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勢在秦
“不錯?！?p> 干脆、堅定、冷靜的回應。
這一聲回應令東君焱妃想到了東皇太一。
東皇太一是陰陽家脫離道家五百年以來，陰陽術天賦最驚才絕艷之人，似已達到了陰陽家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天人極限。
可東君焱妃仍舊記得，當日東皇太一與她談論天下大勢、秦國大勢之勢時，她問東皇太一誰能執(zhí)掌未來秦國，東皇太一的回答雖然和陳風的回應，如出一轍，可言辭之中卻頗為遲疑。
可如今陳風是干脆、堅定、冷靜的。
這如何不令東君為之動容。
此際，陳風第一次瞧見東君面色微變，他淡淡道：“傳聞陰陽家這一代的統(tǒng)領東皇太一學究天人，據傳已超過了五百年以來陰陽家的歷代奇才，似最有機會達到天人極限之人，而且據傳他的占星術似已能推演過去未來，想來東皇閣下認為誰能執(zhí)掌秦國的答案，也應當是秦王嬴政?！?p> 陳風言語之時，東君也已恢復了靜若止水。
她淡淡道：“先生是否知道秦王嬴政雖然是秦國國君，但自他繼承國君之位以來，秦國大權一直由丞相呂不韋執(zhí)掌，他手中并無實權？”
陳風詫異看了東君一眼，點頭道：“我知道?！?p> 東君又道：“雖說先生所言，未來有三人有機會執(zhí)掌秦國，據我所知，如今的秦國權力之爭，也不過是呂不韋和嫪毐之爭。”
“我知道。”
東君沉聲道：“閣下是否知道，自從長安君成蟜背叛嬴政之后，嬴政早已無心政事，只顧享樂？”
陳風點頭：“我知道。”
東君冷冷道：“閣下既然知道，那么為什么還要慫恿陰陽家支持嬴政呢？閣下難不成是想將陰陽家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嗎？”
東君殺氣騰騰，東君再一次施展魂兮龍游之術，頭頂出現三足金烏，四周頓時亮若白晝，陳風已感覺到了四面八放出現了恐怖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
面對殺氣騰騰，隨時要展現恐怖一擊的東君焱妃，陳風神情不變，也沒有拔劍，只是運轉墨家內功抵擋四面八方洶涌而來的壓力。
陳風望著殺氣騰騰的焱妃，淡淡道：“東君不必故作姿態(tài)，其實據我所知陰陽家的選擇應當也是秦王嬴政，只不過一直以來在嬴政和呂不韋之間遲遲沒有下定決心?！?p> 四周瞬間拿下來，殺機也一下子消失不見。
東君道：“閣下何意？”
陳風淡淡道：“想必你們的東皇閣下一直遲疑是安于現狀，還是放手一搏，如果支持呂不韋，陰陽家在秦國的地位并不會發(fā)生多大變化，倘若賭贏了嬴政，那么陰陽家在秦國的地位便已非諸子百家其他門派能相提并論了，而在我看來陰陽家卻是非賭上秦王嬴政不可。”
“為什么？”
陳風淡淡道：“誠如東君所言，如今的秦王嬴政實在弱小不堪，可秦王嬴政卻也注定能執(zhí)掌秦國天下?！?p> “為什么？”
陳風道：“秦國不同于齊楚燕趙韓魏六國，秦孝公支持商鞅變法，也導致秦國和山東六國截然不同，是個秉持律法的帝國，即便秦惠文王殺了商鞅，但商鞅之法仍舊不變，正因如此，這中間固然發(fā)生了秦武王執(zhí)政三年暴斃之事，秦國仍舊從容不迫的運轉，即便秦昭襄王繼位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宣太后以及丞相魏冉執(zhí)掌朝政多年，但秦國仍舊是秦國，仍舊是秦昭襄王的秦國，這一點仍舊沒有法子改變，秦昭襄王之后秦孝文王、秦莊襄王都是壽命極短的君王，但秦國仍舊是秦國，這一點從商鞅變法成功之時，就已注定了?！?p> 東君嘆了口氣道：“秦人是以法制人，而非以人制法，故而迄今為止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一點，也動搖不了秦國根基?！?p> “不錯，呂不韋雖然權傾朝野，可能否比得上昔年的秦昭襄王時期執(zhí)掌秦國丞相之位多年，又得到宣太后庇佑的魏冉？魏冉都不能改變大局，呂不韋又有什么本事改變大勢？”陳風淡淡道：“即便呂不韋想要逆天改命，那么呂不韋至少也要問一股勢力答不答應?！?p> “什么勢力？”
陳風淡淡道：“世世代代忠誠于秦王，忠誠于秦國的老秦人勢力，他們才是支撐嬴政一脈永遠為王的基石所在?！?p> 東君焱妃神情動容。
她忽然發(fā)現陳風對于秦國大勢看得比東皇太一都要深。
此刻，她對陳風已不是忌憚，而是害怕了。
這樣一個人，足矣攪動風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可為什么要成為一個浪跡天涯的殺手呢？
焱妃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
可她的思緒再一次被打斷。
陳風道：“以上兩點也代表秦王嬴政未來必定也能如昔日的秦昭襄王以及秦莊襄王一樣執(zhí)掌秦國大權，而最終也不過遲早的事情?！?p> 東君也不得不承認。
陳風繼續(xù)道：“而從陰陽家的利益來看，選擇輔佐秦王嬴政，遠比輔佐任何人都要有價值?！?p> “為什么？”
陳風淡淡道：“東君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這個道理，我相信陰陽家不可能不明白?！?p> 東君沉默了一陣，忽然道：“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要危險得多?！?p> “這是事實?！标愶L淡淡道：“但雪中送炭所得到的回報也遠比錦上添花要豐厚得多，不是嗎？而且陰陽家若想凌駕諸子百家門派之上，贏下陰陽家與道家之爭，贏下諸子百家之爭，若不雪中送炭，又如何能成功？”
東君也不得不同意。
她也很清楚這本來就是事實，東皇太一也清楚，只不過一直以來并沒有定下決定。
陳風淡淡道：“我這次和陰陽家交易的籌碼，其實不是指點陰陽家如何選擇，只不過是讓陰陽家上下能明白自己的判斷選擇并沒有出錯而已，除此之外也只是提醒陰陽家，如今陰陽家所應當注意的，并非是所為江湖之爭，而是朝堂之爭，只要贏下了朝堂之爭，江湖之爭也順手為之?！?p> 東君淡淡一笑道：“可贏下朝堂之爭，并不容易，若能在江湖之中站穩(wěn)腳跟，即便朝堂之爭敗了，陰陽家仍舊還有退路，這不是很好嗎？”
“這固然是好事，可陰陽家需要的卻是一場豪賭?！标愶L微微一笑道：“正如同昔年陰陽家領袖，名滿天下的鄒衍決定統(tǒng)轄陰陽家，前往弱小的燕國，輔佐燕昭王成就霸業(yè)一樣，這豈非就是一場豪賭，而陰陽家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場豪賭，才能在燕昭王的支持之下，成為足矣比肩道家、儒家、法家、墨家、農家的諸子百家的大門派，不是嗎？昔日鄒衍敢于豪賭，為何號稱陰陽家不世奇才的東皇太一不敢豪賭呢？”
陳風所言的確是事實。
自從五百年前，陰陽家脫離道家之后，陰陽家很長一段時間落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界，被諸多主流勢力所排斥，而陰陽家在這段時間一方面研究了不少威力巨大的陰陽術，另一方面不但派遣陰陽家弟子支持各國君王，以求取朝堂之上的一席之地。
可即便如此，陰陽家也仍舊無法和道家相提并論，而直到鄒衍統(tǒng)轄陰陽家支持燕昭王，近乎覆滅齊國之后，陰陽家才成為了公認和道家等學派并列的大門派。
東君焱妃絕不是個能輕而易舉被打動的人，可聽聞陳風一番話，東君焱妃亦何嘗不是熱血沸騰呢？
她雖然早熟、冷靜、聰慧、實力過人，但年紀畢竟敗在哪里。
不過她也畢竟是陰陽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君焱妃。
因此她還是冷靜下來。
隨后她又做了一件令陳風出乎意料的事情。
東君對陳風畢恭畢敬行禮。
陳風從未小看焱妃，可瞧見焱妃這個動作，陳風對于東君的評價不由又上了一個臺階，至少冷靜理智，不被情感所困惑的東君焱妃，絕對是個極可怕的人物。
陳風道：“焱妃有話請直說?！?p> 東君一字一句道：“先生，東君有一事請教？”
“請說?！?p> 東君道：“先生如何評價秦王嬴政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