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午后,陽光曝曬,那件事久久占據(jù)著我的心,莫名地泛起一些煩悶。
音樂課,人手一支豎笛,董老師在黑板上寫出樂譜,手把手教同學(xué)們。
巫魘的光斜射在豎笛上,暈開刺眼的異色,這馬上吸引住我的目光。百無聊賴下,我小心翼翼地豎起笛子,盡量不動手指用平衡力穩(wěn)住它,時間靜止。那一個個光滑的小孔藏了太陽的影子,儼然是小孔里的世界。我樂了,開心的放開雙手,慢慢調(diào)整姿勢繼續(xù)探索。
忽然“砰”一聲,以一種奇怪的做了個摔跤的動作掉到了地上。我心一驚。謹慎又小心四周顧盼,幸好大家沒發(fā)現(xiàn),迅速彎腰撿豎笛。
我呼出一口氣,變了臉色看向我的“好同桌”。他以一臉無辜,嬉笑的看著我,他的笑容讓我頓時沒了怒意。
上午的心里的陰霾驅(qū)散了。他也開始學(xué)我讓笛子立在桌上,我欲擒故縱,假裝沒在意,趁他放松警惕,一下子絆倒一局。我徒然心里有了許多牛奶糖,再看看他的臉乍青乍白,真的有趣極了。這樣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后,我和他笑趴在桌上。
音樂課上也很熱鬧,各種嘈雜。沒人注意到我和他的玩鬧。除了離我有幾排的周琦琦,她往后仰了椅子倒是看了幾次,她怎么回事?
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停了下來,怔了幾秒兇狠的說了句:“給你吃‘爆栗’!”抬手給了我腦袋一下。我雙手抱頭,用我的眼神秒殺他。此時,他沒有了平日的不羈,收起了隨意,溫柔的凝視我。誠然柔情的笑容下,我好像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息。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滋味,我的心律不齊出賣了我心中所想,羞赧的轉(zhuǎn)過臉沒有說話。
課間,班級唧唧喳喳的。我仍回味那個笑。
放學(xué)后,我還沉浸在那節(jié)音樂課。身邊多了一個人仍不知曉。
“李貝北,你最近跟你那位同桌在課上玩得挺開心嘛!”
“還好吧。對了,你上課看我干嘛?”我沒頭沒腦問了一句,右手卻抓緊了書包帶。
“這不重要。我看你們是因為……你們那樣太惹人注意啦!也不怕被老師發(fā)現(xiàn)?!闭f話時,她的眼睛看向了別處。
“可老師不是沒看見嘛!”尾音拉長了聲調(diào)。
“你是不是喜歡他?”她漲紅了臉,極其緊張的看著我,仿佛下一秒就要進入暴走狀態(tài)。
內(nèi)心卻生出絲絲覺醒,夾雜著剛?cè)肴耸碌某踝R和朦朧情愫的懵懂。
俄頃,我立馬心口如一的否認。
“不可能啊!像我這種小屁孩都不知道喜歡是什么東西。”我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班上情況倒是有跡象??晌也辉脒^這個問題,我心里想著家里電視放的動畫片。
這個定義與結(jié)論已然不對我胃口。
“好吧?!彼齑絼恿藙?,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對于她的反應(yīng),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人發(fā)現(xiàn)。種種猜測進軍我的大腦,她莫非喜歡他?剛才問我的時候,臉紅得跟什么似的。
琦琦有喜歡的人。作為好朋友的我憂心忡忡,一邊為她的喜歡感到驚喜,另一邊擔(dān)心她會因此受傷。這該如何是好?
對于我那個同桌,被我一次次曖昧眼神弄得頭昏腦脹的,興許他還不知道吧!我可勁造,說些旁敲側(cè)擊的話。但重要敏感詞都被咽回肚子里。琦琦的單戀會很苦。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我的座位跟著眾人變遷??伤€是我的同桌。這不免有些讓我煩惱,萬一為了他,琦琦同我決裂怎么辦?實在不值得。他應(yīng)該這陣兒以為我忘記吃藥抽風(fēng)的厲害,原本的長臉拉得更長。
有一次語文課寫課堂練習(xí),我奮筆疾書,他卻在一旁絞盡腦汁些什么。終于按捺不住,他用胳膊捅了一下我的手臂。
“李~貝~北~敲擊的‘敲’怎么寫?”他笑吟吟的看著我,總覺得我的名字有了不一樣的意味聽著十分怪異。坐在我前面的同學(xué)也聽到了語調(diào)奇怪的“李貝北”三個字,眼睛在我和他身上游離。
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我無奈的笑道:“你也是笨的可以了?!彼麄兛礇]有好戲看,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做題。
“給。”我移到他亂七八槽的桌面上,他乖乖的看了一眼。
“要是錯了,你就要完蛋。李貝北?!彼а狼旋X的嚼出殺氣來。語畢,擠到人滿為患的講臺交作業(yè)。
我倒吸了口涼氣,立馬在我的小房間祈禱。
“周周寰?!倍蠋熅尤缓傲怂拿?。
我背過身去,顫巍巍的組織說辭。等待間,他走下講臺的行風(fēng)像極了西門吹雪,殺氣騰騰下藏著一份不為人知的意料未及。
那個字的正確寫法是以非常正氣的印在我的腦子里的,不可能是錯的。這個理由令我硬氣起來。看他來了,我的腰板不自覺被卸下幾分。
“錯了……”拖長的尾音消逝在我的一滴冷汗中。
“怎么可能錯了呢?”我裝作皺起眉頭,一把搶過他的作業(yè)本,一字一頓的認真語氣說道:
“一定是你寫字太難看,才會讓別人懷疑它的正確性。
“你完了!”他作勢抬手,要給我“爆栗”吃。
我立即拿手去擋,而久久未來的疼痛感讓我疑惑,我睜開眼,卻見他滿臉堆笑,十足的財主樣。
“我怎么舍得打你呢!”說完不給我任何反應(yīng),首當(dāng)其沖改了改又去交作業(yè),排在前面的同學(xué)各個對這個不速之客瞪眼。
他這算什么?
我的家在鎮(zhèn)外幾公里的農(nóng)村,每天至少步行半小時才到,這還是有三輪車的情況下,所以每天天沒亮就起床,一般到了學(xué)校門口還要等半小時才能進去。奶奶也萬般苦惱我的上學(xué)方式,當(dāng)然她沒有辦法。中午放學(xué)去吃飯,我拿著五塊錢,我不會去飯館吃飯或者面館吃面,隨便買些面包或者方便面應(yīng)付了事。
在小學(xué),我是一副面黃肌瘦示人,奇怪的是個子不矮。當(dāng)時是利索的短發(fā),之后才開始留長的。
學(xué)校外面有一個每天生意火爆的小賣部,這家店是我們班張旭媽媽開的。姑且講講她們的事,張旭、林蕓和楊雪是好朋友。張旭是陽光型美女,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fēng);林蕓姿色平平,但為人仗義;楊雪屬于氣質(zhì)型美女,她學(xué)跳舞,膚色雪白,說話溫柔似水。我和她們交集不大,她們已知是班里的活躍分子。
他正好住在那幢樓上。
我有時在那里買零食吃,好幾次碰到過他,不過只是對對眼。偶爾擦肩而過,不說話也不笑,好像離了學(xué)校這一層關(guān)系就是陌生人,說不清這種感覺。
他害羞或還不知怎么的,也不說話,只是來個熱切的眼睛看向我,最后徑直往樓上去,給我留下個背影。
中午隨便吃了點,校門口安靜的像個道觀。想著時間尚早,我沿著小溪散步。別問我為什么不去周琦琦家,因為我生性內(nèi)向,也抹不開臉蹭人家的飯吃。我身邊除了周琦琦一個朋友,大多班里的同學(xué)正常情況下視我為空氣。本來這條小溪很清澈的,但后來就被污染了,當(dāng)然這是后話。
正當(dāng)日下,溪水清澈見底,斑駁的光與水影不斷銜接,從下往上看波光粼粼。我就勢蹲下,抔了一汪水,感受清涼。閉上眼,將手緩緩下移,十指浸入的奇妙體驗。如期而至的涼意并沒有,到來的是從頭到腳的冷意。
我氣憤的睜開眼,看看到底是誰那么無聊?明顯聽到石子落水聲,分明有人故意而為之。只見一位男生靠在橋梁上,右手還拿著些小石子,微笑里有些不知所謂的含義。這張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有點熟悉,我?guī)е囂絾柕溃骸澳阏l呀?”
“喂,李貝北,我是四(1)班的,你也不用假裝不認識我吧!”他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兩只胳膊有規(guī)律的搖晃著,恨不得馬上沖過來抓我。
“班上同學(xué)那么多,我怎么記得住你是誰?”隨即我正眼也不瞧他,頭也不回徑直往校門去。就差一步,我就可以踏進校門了。就在此時,那該死的家伙趕在了我前面,繼而狠狠抓住我的手臂,那身形龐大的蓋住我平日里不矮的身高。
這貨都吃的些什么啊,力氣那么大,我的手臂快被他弄斷了。我氣急了,使勁邁開腿向?qū)W校挪去,試圖用蠻力將我的手從他手里脫離開來,事實證明,我無法撼動他的力量。他依舊不肯放手,嘴里說著:“喂!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我真不知道,你先放開我!”他又攥緊了一圈,生生的想把我的胳膊卸了去。我咬牙切齒,一邊承受他的蠻力,另一邊耳朵被他的大嗓門摧殘。
“就不放!”他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連連爆起,預(yù)備同我死磕到底。
“我說你有病啊,馬上要上課了呀?!蔽翌~頭上已是大汗淋漓,初春的氣溫上騰成了炙熱的高溫。我一咬牙,毫不客氣朝他的膝蓋踢去。因是近距離攻擊,力的作用,我向外摔了一跤,再看他時,他雙手護住被踹的膝蓋,身體立馬蜷縮一團,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我早已腳底抹油飛奔上了樓。
我一進教室,發(fā)現(xiàn)教室里有不少人,大多是住宿生,還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同學(xué)反而踩著點進教室。
“今天好熱,你干嘛去了?去摸魚了嗎?”周寰急切地問我。我氣鼓鼓的沒說話,心底有些難受,方才他怎么不在呢?
那位男生還是來了,他那雙灼灼地眼睛馬上找到了我,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頗有丐幫幫主地氣勢。我如臨大敵,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男生依舊默不做聲,稍縱即逝之間,他看了看我身旁便又乖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多少有點疑惑,本想問問我的同桌,心里卻又想到琦琦喜歡的人可能是他,到嘴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我對同桌的問題充耳不聞,反而在細細思索那位男生的行為以及最重要的問題——他是誰?他說他也是四(1)班,這張臉有點熟悉,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周寰過來好奇的問我:“你跟他打架了,還是他欺負你了?”我看了眼周寰,他一臉擔(dān)憂,卻不好表現(xiàn)出來,隱隱藏著些什么。
哦對!轉(zhuǎn)校生,那位男生好像也是轉(zhuǎn)校生,二年級還是三年級來著,我有點忘了,只記得這位男生當(dāng)時站在講臺上,那時候班主任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休的語文老師,他傻乎乎看著老師,人高馬大,十足的一副幼稚園剛畢業(yè)的樣子。“我叫章淼,‘淼’是三個水,我喜歡打籃球?!鄙砀吆椭巧掏耆幌嗟?,這給了我非常的記憶深刻。我終于想起來他是誰了,這幾年確實連班上同學(xué)都認不全,難怪他生氣,但是我和他都沒怎么說話啊,他這會兒想怎樣,在畢業(yè)前認識一下?
周寰在一旁看著我,似乎等了許久我的答案。我轉(zhuǎn)回思緒,說:“中午的時候,我在小溪走著,他往小溪里投石子,然后一直抓著問我為什么不認識他。我剛踹了他的膝蓋,才逃回來的?!?p> “哦,他叫章淼啊,此人有暴力傾向,腦子不好使,你離他遠點就行。”
“我踹了他膝蓋,他怎么不過來打我?”我揉了揉剛才快被捏斷的胳膊。
“你是不是被他打傻了?”周寰一副好笑模樣。
“才不是!不對,你怎么知道我跟他打起來了?”我向前傾了傾,緊張的看著他的臉。
“呃……看見啦,其他同學(xué)也看到了。”他的眼睛看向了別處,抓了抓頭發(fā)。
“不會吧?!蔽乙幌伦幼绷松眢w,難掩神色,干脆把臉埋進了手臂下面,呢喃了幾句再也不想說話了。
此事告一段落,至于章淼為什么不再追問以及不再向我報一腳之仇,我也說不清原因。
此后,他沒事有事就來煩我,我拿起課本與他大戰(zhàn)三百回合,“降龍十八掌,掌掌有營養(yǎng)。”最終被他一掌大趴在課桌上,動彈不得。以后的以后,惡性循環(huán),我終于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不過,不知道從何時起,周寰和他關(guān)系密切了起來。教室同進同出,就差沒穿同一條褲子了。我猜來猜去,始終不明白他們?yōu)樯冻闪撕门笥选?p> “你是不是被他的武力屈服了。”下了課,我扯著他的袖子問道。
“怎么可能嘞,是他認我做大哥的,我不答應(yīng)也不行?!闭Z氣毋庸置疑很難讓人相信,他雙手攤開作享受狀。
“是嗎?”我瞇著眼,他的樣子漸漸陷入一團迷霧中,一個爆栗如期而至,我抱頭仰面哭唧唧。
“不要懷疑?!闭f完屁顛屁顛被章淼勾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