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風(fēng)庵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山中不比得城里,這個時分已經(jīng)起了薄薄的霧氣。
清風(fēng)庵本來地處山腰,往來不便,香客也不是很多,現(xiàn)在這個時分更是沒有人在上路上面行走,車夫?qū)⑺偷揭院?,又再次詢問了柳寧兒,她沒有回答,那車夫便嘆了一口氣下了山。
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敲開了清風(fēng)庵的大門,一個小尼姑把頭探了出來,看見是位姑娘以后便說:
“今日師父都在打坐修行,本庵不接待香客,施主請回吧?!?p> 那小尼姑知道柳寧兒,她來過很多次尋找柳青河,但是每次柳青河都不見她,加上出了一點事情,師父交代她莫要放人進(jìn)來。
“小師父,我不是來上香的,我是來找我娘的,請我放我進(jìn)去吧。”柳寧兒趴在門上可憐兮兮的說道。
“施主,我們這里的都是修行之人,無親人無朋友,哪里有你的娘親,您還是趕緊回去吧。”說完小尼姑重重的關(guān)上了大門。
天空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很快就把柳寧兒的身上淋濕了,她抱著膝蓋,坐在了屋檐底下,淚水再一次彌漫了自己的雙眼,分不清眼前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一把傘擋在了她的頭上,帶著滿臉的水汽,柳寧兒抬起了頭,看見了一張思念已久的臉,他微微一笑說道:
“說你蠢還不相信,人家不開門,你就要坐在這里淋一晚上的雨嗎?”
柳寧兒再也忍不住了,跳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元安吉,元安吉也丟掉了手中的傘,緊緊的抱住了她,生怕兩個人之間還有縫隙。
這場雨就像是一塊幕布緊緊遮住了他們兩個之間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在這塊幕布下面,盡情的釋放自己壓抑已久的情感。
就在這時,清風(fēng)庵的門開了,剛才的小尼姑帶著主持走了出來。
“姑娘,是你要找我們庵中人?”
“師父,我想找我的娘親,她叫柳青河?!?p> “姑娘,塵緣已斷,又何必癡念,罷了,既然你要找她,我便帶你去吧?!闭f完師父朝著庵的另一邊走了。
柳寧兒疑惑的看了一眼元安吉,元安吉雖然也疑惑,但是只得跟上了主持的腳步。
在庵后面一片塔林,塔林就是比丘和比丘尼死后安葬的地方,看到這里,元安吉不禁心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主持師父在一座新建的塔面前停了下來,然后捻起了佛珠,低聲的念了起來。
過了很久,她張開了眼睛,轉(zhuǎn)過來對著他們說道:
“輪回循環(huán)復(fù),修行因果來,你們要找的人在這里,已經(jīng)去往西方極樂世界,莫要再行打擾?!?p> 柳寧兒一臉錯愕,師父的話她聽不是太懂,但是也已經(jīng)猜到一二,便失控的拉住師父的衣角,大聲的哭著說道:
“師父,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不是帶我來找我娘嗎?她在哪里?”
元安吉一邊拉著崩潰的柳寧兒,一邊默默的垂淚,眼中的淚像是珠子一般,一粒一粒重重的往下掉。
師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念了幾句,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柳寧兒還想去拉她問個清楚,可是元安吉將她抱了回來。
“寧兒!柳姨已經(jīng)去世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娘不會就這樣丟下我的,她不會的?!绷鴮巸哼€想使勁掙脫元安吉的懷抱,激動的喊道。
“是真的,柳姨已經(jīng)去世了,你冷靜一點!”元安吉緊緊握著柳寧兒的雙臂,大聲的朝著她喊道。
柳寧兒的腦子一片空白,身體疲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現(xiàn)在下著雨,腳下全部都是泥水,濺起來一些泥點到她的臉上,還來不及擦又被雨水沖開。
“娘!”柳寧兒崩潰的對著大雨喊了起來。
元安吉趕緊蹲了下來,緊緊的抱住了柳寧兒,眼睛里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山路的盡頭出現(xiàn)了長汲和長風(fēng)的身影,柳寧兒看著長汲焦急的面孔朝著他們跑來,漸漸的窒息的感覺襲來,眼前突然變得一片黑暗,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原來柳寧兒和元安吉先后跑出去元府以后,元辰被氣得昏倒了,元安成沒有辦法離開,便趕緊差長風(fēng)去找了長汲,長汲打聽到他們是來了城外,便趕緊跑來接應(yīng)他們。
將渾身濕透的柳寧兒抱上了馬車,長汲疑惑的問道:
“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天色已晚,寧兒還跑來清風(fēng)庵?”
元安吉沒有說話,他緊閉著嘴唇,眼淚再一次的流了下來,剛準(zhǔn)備也上馬車,主持師父叫住了他:
“施主!”
“師父,晚輩忘記和您道歉了,這么晚還來打擾您的修行。”
“無妨,出家人皆已普度眾生為己任,女施主難免悲傷,也請轉(zhuǎn)告她,修行圓滿佛祖喚,安然西去了塵緣。”
“多謝師父,請問還有何事賜教。”
“這是明凈離世前交給我的,說是給元公子親收,不能讓元小姐看見,還要我交代你,此信現(xiàn)在不能看,等到小姐成親以后,公子才可以打開?!?p> “這信是給我的?”
師父點了點頭,然后又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庵里,元安吉愣了一會兒,然后在長汲的呼喊下將信塞進(jìn)懷里,上了馬車。
到了城外的時候,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禁,沒有通文是進(jìn)不了城里的,他們幾個出來的時候都很匆忙,根本沒有時間準(zhǔn)備通文,只得又折頭去了蘆葦蕩。
這段時間一直下雨,蘆葦蕩的小橋也很濕滑,長風(fēng)在前面掌燈,元安吉抱著昏睡的柳寧兒,長汲在一旁扶著,幾個人趕緊走進(jìn)了木屋。
柳寧兒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加上淋了很長時間的雨,現(xiàn)在發(fā)起了高燒,嘴里一直喊著柳青蓮和元安吉,元安吉在她旁邊,緊緊握著她的手,無助的流著淚。
“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長汲坐了過來,給柳寧兒額頭上面搭了冰涼的毛巾,淡淡的問道。
“長汲,柳姨去世了。”
“什么!我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父親來找她那日,她便正式剃發(fā)出家了,一旦出家塵緣已斷,生死都是小事,怎么會通知我們?!?p> “寧兒又怎么會知道呢?”
“她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她是因為知道了陛下要她嫁給太子的事情,回去質(zhì)問父親,激動之下跑來了清風(fēng)庵,又才知道柳姨去世的事情,受不住,所以昏倒了?!痹布煅实恼f道。
“你說什么?!寧兒要嫁給太子?!”長汲一聽到這個消息,立馬站了起來對著元安吉大喊。
元安吉痛苦的點了點頭,輕輕的將寧兒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另一只手撫摸上了寧兒因為高燒而漲紅的臉頰,眼淚滴在了寧兒的手背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