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家興衰
陳風深知東君、湘君、大司命等一行陰陽家高手中，最毒辣的是嬌媚動人的大司命，最兇殘的是沉默寡言的湘君，可最可怕的卻是東君焱妃。
陳風也清楚，只要殺了焱妃，陰陽家對六指黑俠的圍殺，自然不攻自破。
不過陳風沒有出手。
一是沒有把握；二是有更好的選擇。
東君也清楚，六指黑俠、驚鯢、陳風三人之中，若論武功六指黑俠應當是最高的，若論出手之狠辣陳風也比不上曾為羅網(wǎng)天字一等殺手的驚鯢，可最令她忌憚的卻是陳風。
她很清楚倘若除掉陳風，而后聯(lián)合羅網(wǎng)以及各方勢力對付驚鯢、六指黑俠等人，也一定容易得多。
不過焱妃也沒有出手。
一是沒有把握；二是等待陳風的回應。
她想知道陳風到底有何籌碼，有什么自信能讓他們放棄追殺六指黑俠。
東君不認為陳風能有籌碼能打動自己，但還是期待這位被墨家巨子極為看重后輩的回應，因此才冒險獨自一人和陳風交談。
燈火通明的小院越來越遠，周遭一片漆黑，唯有一根火把照亮方寸之地。
陳風、東君同時停下了腳步。
他們一定，四周忽然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肅殺之氣。
天地本無殺氣，可人有殺氣。
這殺氣來自于東君，也來自于陳風。
陳風望著有傾國傾城之色的東君焱妃，聲音平靜而冷酷道：“你們這群人中，我最忌憚的便是你，我有把握殺他們，但沒有把握殺你?！?p> 東君淡淡道：“那么現(xiàn)在是你殺我的絕佳機會?！?p> 這的確是陳風最好搏殺東君的機會，因為東君已落單，只有一人。
陳風沒有動作，淡淡道：“眼下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但我依舊沒有把握，因此我只好和你談論一筆交易?！?p> 他的言辭冷靜極了，這番絕對冷靜理性的話語令東君心里涌現(xiàn)一股寒意，她一向認為這世上最可怕之人，不是武功最高的人，也不是天下間最聰明的人，更不是君臨天下，執(zhí)掌大權的人，他認為這世上最可怕的人，永遠都是那種隨時隨地保持冷靜與理性的人。
因為這種人永遠也不會錯。
此際她發(fā)現(xiàn)陳風就是這種人，她還從陳風身上瞧見了一種更為要命的氣質(zhì)——不惜命。
她看得出陳風不惜別人的命，也一樣不惜自己的命。
先前的兩次交鋒，東君也只感覺陳風是個難纏的角色，可陳風這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她認為陳風不止是難纏，而是可怕。
這世上能令東君焱妃感覺可怕的人寥寥無幾，偌大個陰陽家，只有東皇太一一個，諸子百家門派之中也不過兩三位而已，整個天下最多也不超過十個。
如今，陳風已是其中之一。
這一剎那，東君甚至已有殺陳風的心思。
可她只是有心思，沒有任何動作。
同樣，她也沒有把握能殺陳風。
她知道如若今天殺不了陳風，那么就等同于招惹了無窮無盡的麻煩，她甚至認為陳風簡直比六指黑俠都要麻煩。
六指黑俠或許有顧忌，也有破綻。
可陳風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在乎，因此如何能不麻煩呢？
彈指便已思緒萬千，可彈指間已收回了思緒。
夜色之下的東君神色不變，平心靜氣道：“追殺六指黑俠是東皇閣下親自下達的命令，你需要拿出足夠的籌碼，否則即便你將我們這群人全部殺了，陰陽家對于六指黑俠的追殺，仍舊不會取消?！?p> “我知道?！标愶L淡淡道：“因此我已準備了一個足矣說服你們的籌碼，這場交易一定能達成。”
“請賜教。”
陳風問道：“東君認為什么能影響諸子百家的興衰？”
東君沒想到陳風忽然談論這種事，不過略微沉吟，便已給出答案：“天下大勢。”
陳風點頭：“不錯，誰能制天下大勢而用之，便能影響諸子百家的興衰，進而贏下諸子百家之爭?！?p> 東君已有些明白陳風的意思，她道：“閣下的籌碼，就是天下大勢？”
火光之下，陳風神色不變，可心中也未嘗不佩服東君聰慧過人，他淡淡道：“秦國自秦孝公支持商鞅變化以來，便已在影響天下局勢，后來的秦惠文王，秦武王以及一代雄主秦昭襄王之時，所謂的天下大勢，也不過是秦國如何一統(tǒng)天下之時，關于這一點陰陽家在秦昭襄王之時，轉而將勢力從燕國、趙國、楚國、齊國等地轉而投入秦國，就足矣證明在天下大勢這一方面，已不需要任何人插言?！?p> 東君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但依舊不動聲色問道：“既然不是天下大勢，那么閣下所謂的籌碼為何？”
陳風淡淡道：“所謂的天下大勢，也不過是秦國大勢，誰若能執(zhí)掌秦國大勢，那么便掌控天下大勢，據(jù)我所知現(xiàn)如今有機會執(zhí)掌秦國大勢之人，一共也不過三人而已?！?p> 東君心中凜然。
此際，她對陳風又高看一眼了。
陳風望著神情自若，國色天香的東君，淡淡道：“東君應當明白我所指的三人是誰，否則我們的交易也不必談論下去了?！?p> 這已是圖窮匕見了。
陳風對東君的圖窮匕見。
東君也沒有必要裝糊涂。
她道：“閣下口中有機會執(zhí)掌秦國大勢之人，是不是如今的秦王嬴政、丞相呂不韋以及深得太后趙姬寵愛的長信侯嫪毐？”
陳風淡淡一笑道：“不錯，因此在我看來，陰陽家即便贏下了江湖之爭，也贏不下諸子百家之爭，倘若陰陽家贏下了朝堂之爭，那么便贏下了諸子百家之爭，因此陰陽家的戰(zhàn)場并不在江湖，而在于朝堂之上?！?p> 東君雙眼閃過燦燦金芒，微笑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閣下認為他們?nèi)酥校l有機會執(zhí)掌秦國？”
這一句話也是圖窮匕見，東君對陳風的圖窮匕見。
陳風求得便是圖窮匕見，自然不假思索，淡淡道：“如今的秦國若論權力之大，自然沒有任何人比得上既是丞相，又是文信侯，且權傾朝野的呂不韋！而除開呂不韋以外的第二大勢力，自然便是獨得趙姬恩寵的長信侯嫪毐，而勢力最弱的，自然是雖然有大王之名，但仍舊并未親政的秦王嬴政?！?p> 東君微微一笑道：“因此閣下言外之意是希望陰陽家將籌碼壓在丞相呂不韋身上，從而取得天下大勢。”
陳風淡淡一笑道：“若我得出的是這個結論，東君應當會立刻拂袖而去，其實陰陽家也明白，呂不韋號稱雜家，簡而言之便是引各大學派而用之，即便陰陽家?guī)椭鷧尾豁f取得天下，呂不韋對于陰陽家也不會太過于重視！”
東君深以為然，昔年她與東皇太一交談，這正是東皇太一的回答。
東君繼續(xù)問道：“嫪毐呢？”
陳風淡淡一笑道：“長信侯嫪毐雖然在趙姬支持之下，勢力快和丞相呂不韋分庭抗禮了，可嫪毐畢竟是混人一個，而且氣焰太過于囂張跋扈，即便陰陽家逆天改命，輔佐嫪毐執(zhí)掌秦國，不出三月，嫪毐必死無疑?！?p> 東君望著陳風，眼中金芒燦燦，一字一句道：“因此閣下認為秦王嬴政能執(zhí)掌天下大勢？”
“不錯?！?p> 陳風的回答干脆堅定冷靜，毫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