房間也要打掃,維持整潔的環(huán)境?!崩罹S斯像是臨時想出來這條“值得紀念”的命令,“然后盡量不要出門,一定要出門買食物的話就穿上斗篷,不要露臉?!?p> 李維斯將一枚金幣塞進她的手心里,說:“我們的關系與靈魂交易相關,那么……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就叫做奈文魔爾?!?p>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貝克街道,李維斯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緊繃的精神急需一次充足的睡眠來緩解疲勞。明天他還得去學士府找阿爾瓦,并且完成在煉金室里的工作。
按照李維斯的初步計劃,想要接近阿切爾?布雷茲就需要引起她的關注,那么一次摧枯拉朽的擊敗便最合適不過了,而阿爾瓦正是充當著攻堅手的角色。
剛剛拐進巷子里,李維斯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貝克街二十二號的樓門口,同時向他望了過來。
“你總算回家了,李維斯。”阿爾瓦高興地說,“快看看我把誰帶來了?”
李維斯的嘴角扯了扯,微微一笑說:“恭喜你,西澤爾,你效忠了一位不錯的主人?!?p> 穿著海耶斯家族的侍衛(wèi)服飾,西澤爾看上去十分精神,嘴角噙著掩藏不住的笑意。
“謝謝你,李維斯,如果不是你……”
“不用客氣?!崩罹S斯說。
阿爾瓦摟著李維斯的肩膀,用手撥了撥他引以為傲的漂亮金發(fā),笑著說:“不要站在這里說話了,我們去喝酒吧!我知道一個不錯的地方?!?p> 西澤爾哈哈一笑,點了點頭。李維斯也不好拒絕,強打起精神笑著說:“你可要請客啊,阿爾瓦。”
“沒問題!”阿爾瓦興高采烈地說。
看見他們兩個人精神不錯,李維斯也發(fā)自內心的高興,轉念想想,和朋友吃飯喝酒閑聊也是難得的放松。
斯圖爾特家新添的馬車停在街上,三人坐上馬車,向著城北一處餐館行進。
阿爾瓦推薦的餐館是一個二層的閣樓,位于滄瀾河畔的針線巷,這里的人白天經(jīng)營著裁縫生意,晚上則擺出桌椅做小飯館,在此處能品嘗到一些實惠美味的菜肴。
三人在頂層的露天平臺要了一張桌子,點了幾道菜和一壺粗釀酒,一邊欣賞夜晚的滄瀾河一邊飲酒作樂。
“西澤爾是南方人,所以我才想到這個地方?!卑柾吆鹊米眭铬?,臉上紅撲撲地說,“這里位于斯洛姆西北交界處,離劇院大街不遠,不少看晚場戲的客人會來吃宵夜,所以有些名氣。”
“很好吃。”西澤爾吃得很飽,心情不錯地說,“確實是家鄉(xiāng)的味道?!?p> 桌上的飯菜有紅燴蘑菇湯,甜瓜餡餅,蜜汁肉脯和一大盆澆了新鮮辣椒醬與碎肉的面條,確實都是南方的家常菜式。
李維斯喝不慣廉價酒,只是稍微飲了一些,主要在對付蘑菇湯和面條。不過他不算太能吃,很快便吃飽了。
“你知道嗎,李維斯?我以為你真的死了。”西澤爾也有些醉意,“直到今天去找阿爾瓦,我才知道那晚你是假死,你怎么做到的?”
“用了一些藥草上的知識,其實我也沒有太大把握。”李維斯笑了笑說。
“我都快被他嚇死了,沒想到在學士府里碰到他詐尸?!卑柾吲牧伺淖雷?,忘掉了平日里的貴族風度,高舉酒杯說,“喝酒!”
三人哈哈大笑,對飲。
看著西澤爾,李維斯低聲說:“海耶斯小姐是一位大貴族,但她也面臨著危機。對她而言,早晚能成為起源戰(zhàn)士的你是很重要的屬下?!?p> 西澤爾點了點頭,說:“雖然不知道她的煩惱,也沒能和她說上太多話,但我知道她對我很好,我一定會盡早達到史丹利的水準,替她承擔壓力?!?p> 阿爾瓦說:“黛博拉?海耶斯是伯爵的女兒,在整個斯洛姆的社交圈都算得上是一位大名媛,而且至今未婚,我聽說她都三十歲了?”
李維斯聽了他的話,笑了笑,自顧自喝了一口湯。
西澤爾有些不明白阿爾瓦的意思,問:“為什么海耶斯小姐不結婚?”
“心高氣傲或是不想被男人束縛?這不重要!”阿爾瓦瞇著眼對西澤爾說,“我覺得她很漂亮,雖然少了些女人味,但是英姿颯爽……你難道只想做她的騎士嗎?”
西澤爾這次聽懂了,他紅著臉說:“這不是我應該考慮的事情,我是她的騎士,除了守護她以外不應該有別的心思。”
“成為她的丈夫也能守護她,起源戰(zhàn)士配得上她的身份。”李維斯微笑著說。
西澤爾連連搖頭,為了掩飾被擾亂的心,他灌下一大口酒,眼神有些迷醉。
他沉默了一會兒,神情忽然有些黯然,說:“那晚以后,雖然機會不多,但我確實試圖尋找過妮菲塔莉的下落……可是沒能打聽到任何消息?!?p> “誰是妮菲塔莉?”阿爾瓦有些語無倫次地說,他靠在桌子上,用手托著下巴,“你喜歡的女人?”
李維斯瞥了一眼阿爾瓦,對西澤爾說:“你說的那個女人在斯洛姆是奴隸之身,如果離開妓院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留在都城沒有活路,就算在整個奧德利克都難以生存?!?p> 西澤爾的眼神有些失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低著頭說:“是我害了她嗎?是我將她卷進基夫的事情里……”
準確來說,是妮菲塔莉將西澤爾卷入了飲血之罩的紛爭里才是,她將飲血之罩交給西澤爾的舉動是讓她活命的關鍵,怎么看都是狡猾又聰明的一招,可惜西澤爾不愿意往那個方向想。
李維斯嘆了口氣,認真地說:“希望她能穿過重重阻礙,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那里才是唯一能讓她幸福的歸宿……如果她不幸死去,愿她的靈魂得以安息?!?p> 西澤爾感激地看了李維斯一眼,祝愿說:“愿她能夠回到家鄉(xiāng)?!?p> 李維斯隱隱覺得西澤爾對妮菲塔莉的感情有些特殊,也許妮菲塔莉未嘗不是與西澤爾一樣……但這沒有意義,如果沒有李維斯,她已經(jīng)死了,所以對西澤爾而言,給妮菲塔莉畫上句號就是最好的結果。
人與人總是會輕易生出感情,而那種感情也是極易消逝的,時間、環(huán)境、新的戀人會撫平一切。
就讓西澤爾心中的妮菲塔莉回到那個不復存在的故鄉(xiāng)吧。
“西澤爾將來會成為起源戰(zhàn)士,我也要成為魔導師重振斯圖爾特家族的榮光!”阿爾瓦掃開低落的氣氛和食人魔留下的陰霾,舉杯說,“不要再沮喪,迎接我們的未來是如此美好,不是嗎?”
好啊,我會幫你。
李維斯微笑著,默默在心里補了一句。
不再糾結于妮菲塔莉的事情,三人舉杯暢飲。
針線巷某處的屋頂上,雷蒙德?布朗正用冷漠的眼神注視著飲酒作樂的三人:西澤爾、阿爾瓦與李維斯。
他就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手,在暗中窺視著,在心中思索著,在背后準備著……他需要一條不會導致自身毀滅的復仇道路,能將阿爾瓦與西澤爾殺死,又能讓他們的尸體成為自己的墊腳石。
還有那個李維斯?戴維……不知道他有沒有參與進來,如果有,那么他也要死。
飲酒作樂吧,享受今晚、明天和你們所剩無幾的日子吧。
這是暴風雪來臨前最后的寧靜。
(“在斯洛姆動亂的早期,以及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對于[奈文魔爾]的身份一無所知?!薄洞箨懲ㄊ?黑暗王朝》)
?。ā澳挝哪柺堑鬲z的魔王之一,它是靈魂的收藏家,是卑鄙狡詐的欺騙者,是蠕動的陰影,也是冷酷無情的毀滅者?!薄蹲锶伺c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