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飯后。
周數(shù)本想泡一壺茶，但是道爺又神神秘秘的拿出來一個鑲嵌著不知名寶石的小木盒。
“快過來，給你看個好東西?！?p> “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帶著幾分嫌棄，周數(shù)還是湊了過去。
道爺拿出一把小巧的鑰匙，在木盒那個有點暗黃色的小鎖上捅了幾下，打開了鎖。
“上次那個咖啡那么難喝，是因為買錯了，這次我可買到好東西了！”
周數(shù)看了一下盒子里被黃色絲綢包裹住的東西，嘴角微微抽搐。
“你這是什么眼神？”
“你管這叫好東西？”
道爺拿出盒子里幾個長條形的東西，嘟囔一聲“不識貨”。
周數(shù)接過一條看了一下，上面最顯眼的四個大字：香約奶咖。
“這也不叫咖啡啊，你看人家上面寫了，即溶咖啡飲料。”
“咖啡飲料就不叫咖啡了？上次你喝那個酒精飲料還說不能酒駕呢！”
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周數(shù)決定不反駁他。
見成功說服了周數(shù)，道爺有些得意，“你知道這東西怎么喝嗎？”
周數(shù)指著包裝袋右上角，“取本品一包，加入85℃以上熱水至100ml，充分攪拌，即成一杯美味的熱奶咖。”
道爺沒能趁機顯擺，氣的吹胡子瞪眼，“看說明書有什么用，用開水泡的才好喝，拿你大杯子來！”
周數(shù)拿出幾個大一點的玻璃杯，并提醒道：“這杯子可不止100ml?！?p> “你懂什么，按照說明書泡出來的太甜了，就得多加點水才行。”
隨著熱水倒入，一股濃郁的香氣在杯子里向外彌漫。有一說一，這種一塊錢一小包的奶咖，不論健康與否，起碼這味道確實好。
連著泡了四大杯，道爺又關上了那個小盒子，揣進袖子里。
岱宗和采盈受寵若驚的各自捧著一杯，學著道爺?shù)臉幼幽眯组_始逆時針輕輕攪拌，臉上滿是專注。
周數(shù)有點蛋疼，要是被別人看到，說不定以為他們在喝什么不得了的好東西。
吹了吹熱氣，周數(shù)抿了一小口。甜滋滋的，還有一股奶香氣，同時帶了一點咖啡的香氣。
不得不說，這玩意他喝起來，還真的比道爺前幾天拿來的高檔咖啡要好得多。
采盈捧著杯子，一邊聞著香味一邊喜滋滋的小口小口喝著。岱宗倒是想一口喝干凈，但是看別人都在小口喝，他不太好意思。
不經(jīng)意的一瞥，周數(shù)看到了岱宗胳膊上的幾道抓痕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這才一天??！
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出來，岱宗一怔，有些羞愧道：“道爺昨晚就幫我封住了傷口，到現(xiàn)在都沒愈合。好的是有些慢了，不過不耽誤干活的！”
我問的是這個？
周數(shù)看了道爺一眼，發(fā)現(xiàn)道爺也莫名其妙的瞅了自己一眼。
周數(shù)讀懂了那個眼神：雖然傷口都一整天了還沒長好是有些慢，但人家真的沒耽誤干活啊，周扒皮也沒你這樣的吧！
再看了一眼采盈，發(fā)現(xiàn)對方依然在小口喝著奶咖，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有些懵逼的抬起了頭。
算了，周數(shù)只能歸結(jié)為異界人和自己品種不一樣上面。
“今天你們也稍微了解了一點我們這里的物價，對這里的工作有什么意見的話，可以提出來，我們再商量?！?p> 岱宗放下杯子趕緊擺手，“門主大人這是什么話，就是掃掃地干點農(nóng)活，大人管吃住不說，一天還給八十個大肉包子的工錢，我這要是還不滿足，以后在江湖上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沒良心的！”
采盈也是趕緊點頭，以前當丫鬟的時候干的活也不少，吃住跟現(xiàn)在比起來差遠了，每月只有一滴點兒的月錢。
現(xiàn)在，每天就有八十個錢，一個月…一個月就有好多好多個錢呢！
就是可憐了自己藏在床底下第三根木板后面破布抱著的幾個銀子兒，早知道死不了，跳井的時候就該帶著的。
周數(shù)就喜歡這種要求不多干活麻利還不偷懶的員工，雖然吃的多了點，但是自己還養(yǎng)得起。
道爺大杯子里已經(jīng)喝了一半了，這才慢悠悠的對岱宗說：“你們那里有妖族是嗎？說一說你們那里的妖族吧?！?p> “妖族啊，”岱宗語氣有些復雜，“聽老一輩人講，妖怪是有一天突然出現(xiàn)的，之前它們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野獸?！?p> 岱宗雖然見過不少的妖怪，但對它們的了解還真的不多，大多都是來自于江湖上的一些傳言，或者是老前輩們的講述的故事。
據(jù)說很久以前世界上是沒有妖怪的，人類才是世界上唯一的智慧生物。
直到有一天夜里，天空中似乎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上面有道道光束滑過，最后光束墜入大地。
一位老前輩說，那是仙宮發(fā)生了大戰(zhàn)，仙人們將天空都打裂了。
那一夜之后，人們四散尋找天空中的“落寶”，有人得到之后獲得了難以想象的力量，但更多的“落寶”被野獸得到，成為了妖怪。
“那些落寶是什么東西？”周數(shù)有些好奇。
“不知道?！?p> 岱宗搖了搖頭，他哪里有資格知道那些東西，他都是道聽途說來的，而這只是他聽說的其中一個版本而已。
“那你說的萬妖國，統(tǒng)治者是妖還是人？”
“萬妖國只是我們的一個稱呼而已，其實我們那里早就沒有朝廷了?！?p> “怎么說？”
岱宗有點惆悵，嘆息道：“我從沒出去過萬妖國的區(qū)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但我們那里之前是有幾個國家的?！?p> “其中一個，是屬于妖怪建立的妖國，由一位妖皇和十二位妖王建立，它們實力強橫，如今萬妖國的區(qū)域一大半都是妖國占據(jù)的。
我之前的國家叫做大楚，實力要比妖國差很多，基本算是妖國的一個屬國?！?p> 岱宗握了握拳，妖怪喜歡食人，大多不事生產(chǎn)，僅妖皇居住的妖庭，每年至少要接受大楚一千童男童女的貢品，還有數(shù)量龐大的糧食、美酒、肉食。除了妖庭，人族還要朝貢十二王宮。
“我們大楚在妖國的東方，據(jù)說外面還有一些國家每年要為妖庭交納更多的貢品，一些普通妖族也會時不時地外出狩獵，人族少有反抗的能力，基本上是屬于妖族的食物?！?p> 據(jù)說，當時大楚境內(nèi)少有人可以正常老死。
周數(shù)聽的也心情沉重，他想象不出岱宗原先的世界是什么樣。
“后來呢？妖國和大楚等國似乎都消失了？”
“后來啊，我們大楚出了一個了不起的皇帝呢。”
岱宗追憶道：“那也是我們大楚最后一位皇帝，他上位后就幾乎不理朝政，要求各地增加賦稅，以供他修煉。在他登基十年后，拒絕了向妖庭進奉貢品，邊境每年戰(zhàn)死的將士，一下子增加到原先的數(shù)倍?！?p> “各地流言四起，說他是個昏君，不少世家貴族開始擁兵自立?！?p> 再之后，朝廷派軍隊掃平境內(nèi)自立的世家大族，將土地分發(fā)給平民，然后征繳更多的賦稅。
神奇的是，朝廷每年收的賦稅更多了，平民手中反而留下了更多的糧食。邊境每年戰(zhàn)死的士兵越來越多，大楚的人口竟也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
人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越來越多的官老爺被抄家滅族，新的官老爺和書生們依然在罵著昏君。
百姓們不懂為什么，他們從未見到過那位皇帝，也不知道那位皇帝究竟是什么樣。他們只是覺得，大家都說那是個昏君，想必真的是吧？
家里已經(jīng)能攢下一點存糧了，如果昏君死了，換一位新皇帝上去，他們的生活會變的更好吧？
這是當時流傳很廣的一個說法，那些存留下來的士族傳出來的。
畢竟大楚國力越來越強了，妖國肯定不會坐視大楚做大，那位傻皇帝腦子一定是壞掉了，每年用幾千幾萬個泥腿子去將那些野蠻的妖族喂飽不好嗎？
“后來呢？妖國和你們開戰(zhàn)了？”
“當時妖國顧不上我們，西方的一個國家正在以舉國之力同妖國血戰(zhàn)，妖皇與那個國家的皇帝交手受了傷，也給了大楚機會?！?p> 大楚的皇帝是去過西方那幾個國家的，也見過那位國家的皇帝，在他返回大楚不久，那個國家便以傾國之力同妖國開戰(zhàn)了。
妖庭每年要他們進奉童男童女，不是因為它們胃口只有那么大，而是將周邊國家當成了自己的養(yǎng)殖場。
在離妖國更遠的地方，他們都是一座城一座城的吃過去的。
“記得那是冬天吧，那年冬天很冷，妖皇大壽，十二妖王齊聚妖庭賀壽。也是那年，烈帝攜大楚國運怒撞妖庭，以大楚國運與妖皇妖王同歸于盡。”
“烈帝，他的謚號嗎？”
岱宗點點頭，其實哪還有謚號啊，大楚皇帝尸骨無存，大楚和妖國一同滅亡，兩位被罵了十幾年奸臣的宰相大人以自身血祭為咒，凡食人者必業(yè)火焚身而亡。
再之后，天下大亂，誰還會顧得上一個尸骨都沒有的亡國之君。
“人族各大城池分崩離析，但妖族內(nèi)部更亂，沒了妖皇的壓制，它們以各個小族群為根基自相殘殺，不能吃人它們就就吃妖，人族總算有了點希望?！?p> 岱宗有些感慨，但這感慨也是他聽別人說的，他只是一個為了混口飯吃四處流蕩的人，連家都沒有，又哪里顧得上這些呢。
他們自稱江湖人，或者自稱游俠。
城池里的貴人們看不上他們，卻最喜歡雇傭他們，只需到微不足道的一點錢財，甚至只需一頓酒肉，就能讓他們殺人、護院、送貨，私下卻稱他們山林野犬。
他們或許也知道，但還是將一餐一飯都稱為恩義，立下有恩必報的江湖道義。也不知是不是在維護心里最后一點、自己都不確定有沒有的尊嚴。
他們的人生短暫卻不璀璨，一眼便可望到盡頭。
山林中的小道，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游俠兒，他們被隨意的丟在一旁，就連禿鷲都不多會看一眼，化作一堆枯骨，滋養(yǎng)了山花野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