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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香樓

第五章

聚香樓 柔海 3602 2020-12-27 11:43:09

  “當(dāng)年家父已然知其中的端倪,不過在他眼里你是一個奄奄一息可憐的孩子。醫(yī)者,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怎能不救!幸得太后厚愛,一直保我林家安全至今?!?p>  “當(dāng)年的殘黨已經(jīng)都不再是威脅,我會繼續(xù)保林家安全?!?p>  二人有說有笑,酒至半酣,綿忻便起身告辭。

  天階夜色涼如水,北風(fēng)呼蕭,又是一個冬雪紛飛夜。

  地面上的雪逐漸厚了起來。經(jīng)過一條靜謐悠長、枯柳搖曳的街巷,就見朱漆紅瓦環(huán)護(hù)的府邸,門外的石獅兇猛異常,數(shù)個燈籠的明光照亮了寬敞的王府正紅朱漆大門,門上又有兩個金漆獸面錫環(huán),門上方懸著黑色金絲楠木鑲金邊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幾個大字“瑞親王府”,下方還有滿文書寫。兩側(cè)是高大的朱漆圓柱,梁材間彩畫鮮艷,絢麗悅目,多姿多彩。

  門前的四個士兵身著戎裝戒備森嚴(yán),這時又有一列士兵正巡邏到大門前,見是王爺?shù)霓I攆,便齊聲行禮,門前四個士兵,離門較近的兩個迅速打開府門讓王爺一行人進(jìn)入,井然有序。

  書房中,左側(cè)隔間的正中是上好檀木書案,上面細(xì)致的雕刻著不同的花紋,處處彰顯著所屬于皇家獨(dú)有的財富與權(quán)力,案上擺放著幾張宣紙,旁側(cè)磊著各種名人法帖,并數(shù)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nèi)插的筆如樹林一般,淡淡的熏香從鏤空的雕花香爐中絲絲縷縷升起,幽靜美好。

  綿忻端坐著檀木椅,在宣紙上走筆,方晨在側(cè)侍候研墨。

  方晨不停地張嘴想說什么卻又不敢說,正猶豫間,綿忻說:“有事就講?!?p>  “王爺,十日前于大人來此就任,我們安插過去的眼線已經(jīng)被他折磨致死,不過并沒有透漏一個字?!?p>  “本王的梨園如今只剩下了你和木刀子兩人了。”綿忻悠悠的嘆著氣。

  瑞親王的梨園明上是戲曲班子,暗里是培養(yǎng)刺客的一個暗殺組織。因綿忻小時被奸人投毒差點(diǎn)致亡,太后愛子,便成立了這個園子。在綿忻十四歲來王府后便停止了招募,那時已經(jīng)培養(yǎng)了十人,皆是從民間的貧苦人家買來的小孩子,供其錦衣玉食,對其辛苦栽培武藝,都把瑞親王看作再生父母,誓死效忠。歲月蹉跎,刀劍無情,昔日的那些人如今卻只剩下了兩人。他們的年歲也與綿忻不相上下。這方晨便是其中一個,因武藝最高也是辦事最為妥善的人便留在了瑞親王身邊護(hù)主。

  “于大人近日很是不安分,不斷巴結(jié)朝臣,從四品宣慰使司副使、正四品順天府丞皆已表忠。王府中也被于大人安排進(jìn)來了兩人。不過暫時還沒有查出?!?p>  “暗地里查,不要打草驚蛇?!本d忻把筆放在硯臺上,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地說著,“皇兄以為于大人一個二品巡撫,拉攏些四品官員就能將我置于死地么,太高看了于俊哲,也太低估了我?!?p>  “王爺對皇上并無二心,日月可鑒。不過我們也早已做好準(zhǔn)備,完事周全。自然不能被他們按上無須有的罪名?!狈匠慷Y畢轉(zhuǎn)身欲走。

  “等下。今日于俊哲在聚香樓看見了林熙與我。他奈何不了我,便會對林熙下手?!本d忻挑撥了一下熏香隨后直起身,吩咐道:“告訴木刀子,保護(hù)好林姑娘,否則別怪我無情?!?p>  眼前身份高貴,外表冷峻的王爺已然不是方晨印象中初到王府那個少年,那個少年喜歡與人在陽光下玩耍,那好看的臉笑得是那么的干凈、純潔,曾讓方晨看得呆住。殘酷的爭權(quán)攘利,人心的無情冷漠,世態(tài)的滄桑炎涼早已讓那個愛笑的少年習(xí)慣了爾虞我詐,你死我亡的明爭暗斗,殘忍冰冷的歲月將他一點(diǎn)點(diǎn)磨成了利刃,如若與之為敵,便是封喉而亡。誰人的心底都有一處柔軟,只不過他將全部的柔情都留給了林熙,那個在他哭泣時給他微笑,那個在困難中給他明光的溫柔女人。他人便不再得不到一毫。

  方晨見王爺眼里放出的凜冽寒光與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便點(diǎn)頭領(lǐng)命出了門。

  這一日的上午,冬雪猶殘,最是森寒。

  瑟瑟寒風(fēng)夾著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晶在長于府游蕩著,時而狂怒咆哮,時而疲憊喘氣,直灌入人的衣襟,吹得人心寒,樹枝也在猛風(fēng)陰云中戰(zhàn)栗。

  柳澄湘在家無事,便想去找林熙下棋。在轎中透過簾縫看到一濃妝艷抹的肥胖中年女人在疾步走著。這人便是專門給富人家的公子小姐牽線的張媒婆,柳澄湘哥哥的婚事便是這張媒婆給說的。柳澄湘見到此人,還是很客氣的說道:“張伯母這又是去誰家說媒去呀?”

  張媒婆見是柳家的千金行了一禮,然后追上不斷前進(jìn)的轎子,恭敬的回道:“是新來的巡撫于大人想說林家的姑娘?!?p>  “哪個林家?”

  “就是長于名醫(yī)林祥安家?!?p>  柳澄湘一聽,吃了一驚,莫非是綿忻在元宵節(jié)中意了林熙前來提親?不對,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可能一點(diǎn)不知情。雖是疑惑,卻笑道:“巧了,我也要去找那林姑娘呢,張伯母急什么,你和我就在前面的我家聚香樓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一會和我坐著轎子去?!?p>  那聚香樓豈是一般的百姓可以享受的,況且這寒風(fēng)確實(shí)刺骨,那張媒婆一聽,便連忙點(diǎn)頭笑著應(yīng)了。

  聚香樓內(nèi)暖氣襲人,二樓的雅間內(nèi),張媒婆手捧熱茶,眼睛睜得大大的,細(xì)細(xì)環(huán)顧打量著奢華大氣的裝飾,贊嘆道:“平常人都說這聚香樓可是達(dá)官貴人才能來的地方,我還不信,今天這一看,才知道什么有錢人才能享受的,就是這一杯茶就抵了我家?guī)讉€月的收入,一頓飯還不得吃的我全家傾家蕩產(chǎn)??!我福薄,不比公子小姐們,今天也是托了小姐的福才看一眼這聚香樓,喝一口上好的茶水?!?p>  柳澄湘聽著這話似乎有點(diǎn)弦外之音,便不同往日,似個知書達(dá)理的小姐般笑了一下,“哪里的話?!比缓蠼辛肆⒃趬叺氖膛?,低聲對她說了幾句話,侍女便出了去。

  “張伯母先喝口熱茶,快到正午了,也該用餐了。我讓人拿了熱菜,一會在這里吃吧。”

  張媒婆聽后喜笑顏開,舉起帕子擺著手說:“柳小姐,哪里能讓您招待呢!”雖是嘴上如此說,但是卻在椅子上坐著牢牢的。

  柳澄湘見狀心中覺厭惡,卻笑著切入正題說,“張伯母,這于大人可是正二品的巡撫,那林家雖是醫(yī)術(shù)精湛,不過也是個尋常人家,況且也是已經(jīng)婚娶了,為何那于大人想要林姑娘呢?”

  “哎呦,小姐,于大人是領(lǐng)著皇糧的官爺,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知道那么多啊?!比缓竽菑埫狡畔蛄蜗鏈惤诵┑吐曊f道:“不過啊,聽說那于大人的正妻是京城的二品大官的千金!可是婚娶四載了,肚子里卻連個動靜都沒有,丈人家權(quán)勢在那呢,于大人不能休,便想說個小的?!?p>  柳澄湘微微皺起眉頭說:“這林父祖上也是在朝為官的,怎么能將自己家的女兒給他人做?。俊?p>  那張媒婆翻了一下小眼睛,“這林家就憑著問診賣藥能賺幾個錢,家里就買三個丫鬟,用度還少的可憐。我見過那林姑娘一次,雖是模樣俊俏,但是穿的可是寒酸死了。哪能比小姐您那,錦衣玉食。要我說這于大人看上她是她不知修了幾輩子的福分。”

  柳澄湘見她如此勢力,便不想再多說。但是禮數(shù)周全,讓張媒婆慢慢吃著,她去找哥哥說幾句話,一會張媒婆吃完飯一起坐轎去林家。順便叮囑了侍女好生招待。

  柳澄湘待張媒婆吃完,便一起去了林家。這時林家門內(nèi)走出一個比張媒婆要老一些的女人。張媒婆見來人是同為媒人的趙婆子,同行是冤家,便上前趾高氣昂的譏諷道:“喲,這不是趙老婆子么,我是給巡撫大人來給林姑娘說媒的。你這是給哪個官爺說媒來的?”

  那趙婆子也不甘示弱,白了張媒婆一眼,夸張的說道:“說出來怕嚇?biāo)滥?!?p>  “還能嚇?biāo)牢??誰的官能比巡撫大人大呀?”

  趙婆子嘿嘿的笑著:“他呀,不是官。”

  “不是官還是啥?難不成是富家公子?”

  “也不是富家的公子。是當(dāng)今圣上的弟弟,太后娘娘的親兒子,瑞親王爺!”趙婆子說完,也不理會張媒婆,便像贏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般喜滋滋的扭著屁股走了。

  張媒婆正愣著。

  柳澄湘下了轎,說道:“張伯母,看著剛才的婆子一臉笑意,估摸著事是成了。你趕緊進(jìn)去問問吧?!?p>  那張媒婆立即反應(yīng)過來,哎哎的應(yīng)了兩聲,便向林府里面跑進(jìn)去。

  柳澄湘掩嘴笑著。也進(jìn)了林府,找林熙閑聊:“熙姐姐,好福氣,城北的王爺居然過來向姐姐提親,伯父應(yīng)下了。”

  林熙停住了正在繡著圖樣的針,“此事是真是假?”

  “真的不能再真。熙姐姐不信就問問林伯父去吧?!?p>  “王爺身份尊貴,為何向我提親?要我嫁給不相識的男人嗎?“林熙心中疑慮著,“那...”這時,忽然想起綿忻那張對她微笑的臉,林熙便扔下手中的刺繡,急急地跑向書房,“爹!女兒不嫁!”

  “為何?”林父正坐在椅子上看著醫(yī)術(shù),頭也不抬的問。

  為何?是啊,為何不嫁?林熙的腦子里不停的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熙兒舍不得爹爹一個人。”

  這是不嫁的理由嗎?是真的嗎?如若不是,難道已心有所屬了嗎?什么時候開始的?又是屬了誰呢?心里不自覺的想起那個一起猜燈謎,一起看煙花的綿忻。是他嗎?為何是他?林熙的心中交亂如麻。

  林父知是那王爺并沒有告訴女兒身份,笑呵呵的讓林熙坐下,故意道:“女兒啊,以后跟著王爺可是吃香的和辣的,穿的也是綾羅綢緞?!?p>  “女兒不嫁錦衣玉食,也不嫁黃金白銀!”

  柳澄湘悄悄地立在外面聽著里面林熙的聲音似哭泣般地微微顫抖。她緊緊捏著自己的帕子握在胸前,曾幾何時,自己也經(jīng)歷過這般情景,那時是父親為了家族的利益做出了一個決定,將她送走。她不敢反駁,想著要離開疼愛自己的哥哥和母親,淚水便濕了那一年荷花池邊的蓮蓬,她偷偷的哭了一夜,無人知曉。第二日,拜別母親和哥哥,便離開了柳家。那年,她四歲。即便是母親病故都沒有回來見上一面,那年,她六歲。如果當(dāng)時拒絕了父親,命運(yùn)是否會截然不同。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已然如此,往事云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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