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張卡是我自己的還是別人送的？”艾心一朝她瞪眼。
“有區(qū)別嗎？”
“區(qū)別可大了。如果是別人送的，首先我會拒絕接受。因為這卡一定是附帶著某種條件。而我自己，是不需要辦這樣的卡來縱容自己對物質(zhì)的欲望。我只會消費我力所能及的東西?！?p> “心一，不要說得這么高深好不好？你都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p> “不是，是對于不成立的假設(shè)我沒法回答你。不過，我倒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xiàn)財務(wù)自由。可這目標(biāo)有點遙遠(yuǎn)，目前我只能想想?！?p> “這個好辦啊，你長得這么好看，可以去傍大款啊？”
“對啊，這是主意好?！卑囊惶家恍?，“那走吧，現(xiàn)在就找大款！”
溫堯挽著她呵呵傻笑。
在一家購物中心一樓的大廳中央，一個臨時搭建的舞臺上，有模特穿著名牌服飾在站臺，有男有女。他們和著音樂節(jié)拍，不時變換姿勢，或坐或站，贏得一眾路人圍觀欣賞，不時還有人拿著手機(jī)拍照。
青春靚麗的男女，確實賞心悅目！
溫堯一臉花癡拉著艾心一駐足觀看。只幾分鐘時間，艾心一便催她離開，生怕被人看見似的。溫堯被她急急的拽著走，嘴里傳來不滿意的抱怨聲。
是夜，臨睡前，艾心一收到任允尚的信息，約她明天中午到公司附近那家西餐廳吃飯。
她爽快應(yīng)下。
翌日午間，任允尚和艾心一同時離開公司，來到流云小筑，在大廳靠窗的一張方桌前落了座。點餐后，任允尚看眼艾心一，沒半點猶豫，張口就問：“昨天那個······”
“我正想問你呢，”艾心一打斷他的話，“那樣的兼職酬勞怎么樣，靠譜的話，介紹我一起唄？”一雙臥蠶眼水光瀲滟。
任允尚笑了，“薪酬不高，活卻不輕松。一小時三百塊，要連續(xù)站臺兩小時，你愿意嗎？”
“不是站就是坐，有點無趣。”她驅(qū)身靠近桌沿，雙手像小學(xué)生認(rèn)真聽講似的疊放桌上，手指在手腕上有隨意的敲著，“有沒有別的介紹？”眼神很是調(diào)皮。
“你也急需用錢？”任允尚凝著她，有些疑惑。
“不是急需，但也需要。如果是有趣的事，可以去試試。你也別問這么多，到底有沒有？”
“暫時沒有?！比卧噬袥]有好氣。你是閑得慌嗎？他故意端起茶喝一口。就是有我也不會介紹給你，街頭發(fā)單、夜店跳舞、素描模特，這些你能去？
艾心一嘆口氣，靠回座椅。
服務(wù)生端來餐點。兩人暫時無話，各自埋頭吃東西?？砂囊蛔炖锝乐澄?，臉上卻寫著心事。
“怎么啦？”任允尚看出她的異樣。
“啊！”她抬頭看他，“沒什么呀！”故作輕松，繼續(xù)低頭吃飯。
到底要不要問？可畢竟了解也不夠深，這樣做合適嗎？萬一他真有什么難處呢？
“任允尚，”艾心一忽地喊他一聲，“我們算不算朋友？”
“當(dāng)然?！睂Ψ缴袂榭隙o比。
“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遇到了很困難的事，我能幫你嗎？”
任允尚一怔，剛送到嘴里的西藍(lán)花差點從他嘴里掉出來，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好像她是什么從天而降的奇怪生物。幾秒后，他臉色暗淡下來，半晌才緩緩抬頭道：“艾心一，”語氣很重，責(zé)備似的?！拔覀兪桥笥巡患?，但還沒有到知根知底的地步，怎么隨便就說可以幫忙的話，你不知道人心險惡??？”
瞪眼看著他，一時無言。他這話說得沒毛病，那是我錯了？
她嘁一聲笑道：“是，我是不諳世事的傻瓜，糊涂鬼，辨不清好壞。剛才的話算我沒說?！彼嫫鹨粔K牛肉放進(jìn)嘴里恨恨地嚼著。
自嘲的模樣讓對面的男子有點想笑，心里卻滿是溫暖和感動。“心一，謝謝你的好意?！彼恼Z氣變得溫和柔軟，“因為我母親腎衰竭住院，所以確實需要錢。但目前她的情況已好轉(zhuǎn)，錢的事我還能應(yīng)付。倒是你，不要對這個世界太好！”
心下一驚，伴著陣陣刺痛，艾心一蹙眉低下頭。腦海里紛繁雜亂，許多過往的畫面毫無秩序的胡亂閃現(xiàn)，任允尚后面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
“心一，發(fā)什么呆？”
抬眸，眸光閃動，“任允尚，你要好好照顧你母親?！?p> 悲戚的表情讓任允尚一愣，“當(dāng)然，那是我的責(zé)任?！鳖D一下，他又道：“對了，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jīng)]有？”
艾心一微愣，“什么話？”
“叫你以后不要對這個世界太好?！?p> 瞬間瞪眼，不服氣似的，“我有嗎？”
任允尚斜睨她，擺出嘲弄的語氣道：“難道沒有？”
艾心一淺笑，直接沒答話。
兩人剛跨上寫字樓的臺階，艾心一便撤回腳步退下來，抓過背包，拉開拉鏈，低頭在包里翻手機(jī)。
“干嘛呢？”任允尚扭頭奇怪地看著她。他并沒有聽見有什么電話鈴聲響。
她朝臺階努努嘴。
五級臺階之上，有個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任允尚抬眸看上去，阮希妍！
對方是從側(cè)面過來的，正好將站在一起的兩人納入視線。她高傲的目光瞥他們一眼，然后仰著頭翩然離去。
你把自己當(dāng)傲嬌公主，我可不是卑微的丫頭。我的眼里也是沒有你的。兩條平行線，井水不犯河水，我們都有各自的世界，毫不相干。
艾心一神情不屑，自顧拿著手機(jī)刷屏。
待對方走遠(yuǎn)，她很難得將那晚發(fā)生在慢搖吧的事主動告訴任允尚，末了含笑加一句，“怎么樣，我交友也是有原則的吧！”
“好，算你贏！”俊臉一派和煦。
*
這天上午拍攝結(jié)束，艾心一剛換好衣服從更衣室出來，就被賀丹叫住，讓她立刻到黎宛楠辦公室。
禮貌的敲門進(jìn)去，看到黎宛南坐在椅子上，她移步過去站在辦公桌前，本想先開口，不料黎宛南搶先說道：“艾心一，這個周末，公司需要你去參加一個酒會?！?p> 她微愣。沒想到公司還真有這樣的事！“只有我一個人？”她用試探的語氣問。
“還有阮希妍。你們兩個陪顏總和黃副總一起去?！?p> 這竟然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見！
猶豫寫在臉上，“黎總監(jiān)，可不可以讓別人去？”她的語氣有點虛。
黎宛楠望著她，目光極為詫異，“這個恐怕不行。你是有什么顧慮嗎？”旋即似安慰似解釋地說道：“放心，這是品質(zhì)娛樂舉辦的酒會，參加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需要特別邀請卡才能進(jìn)，很多人想去還去不了呢！”
哦，那我算是不識時務(wù)？不去就是不懂事，不給公司面子？這事顏總一定知道。不行，我得提點條件才行?？陕闊┑氖俏疫€得去買晚禮服。
艾心一微瞇著雙眸盯著桌沿出神。
黎宛楠似看穿她心思，又補(bǔ)充道：“這是公司安排的一項工作，所以會為你們準(zhǔn)備好禮服，你不用擔(dān)心?！?p> 艾心一訝異地看她一眼，趕緊禮貌地應(yīng)一聲好。離開黎宛楠辦公室，她想都沒想就給顏申發(fā)去一條信息：酒會上你得保證我不和陌生人呆在一起。
松快地走幾步，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急忙點開微信撤回信息。還好，來得及，她拍著胸口深深吐口氣。
手機(jī)很快傳來信息。
我保證。
艾心一愣怔。快速回復(fù)的三個字像爐火烤紅她的臉。他是隨時在玩手機(jī)不工作嗎？而且他好像也沒有介意自己這個下屬不禮貌的語氣。艾心一，你是不是傻？現(xiàn)在如何？既已如此，無所謂了！
她嘆口氣，坦然地撤離走廊。
*
周六晚上七點，顏申準(zhǔn)時到達(dá)艾心一家樓下。
接到電話，艾心一拿上手包，關(guān)上房門，提著裙擺，踩著高跟鞋咚咚咚踏進(jìn)電梯。
來到樓下，看到一輛黑色豪華轎車。她打開后座車門，低頭就瞧見顏申坐在窗邊。
看到她，顏申唇邊漫起淺笑，眸底閃過不易被人察覺的驚喜，即刻又恢復(fù)平靜。
艾心一下意識底先拉拉肩帶，然后一手覆在光潔如玉的胸口，一手拉著裙擺，大方的朝顏申笑笑，躬身坐進(jìn)車?yán)?，并刻意和他保持一個人的距離。
灰藍(lán)色的吊帶禮服把她的皮膚襯得越發(fā)白皙，卷發(fā)隨意松散的挽在腦后，眼影和口紅的顏色不僅突出她知性清冷的氣質(zhì)，和禮服的顏色亦是渾然天成般協(xié)調(diào)。身上唯一的首飾是一對水晶麥穗耳墜。極簡單風(fēng)格，但整個人依然似身披星光的仙子，光彩奪目，攝人心魂，還散發(fā)著晨曦時的清新味道。
心旌搖曳卻又不能任情妄動，是一種克制，也是一種煎熬。
顏申攥緊手心，不動聲色的深吸口氣，回眸看向前方，“走吧！”他對劉肖說，淡淡的語氣里似藏著無端的煩悶。
又一陣薄荷味沁入艾心一心脾。是諾諾喜歡你才喜歡呢還是你們一家人都喜歡？她側(cè)眸佯裝看車外的風(fēng)景，心里止不住的好奇。轉(zhuǎn)念又告誡自己停止好奇，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下場堪憂！而且知道彼此太多秘密，就意味著兩個人關(guān)系非同尋常，這是不可以的。可就這么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幾乎還有近四十分鐘的車程才到呢！對，裝睡，此時最好。
想及此，艾心一徹底放松，偏頭靠著座椅，閉眼去神游。
細(xì)密的長睫毛微微翹起，挺立的鼻梁，玫紅色的唇瓣水潤光澤，幾縷自然垂下的發(fā)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慵懶，卻又添了幾分靈動。
抵擋漂亮女人的誘惑對男人來說是需要定力的。
似乎是剛才沒好意思直視車上的女子，劉肖這會兒偷空從后視鏡中悄悄瞄一眼艾心一，卻只看到足以撩動心弦的絕美側(cè)顏。又瞄眼顏總，他的目光亦停留在女子身上。可怎么眉心擰著，像在生氣？再瞄一眼美女，白凈細(xì)膩的胸口在微微起伏，仿佛只需一個輕柔的動作，衣裙下曼妙的春光便能一覽無遺。
劉肖暗自笑了。這低胸裙，當(dāng)真是罪魁。他慌忙收回目光，害怕慢一步都會被那漫著怒火的目光殃及。
是裝睡的吧！那么警惕的人就這么輕易的把自己變成不設(shè)防的城？如若不然，便是真的信任身邊的人。會是這樣嗎？顏申的心已泛起波瀾。
車子緩緩駛?cè)胍患椅逍羌壘频辍＝裢淼木茣才旁谶@家著名的星級酒店是有原因的，他們剛剛重新裝修過，宴會廳貴氣奢華，極具國際范，正好襯托出品質(zhì)娛樂本次酒會的非同一般。
顏申輕喚身邊的女子，好半天她才睜開秋水深眸，愣愣的望著顏申，長睫毛微顫，似乎還沒從夢境中清醒，對周遭一切懵懵懂懂。
明明是裝睡，不料卻真的睡著了。
看她如夢初醒的樣子，顏申不禁勾唇淺笑。
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車位，顏申朝艾心一說了聲“等我一下”，然后開門下車?yán)@過車頭，打開另一側(cè)車門，把手伸給艾心一。
艾心一猶豫兩秒，還是將手遞到他手里。她踩著恨天高，小心翼翼地挽著顏申的手臂。
剛踏進(jìn)酒店大廳，眼前所見讓她忽地生出想要轉(zhuǎn)身逃跑的念頭，腳步不由頓住，另一只手緊緊抓住手包。
酒店大廳燈光璀璨，右側(cè)，一條紅毯一直延伸到酒會專用電梯口，紅毯兩側(cè)間隔立著鮮花柱，很有些明星走紅毯的意思，引得出入酒店的客人紛紛側(cè)目。此時已有三對男女彼此隔著一段距離漫步在紅毯上。
顏申亦停下來看她，俏顏上是藏不住的緊張。他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掌溫暖而有力。
她一驚，仰頭看他，眸光閃著忐忑。
“有我呢，你怕什么？”他輕聲道，俊朗的臉龐微笑著，溫?zé)岬哪抗馑脐柟獯┻^陰霾直接照射到她心田，讓她無端生出一種踏實感。
是啊，難道還真的逃跑不成，不能那么幼稚！
她輕吐口氣，朝他笑笑，“走吧！”
紅毯盡頭，有帥哥在電梯口等候。看見他倆走進(jìn)，按住電梯開關(guān)，恭敬地請進(jìn)兩人。
電梯在七十七樓停住，門緩緩打開。
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不是走廊，而是一個處在云端之上，高雅精致、奢華浪漫，被如水音樂包裹著的美妙世界！
宴會大廳，男人衣冠楚楚，女人美艷絕倫，手里或端香檳，或端紅酒，三五成群的在低聲交談。
遠(yuǎn)處的玻璃墻外，是魔都最撩人的外灘夜景。
艾心一倒吸口氣，混著酒香的清涼空氣瞬間涼透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顏申拍拍她手背，目光柔和卻充滿力量的望著她。
好吧，堅定腳步朝前走。她挽著顏申的胳膊，唇角禮貌地微微上揚(yáng)。周圍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卻不能給公司和身邊的老板丟臉。
他們緩緩穿行在人群中，吸引了不少追隨的目光。
“顏總！”黃銘可一面輕呼一面朝顏申招手。他站在長桌旁，揚(yáng)著一張笑臉望著漸漸靠近的兩人。
那張長桌上覆著白色桌布，擺著鮮花、酒水、精致點心和水果。
兩人來到黃銘可身邊，艾心一禮貌地招呼黃銘可。
“你好，艾心一。你今天特別美！”他一面說著一面用曖昧的眼神看看顏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