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江北駛來小舟一艘,說是都督故人蔣干?!?p> 聽了傳令兵的稟報,周瑜大喜:“竟是蔣子翼?快快有請?!?p> 軍帳內(nèi)的太史慈與程普見狀,紛紛疑惑:“這蔣子翼是何人?值得公瑾你如此高興?”
“你們不知,這蔣子翼實乃濁世如玉人也?!敝荑じ吒咛羝鸫竽粗?。
“哼,亂世之中,哪有如玉人物?便是有,也早已摔得粉碎?!背唐詹恍?。
“程公,子義,你們隨我一見便知。”周瑜脫甲更衣,整理衣冠,急領(lǐng)二人出迎。
“公瑾兄,別來無恙?”蔣干領(lǐng)一青衣小童,朝周瑜一拜。
周瑜連忙回禮:“子翼跋涉江湖,游歷荊州而歸,在下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失禮?!?p> “公瑾兄客氣,我這閑人叨擾公瑾軍務才是真的失禮?!?p> “都是些俗務,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程普不滿:“決戰(zhàn)沙場,安撫地方,這些俗務卻比泛舟江湖要雅的多?!?p> 周瑜有些尷尬,反倒是蔣干笑道:“老將軍所言極是,我這樣的閑人,尋的只是自己的安寧,不比各位將軍,保的是一方平安,求的是天下安寧?!?p> “哈哈,你這小子倒是蠻懂道理,要是天下人都像你這般懂道理,那又哪來的這些紛亂,必然安定無比。”
程普大笑,太史慈卻聽了明白,他有點羞愧的扯一扯程普,悄聲道:“人家求的是萬年名,是以后人都能學習他這樣?!?p> 程普目露不解,周瑜連忙邀請蔣干入帳:“子翼兄遠來辛苦,快快入帳歇息,今晚咱倆秉燭而談。”
“都督,知己到,豈能沒有美酒?”甘寧正好路過,聽到幾人談話,興奮的大叫,“我這便通知大家,給這位紫先生接風洗塵。”
“興霸?興霸!”周瑜喊幾句,甘寧早已跑了個沒影。
“無妨,在下也想見見江東英豪?!笔Y干笑著攔著周瑜。
入夜,燈高掛,人高歌,歡騰悅悅,觥籌交錯。
程普一臉不滿,打仗竟然喝酒?想當年老子…喝酒能喝一壇!
“凌公績呢?”
甘寧聽到程普發(fā)話,大笑道:“那小子說過和我不共戴天,有我在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出現(xiàn)?”
程普點點頭:也好,有人守營。
他看向坐中小飲的蔣干,腦筋一轉(zhuǎn),悄悄離了宴席。
“都督,后勤將到?!标戇d悄悄向周瑜稟報。
周瑜轉(zhuǎn)頭看向他,一雙眼里滿是醉意。
陸遜一驚,都督竟是真的醉了?
周瑜忽然解下腰中配劍,丟給太史慈:“子義,你來做監(jiān)酒,今晚只論風月,不談軍事,違令者,你削去他一對眉毛。”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太史慈接劍不語,嘴角笑笑,看向周瑜的目光中卻是一片憂色。
公瑾,歇歇吧,伯符去后,你的擔子太重了,長此以往,怎么吃得消。
周瑜與蔣干對飲。蔣干談的是山水閑云,說的是古今文典,時不時小酌一口,仿佛飲得是星輝月露。周瑜說的則不多,他只是認真聽著蔣干的話,時不時便開懷大笑,痛飲一番。
他喝的,是解脫。
過了許久,周瑜手扶酒壇,頭貼在臂上,似乎漸漸睡去。
蔣干看一眼歡飲的眾人,沒有去叫周瑜。
半刻鐘后,終于有人注意到周瑜不再大笑。
蔣干見有人注意到了這里,拍了拍周瑜:“公瑾,你醉了。”
“我不能醉?!?p> 周瑜忽然睜開眼,疲倦的臉上一笑,長身而起,拔劍舞歌:“丈夫處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將醉;吾將醉兮發(fā)狂吟!”
“好!”眾將見周瑜神采奕奕,紛紛拍掌高呼。
周瑜將劍一丟:“此會可名群英會!”
眾皆歡笑,氣氛再起,飲至深夜。
“在下不勝酒力?!笔Y干向諸將告辭。
周瑜握住蔣干的手:“都…都…撤了,我…送嗝送…子翼歇…歇…”
太史慈見狀,連忙和周瑜一起“扶著”蔣干去休息。
“嗯?紫先生喝多了,太史將軍怎么把都督夾住?”甘寧搖搖晃晃的看著遠去的三人。
“你…你…怕是喝多…眼…花…”董襲拍甘寧一下,自己啪嘰倒地。
“蠢材,哪來的紫先生,都給我扔出去?!被貋淼某唐找荒槻粷M,命令士卒把喝醉的眾將全部扔到帳外空地。
太史慈和蔣干則一起把周瑜扔在了床上。
望著周瑜醉倒的樣子,太史慈心里松了一口氣:“公瑾太累了,若非蔣先生,我真怕他撐不住?!?p> 蔣干搖搖頭:“我略懂些岐黃之術(shù),公瑾的身體雖然有些不諧,但暫時還沒有什么大問題,但將軍的……”
“蔣先生不必多言?!碧反刃πΓ拔覔蔚米?。”
“子yi,莫走?!敝荑ず鋈荒剜痪?。
“你說公瑾是在叫誰?”蔣干看向太史慈。
“定然是叫先生,我和他朝夕相處,早已兩兩生厭,他怎會叫我莫走?怕是趕我都來不及?!碧反却笮Χ?。
蔣干起身送走太史慈,望著他的背影,一聲嘆息。
“子義,莫走,子義!”周瑜忽然坐起,渾身冷汗淋漓。
“公瑾,你這是做了噩夢?”蔣干走到軍帳內(nèi)的書桌旁,端起茶壺,為周瑜倒了一杯茶。
書桌上有一封信。
周瑜迷迷糊糊的點點頭,飲了茶:“子翼,我剛才那首《有為歌》想了許久,子翼覺得如何?”
“公瑾情致高雅,在下覺得甚好?!?p> “好,那這《有為歌》便送給子翼了?!敝荑る鼥V朧的抬手,“就在書桌上,恰好是我今天所寫?!?p> 蔣干看了書桌,上面只有一封信。
“公瑾,這似乎并不是你寫的《有為歌》?!笔Y干看著信封上“蔡瑁張允謹封”六字,無奈苦笑。
“多謝子翼,今夜,實在是舒心,舒心!”
面對蔣干的問題,周瑜卻答非所問。蔣干還要再問,周瑜已經(jīng)沉睡。
“唉,公瑾,你且歇息吧,在下便告退了?!笔Y干搖搖頭,當年那個“曲有誤,周郎顧”的周郎,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再也見不到了。
蔣干看著周瑜,又展顏一笑:我是世外閑人,你是亂世英豪,我求芳澤千古,將來大同,你要的是不負當下,命報知遇。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別了,周郎。
看著遠去的蔣干,程普悄悄將周瑜的《有為歌》重新放回書桌。
公瑾,我用離間計幫你除掉蔡瑁、張允,希望你以后能輕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