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里的雷鳴
夏一天捏著老龜在房內(nèi)原地轉(zhuǎn)圈。
屋舍、閣樓、小院,由近至遠(yuǎn),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在尋找那個熟悉的陌生人的同時。
也在好好地欣賞,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這就是他期盼了二十年的,武慶港之外的世界,終于見到了。
尤其是北面,那一望無際的無妄環(huán)海。
以前住在武慶港時,就吵嚷著要去海上玩,但每一次都被老漁拒絕了。
再到之后,便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如今不僅能更真切的看到大海,更能看到礁石,看到淺海處的水草。
也能看到那,看似平靜的海面之下,實則已經(jīng)在開始匯聚的暗濤,也不知武慶港停泊的漁船,能否承受得住沖擊。
而他的一切舉動,也被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他的霞姑看在了眼里。
“原來是這樣……”
夏一天拿起老龜?shù)耐瑫r,霞姑也發(fā)現(xiàn)了老龜?shù)漠惓!?p> 也終于知道。
他為什么能如此清楚的,知道武慶港的一切。
而他身旁的族老,卻似乎對此早有預(yù)料。
霞姑看著他這幅欠揍的模樣問道:
“你早就知道?”
族老聞言。
瞬間收起了臉上高深莫測的神情。
轉(zhuǎn)而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衫。
“族內(nèi)的大陣都在我手上管著,你覺得我可能不知道嗎?”
霞姑聽著這句話,也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夏一天借助老龜所看到的一切。
其實都是族老讓他看到的。
或者說,是故意讓他看到的。
“借助老龜,他目之所及,都仿若身臨其境。”
“也唯有這樣,他才不會感到孤獨,才不會胡思亂想,更不會徹底將自己封閉起來?!?p> “當(dāng)然,能做到這些,也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了?!?p> 霞姑看著族老,好像是第一天認(rèn)識他一樣。
族老本是個鐵血無情的人。
族規(guī),便是他生命的全部。
如今回想起來。
自夏一天來到武慶港開始,這個糟老頭子,已經(jīng)無數(shù)次打破族規(guī)了……
“牧漁之子,胎死腹中,那個夏丫頭,也去向不明,生死未卜……”
“小天的出現(xiàn),似乎就是上天的安排。而且,他不是正好給自己起名姓夏嗎?”
聽著族老沉重的話語聲。
霞姑失神,強(qiáng)忍著淚水。
回憶起了當(dāng)年,那宛若末日天崩一般的場景。
老漁實力至強(qiáng)不假。
但也正是因為他擁有著絕強(qiáng)的實力,使得年輕時候的他狂放不羈,不將天下人放在眼里。
甚至每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他都是漫不經(jīng)心,從來沒有真正的重視過任務(wù)的難度,也從來不覺得會有什么任務(wù),能給他造成威脅。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給他烙下了一生的恨。
而適時出現(xiàn)的夏一天,卻正好給了他一個悔過的機(jī)會。
可這個機(jī)會……
又莫名其妙的,差點讓這個糟老頭子給毀了。
所以二十年前,夏一天因為族老的過失而出現(xiàn)意外,老漁想劈了他的時候。
霞姑已經(jīng)把墓地,都給這老東西選好了!
族老實在承受不住霞姑那不善的眼神。
也隨著夏一天的動作,岔開了話題。
“過去吧,你這個實力高深的姑姑,應(yīng)該不希望被那小子搶先發(fā)現(xiàn)吧?!?p> 族老話音剛剛落下,便見到霞姑搶到了他的身前。
示威一般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這一點,族老早就想到了。
趁霞姑梳理妝容之際。
族老抬起手,掌刀落下,劈在了霞姑的脖頸上。
“還是土辦法管用啊……”
…………
大日初升,暖陽潑灑。
夏一天背對著敞開的房門,坐在窗前,看著平靜的海面。
那深海中的波濤,也似乎平靜了下來。
桌上兩杯茶水,早已涼透。
一杯是他自己的,一杯是給那身后之人準(zhǔn)備的。
可這一夜過去。
那人還是沒有出現(xiàn)。
就連借助老龜?shù)难劬?,也看不到他任何痕跡。
而且,他這一次借助老龜,只能看到十里,比之以前,范圍縮小了太多。
這一夜,夏一天無法入眠。
唯有雜亂的思緒,在腦海中匯聚成一幅幅可怕的畫面。
看著天邊升起的魚肚白,夏一天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直到正午時分,夏一天實在坐不住了。
這個大年初六,實在有些反常。
小院內(nèi),那些侍女還是一如以往,端茶倒水,手捧糕點,將眾人伺候得舒坦。
霸哥和李大,也帶著失而復(fù)得的興奮,早早在院子里切磋著武技,引得少女們放心亂顫。
李二也將值守的任務(wù)接替了下來,站在門前,寸步不離。
這看似和諧的場景,卻讓夏一天心中不安。
身后之人不見蹤影,他還可以理解為,是對方故意不讓他發(fā)現(xiàn)。
可那谷老,為何直到現(xiàn)在,還沒來找自己呢?
昨日的層層剖析,他并未覺得有何錯漏。
按理說,他應(yīng)該沉不住氣了才對,這個夜晚,他也應(yīng)該比自己更難熬。
而且,若是換做自己,肯定一大早就來尋求破局之法了。
可為何直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夏一天坐不住了。
他準(zhǔn)備去找找那個軟妹子。
或許可以從她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些漏洞。
當(dāng)然,漏洞越小越好……
夏一天剛剛走到房門口,便與她撞了個滿懷。
“不愧是軟妹子,彈性十足……”
夏一天后退一步,盯著她胸前的弧度,隨著火山噴發(fā)前的顫動,黑眼珠也跟著上下跳躍。
軟妹子銀牙緊咬。
雖然夏一天這句話說得很囫圇不清,但還是能大概猜到他說了什么。
“不知死活?!?p> 可她的這句話,卻讓夏一天的眼睛,瞬間聚焦在她滿是挑釁的臉上。
軟妹子膽子大,他是知道的。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這句話夏一天并不會在意。
可今天有著太多令他想不通的事情,那這句話就值得他去思考更多。
“備馬,我需要出去一趟?!?p> 夏一天不露痕跡,讓自己的作態(tài)與往常保持一致。
與軟妹子擦身而過,徑直走出了院子。
李二也跟在他身后,保持著步調(diào)一致。
但憑借他機(jī)敏的心思,也看得出來夏一天今天的不同以往。
更何況與人精無異的軟妹子。
軟妹子雙手環(huán)抱,饒有興致地看著夏一天急切的背影。
沖著一個侍女示意之后,也跟了上去。
行至院門前,兩匹高大的軟蹄子,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焦躁地撕扯這地上的草皮。
夏一天沒有停頓,翻身上馬,向著武慶港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去武慶港,可有近三百里地,軟蹄子拼了命的跑,也要花費(fèi)十多個時辰,你確定你不需要帶點吃食?”
軟妹子很快跟了上來,與夏一天并肩而行。
見夏一天沒有理她。
反而更來了興致:
“看樣子,你昨晚睡得不太好,但是我睡得挺好的,也還是我第一次,在雷鳴聲中睡得如此香甜,實在惹人回味。”
軟妹子說話不緊不慢,似乎是在故意吊人胃口。
夏一天強(qiáng)忍著心中的不安,將手心的細(xì)汗擦在了韁繩上。
或許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急切,身下的軟蹄子,也越來越興奮,開始了狂奔。
昨晚,靜得很。
何來的雷鳴?
這般想著,夏一天的眼眶內(nèi),已經(jīng)再次被黑色填滿,沒有像之前兩次那樣瞬間消退,反而那黑色越來越濃,幾乎快要從眼眶內(nèi)溢了出去。
黑色如墨,遮住了烈陽。
十個時辰。
夏一天熬過了這一生中,最難熬的十個時辰。
患病的那一日也好,發(fā)現(xiàn)了武慶港人失憶的那一日也好,亦或是每年一次的劇痛也好。
他都沒有覺得如此難熬過。
從正午到傍晚,從傍晚到深夜,再到此時,那一團(tuán)烈陽即將再次破云而出。
沒有去管身下癱軟的軟蹄子。
入目所見。
是垮塌的房屋。
是橫呈的尸體。
是摔落在地,破爛的燈籠。
是漂泊在海上,無助的船板……
一路緩行。
地上的血漬還未干透,仍舊在地面上掙扎,不愿融入泥土里。
垮塌的院墻上,還掛著絲絲縷縷的布條,迎著清晨的威風(fēng),孤寂地擺動。
布條末端,沖著西方,那是韓陽城的方向。
是自己所在的方向……
是自己來晚了,還是走得太早了?
武慶港。
這個生活了三十年,溫暖了自己三十年的地方,真的就這么沒了嗎?
他看見了短胡子老爺爺。
看見了勤勤懇懇的莊二伯。
看見了留著鼻涕的李家二妞……
她和自己的生日是同一天。
六天前,她才熱熱鬧鬧地度過了三歲生日。
在她的手上,還攥著自己離開時,悄悄放在她家院門口的風(fēng)車。
風(fēng)車轉(zhuǎn)得很快,很穩(wěn),沒有一點噪音。
似是怕吵到了安睡的家人們……
膽小鬼的格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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