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夫人不愿意在藥房多呆,就讓兒媳婦拿到藥去外面找她。
高煥抱著剩下的薯片吃的津津有味。每次從羅醫(yī)生那里出來,都有種虛電充滿的感覺。主樓前的花壇邊,一位熟悉的面孔側(cè)身打量著她。高煥暫時將短路的腦袋通上電。于老夫人向她點點頭。
“老夫人,您跟誰來的?”高煥把包裝袋折了三段折成圈扔進垃圾桶里。
“老大媳婦在取藥。你能陪我坐坐嗎?不遠,就去前面八角亭?!崩戏蛉擞霉照戎噶朔较?。
八角亭在副樓和主樓中間,副樓專門提供研究室和部分單身宿舍。很少有人到那邊,距離有點遠。高煥也沒多想,扶著老夫人過去坐。
“我見過你。你來公司就職是有苦衷吧?”
“……”高煥心想老太太還真是直言不諱!
“是……”她看了一眼病房區(qū),“我朋友也住在這。你看他像活著,可又從未清醒過。他能變成這樣,是因為您的孫女鐘菲。我想知道真相?!彼闯隼戏蛉说幕艔埮c茫然,補充了一句稍算安慰,“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p> 老夫人的聲音顫抖著,“你幫助鐘藍,是為了激化矛盾,引起鐘菲的注意?”高煥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她的推斷。“她們姐弟兒時關(guān)系很好,長大了,鐘藍也處處維護他姐,打掩護的事沒少干,也挨了不少打。他要是知道你剛才的話。應(yīng)該非常傷心?!?p> “我知道說謊不對。除了這件事,我都是真心的?!备邿ǔ聊?。她想到羅醫(yī)生的話,只要自己愿意就沒有破不了的局。也許真誠是最好的良藥。
老夫人也無話可說,她眼圈微紅,拿出手絹擦了唇角,“孫輩里鐘藍成長到現(xiàn)在是最缺少愛護的。父母關(guān)系疏遠,我的老伴又是不擅長溝通交流的人。別看那個家裝潢的無可挑剔,但我在那里呆不住。總覺得憋悶。反倒是這里有呼吸暢快的感覺?!彼D了頓,帶著哭腔說:“鐘藍是沒有血緣的鐘家人。為了臉面好看才抱養(yǎng)回來。大兒媳要獨自承擔照顧我。二兒媳家境殷實,用抱養(yǎng)鐘藍的事要挾老伴成為公司管理者。……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高煥倒吸一口涼氣,腦子是空的,剛才的話被錄下來拿到網(wǎng)上,肯定能炸出不少心懷叵測的人。甚至海德會經(jīng)歷爆破級別的震動。她想應(yīng)該說些什么?最后也僅僅是一笑而過。“我明白。您看慣了陰險狡詐。何況還是身邊人……”
“唉…劉娜不在身邊,我能跟陌生人說出自己的秘密。心情好多了?!崩戏蛉藫沃终日酒饋恚粗陂T口恐慌的兒媳,“要是我走了。她該怎么在家里立足??!跟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老人的憐憫又能幫助當事人多少呢?高煥只覺得眼前一片虛無。她扶著老夫人經(jīng)過花壇,有小朋友高聲尖叫著往這邊跑。那孩子摘除了一個眼球,老夫人停下來愣愣的看著,她記得孩子是被法院的車護送過來。據(jù)說是繼父打的。
小朋友蒙著一只眼。他臉上的笑不因腳步凌亂而慌張。高煥看出他下一秒要摔到,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抱住他,小朋友向前沖的慣性太大。她失去重心,后背著地,胸前依然死死抱著小朋友。
小朋友以為高煥是在跟他玩,笑聲更加響亮……高煥倒地時地上的石子磕到了后背的肋骨,疼的她半天沒喘出一口氣。小朋友的笑聲,引來了幾位患者家屬。他們上前抱起小朋友,扶起高煥又再三問有沒有事。
劉娜看到了經(jīng)過,嚇得她臉色煞白,抓著婆婆的胳膊,聲音也走了調(diào),“媽。太懸了。要是沒有小高,剛才被撞倒的人就是你啊!你抓緊我。一會您買的土豆就能送過來,咱們?nèi)ナ程么粫?!”提到的食堂,工作人員都是陪床的家屬,在這里一邊工作彌補家人的超額藥費,一邊得到免費三餐照顧。老夫人每次來都會看看這些家屬。
圍在高煥身邊的人終于退去。她捂著嘴不住的咳嗽,隨之而來傳遞到全身的痛感,漸漸竄上頭頂把身體撕得四分五裂。
“太疼了…是骨折了?”高煥去摸手機看著通訊錄里羅醫(yī)生那一頁,想了想又鎖上屏幕。指尖發(fā)麻,她打了寒顫。第一反應(yīng)趕緊去醫(yī)院拍片。她想的挺好,就是腳不聽使喚,咳嗽聲從斷斷續(xù)續(xù)一點點連成片。
剛走過副樓,一只手拉著她往墻邊甩去。她只能看清這是一個男人的后腦勺,衣服還挺講究。
“咳咳咳咳咳…”
“高煥,知道我們家的秘密。這么著急去哪啊?”
是鐘藍的聲音?高煥慢慢挺直身體,咳出的眼淚模糊了一片,她盡量把控呼吸節(jié)奏讓自己喘口氣。
“我……”
“對。我鐘藍混。你是看我特好欺負,才從我身上找突破口,來影響我姐的前途。是這么想的吧?我告訴你…誰說的話我都不信。我姐從沒對不起任何人。”
“我……”
“你之前那些話都是假的吧?記者…我忘了你們是最會營造論氛圍的群體。交接工作,辭職吧!有我在,你什么都做不了?!?p> “咳咳咳咳……”高煥滿臉通紅,唯獨嘴唇蒼白無血色。她冰冷的右手伸出去,想抓住狂躁的鐘藍。就算要離開,也得聽一下解釋的話?。∷@樣想,右手卻抓了空。鐘藍躲開了。
“我是抱養(yǎng)的。這個噱頭登報,你還能回到報社。怎么樣?我夠大度吧!就用這個交換你的報復(fù)。如何?”
高煥喘的很厲害,“我從未想過害你?!彼睦锪R自己,才走了100米的路已經(jīng)咳嗽的一句話都說不明白。鐘藍誤會自己無所謂,晨兒和他的初試牛刀,利益大眾的事可別耽誤。有些事一碼歸一碼。
鐘藍還是沒忍住怒火,他繞過高煥伸出的手,直接把她推到墻上,狠狠地說:“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要在打我家人的主意。真把我惹毛了,女人我也照樣揍??!”
這最后的忠告,在一陣高過一陣的咳嗽聲漸漸淹沒。高煥干嘔兩聲,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著墻防止摔到,身體抖著形成一道弧度,嘴里有鐵銹的味道,頭疼欲裂沒一個好受的地方。她記起不知道誰說的話,疼的想死……
“小煥,小煥!你怎么了?”
高煥感覺一只溫暖又熟悉的大手兜住脖頸,上面老繭的位置跟一個人的手很像,他喜歡用手上的老繭摸索她的額頭作為叫醒服務(wù)。周哥?高煥本能的睜眼去看,指著嗓子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