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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云途

第六章:密信

蒼云途 陽午 3092 2020-12-01 15:00:00

  廣陵城的夜里,疲倦的月亮躲進(jìn)了云層休息,只留下幾顆星星像是在放哨,祝寶歪著頭倚著門半癱在地上,鼻孔中的小泡泡隨著鼾聲有節(jié)奏的一漲一縮。

  屋內(nèi)就沒有這么愜意的氛圍了,江逸望著一臉沉痛的陳良,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在陳良又開口打破了沉寂。

  “之后我?guī)е@群兄弟們一路向東,由于我們這些人身上都沒有物資,為了活命沿途搶了幾支商隊和村鎮(zhèn)?!?p>  他面上透著痛色,“我們沒有殺人,有了一些糧食和馬匹,便一路向北魏方向進(jìn)發(fā),由于不能走境內(nèi)所以只能豁出去選擇穿越沙漠,糧食和水越來越少,后來我們殺馬吃肉喝血,穿過沙漠后已經(jīng)死了一千多位兄弟,到達(dá)北魏境內(nèi)后我們這幫人太過惹眼很快就被巡邏的衛(wèi)隊發(fā)現(xiàn)了。”

  “當(dāng)我說明了來意后,他們是不相信的,把我們綁了起來押到了附近的一處軍營內(nèi),兄弟們千辛萬苦過來已經(jīng)是饑寒交迫,沒想到我們在營中又被生生的關(guān)了三天,沒有給一口水和一粒飯,每天都有人撐不住倒下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非常的絕望。”

  說到這里,江逸也從他的面色中讀出了當(dāng)時陳良的絕望,“就在我覺得我們這幫人的命運就到此為止的時候,第四天牢營賬外走進(jìn)來了一個人,就是這個人的出現(xiàn)拯救了我們?!?p>  陳良輕輕舒緩了一口氣,提到這個人時語氣透著一種感激之情,“那人便是當(dāng)時的北魏鎮(zhèn)西將軍,如今的征西大將軍,北魏軍中四國柱之一,歐陽南烈。”

  “他應(yīng)該是提前了解過我們的情況,便直接走向了我問我為何來投,我編了一個謊言說是不堪忍受朝中奸臣迫害,特帶所部人馬來投,我知道我這個謊言漏洞很多,他臉上沒有絲毫波瀾,我猜不出他信不信我,只知道他不言不語走出營帳后北魏士兵就給我們送來了食物和水,以及嶄新的軍服?!?p>  江逸道:“這位歐陽大將軍既然知道情況,卻仍然把你們關(guān)了三天才來收降,多半也是在試探?!?p>  陳良笑了笑,“當(dāng)時那種活不活得到明天的情況,哪里還顧得想這些,大家狠狠地吃飽了后非常開心的換上了北魏的衣服,我們這幫子人啊,經(jīng)歷了這些后,有飯吃、有酒喝、有命活,那是比他娘的什么都要強(qiáng),北魏也好、大晉也罷,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大晉與北魏世代仇敵,無論朝堂之上軍隊之中或者黎民百姓,互相提及都是痛恨至極,若是其中再有叛徒出現(xiàn),那就真是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面對著眼前這名叛將,江逸并未表現(xiàn)出痛恨鄙夷的姿態(tài),相反他覺得對方能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和盤托出,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信任自己,再者,這一番聽下來也深有體會陳良的苦處,他只是一個沒有更多選擇的善良的好人。

  陳良一臉苦笑,“公子若是不恥我這樣的人,大可離去后報官抓我,在此之前我絕不傷害公子?!碑吘顾麑⑷渴虑檎f了出來,像他這樣的叛徒,理應(yīng)萬民唾罵并且都有不菲的懸賞。

  江逸冷哼一笑,“在陳兄眼中我就是這般人么,我若是這樣,那日根本不會出手救你!”

  陳良心中疑慮打消,忙賠禮笑道:“如此是我失言,煩請公子莫怪。”他見江逸臉色恢復(fù),繼續(xù)道:“我自跟隨了歐陽將軍后就改名為蕭林,當(dāng)時十分感激他的恩情,之后的這幾年歲月里全力表現(xiàn),也立下了不少功勞,漸漸被賞識成為了他身邊的貼身都尉,這也就是那日那幾名敕者稱我為蕭都尉的由來?!?p>  江逸問道:“陳兄得貴人賞識,待遇著實不錯,為何又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陳良笑了笑,繞了這么一大圈子把事情前前后后的交代清楚,接下來終于是步入正題了,“實不相瞞,初時為了能活命倒也顧不得那么多,可是日子久了,我畢竟是一個來投的叛將,北魏與我朝又素不和睦,我這幾年來雖也立了不少功勞,可畢竟是外人,在軍中也常被孤立,除了歐陽大將軍外我便是連個說話的人也不好找。”

  江逸也很理解這種孤身異鄉(xiāng)的處境,轉(zhuǎn)而又想起了什么,問道:“那些追隨陳兄的我朝將士呢?有他們在軍中陳兄不至如此吧!”

  問道這里,陳良苦笑不已、一聲哀嘆,“這些兄弟隨我出生入死到北魏,一開始我們這幫人也是十分感激恩情賣力表現(xiàn),這日子久了就有北魏將領(lǐng)眼紅向朝中奏書彈劾,說是為了防止我們?nèi)蘸笥胁恢抑?,提議將我們拆解分散到各營中,于是兄弟們就被分編到了全國各處,這樣一來我就算是個孤將了,也多虧歐陽大將軍賞識,提拔我為都尉每日伴隨左右,不然我在軍中的處境十分堪憂?!?p>  江逸道:“這位歐陽將軍對陳兄著實不錯,遇到此人也算是兄之幸事了?!?p>  “不錯,歐陽大將軍對我一向不薄,我本就想著余生效命于他,不再有他念。”

  頓了一頓,語氣轉(zhuǎn)而嚴(yán)肅,“直到有一日大將軍在他的營帳中接待一名神秘來客,說了幾句客套話后便讓其他人都出去了,我自然也不會留在賬內(nèi),我從那來客口音判斷似是來自南面?!?p>  “南面?陳兄是指我朝中人?”江逸好奇問道。

  “是的,不過于我來說也無所謂了,我本也是南朝人,又何必去揣度他人,大約過了不到半時,兩人從營帳中走出,大將軍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那來客恭恭敬敬的行禮后便由人領(lǐng)著安排宿處去了,大將軍也并未再和任何人言語回到了帳中?!?p>  “到了夜間大將軍走出賬外,我也跟了上去他卻示意我留下來,并吩咐不許任何人進(jìn)賬,我領(lǐng)命后守在賬外,過了一會兒突然起風(fēng)了,那一陣風(fēng)很大吹開了帳簾,我聽到賬內(nèi)燭臺倒地的聲音,擔(dān)心起火連忙跑了進(jìn)去,扶起燭臺后又看見滿地的信紙,想來也是被吹落的公文,便急忙俯身去撿,我平時對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從不關(guān)注,即便是有公文由我轉(zhuǎn)呈我也從來沒有多看過一眼,時間久了大將軍對我很是放心,想必這也是那一日他那么放心留下我守帳的原因吧!”

  陳良頗為感慨,他對歐陽南烈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那日我也本不該多看的,但是信件上白紙黑字去撿的時候也難免會瞟一眼,然后我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韓錫絕’!”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陳良明顯有些激動,“我不自禁地被吸引了,又多愁了幾眼,登時被信中內(nèi)容驚住了,我撿起所有的信件,一張一張仔細(xì)地看著,越往后看越心驚,到最后整個后背都濕透了?!?p>  江逸聽得一臉疑問,什么樣的事情才會讓他如此心驚肉跳、冷汗淋漓。

  “那整封信中曝出了大晉隱匿在北魏的多名暗樁,其中不乏被策反的北魏軍隊、朝中要員?!?p>  江逸倒是吃了一驚,不過轉(zhuǎn)而又想這與韓錫絕有什么關(guān)系,他在晉國身居高位天高水遠(yuǎn)的,“能把本朝潛伏在北魏的暗樁名單列出來,此人必定也身居高位?!?p>  “公子猜的不錯,我也覺得這人定是朝中的一位大人物!”

  江逸眉頭微皺,“此人把這份名單交給北魏那便是通敵之罪!”

  陳良正色道:“這正是我心驚的地方,因為這封信的落款人是韓將軍?!?p>  江逸面色一驚,“韓將軍通敵么?”

  陳良道:“我久隨韓將軍識得他的字跡,寫這封信的人顯然深諳他的筆跡,已經(jīng)寫得有九成九相似,而且又蓋上了驃騎大將軍府印足以以假亂真!”

  江逸訝道:“既如此,陳兄是如何識破的?”

  陳良輕輕一笑,“可惜此人漏掉了一點,韓將軍早年有喪妻之痛,那夫人乳名有一個的‘青’字,韓將軍未妨睹字思人,所以他從不用這個‘青’字而是改用清靜的‘清’字,而在封信中,便出現(xiàn)了‘青’字,這個秘密只有早年間寥寥幾人知道,所以我斷定這封信不是韓將軍寫的!”

  這時江逸恍然大悟,訝道:“寫這封信的人揭露本朝暗樁投誠之意是假,真意是沖著韓將軍而去,如果這封信交到北魏,北魏將這幫人處理了再將此信內(nèi)容流出,到時官聲民怨無疑對韓將軍極為不利,這位大人是要以手中這一把‘棄子’來博一博韓將軍這條大魚,就算不足以除掉也會使其遭受君王猜疑而漸漸勢孤,到時再找機(jī)會下手便是絕佳良機(jī)!”

  江逸不得不感嘆此人智謀之毒、心地之狠。

  “正是!我也是想到此處才非常害怕,我自從軍以來便跟隨韓將軍視他如兄如父,如今雖各為其主仍不敢忘舊日厚恩,所以我豁出去了,帶上這封信連夜逃出營中,我要將這封信親自交給韓將軍,到時他手持此信面圣方可自保!”

  陳良說的大義凜然,為了韓錫絕他可以不惜生命,江逸也心中深深敬佩他的忠義,容顏正色地作禮道:“陳兄若有需要,但請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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