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潰退的消息很快傳進了城,城中百姓無不歡欣鼓舞,蜀人豪邁,恨不得大擺宴席大醉三天。只不過想到東晉的成啟帝和大將軍周羽仍在逃,不敢鬧得太過,怕松懈了會樂極生悲。想到守城將士們這月余不眠不休著實辛苦,城中的酒樓食店都把食物、酒水送上城樓,醫(yī)館的大夫們忙著救治傷兵,旅店驛館免費讓輪休的軍士和援軍們休息。林濟夏和他的幽州軍就被安置在離北城門不遠的仙客來客棧,和蒙古人雜住在一起。
軍醫(yī)忙不過來,城中醫(yī)館的大夫們自發(fā)來給將士們治傷。林濟夏身上大小傷口無數(shù),好在都是皮外傷,只是失血頗多,有些虛弱而已。大夫很快處理了傷口,離開不久,又有人敲門,林濟夏問:“誰?”
“是我,祁昭逸?!?p> 林濟夏趕忙起身開門,行禮后恭敬的請他進來落座。祁昭逸已經(jīng)換了干凈的袍服,雖只是簡單梳洗,卻也顯得俊逸精神。祁昭逸說:“林將軍此番勤王有功,本王正要進宮向父皇復(fù)命,請將軍和本王同去?!?p> 林濟夏是幽都守將,勤王之后的確應(yīng)該進宮向皇帝請安復(fù)命,以表忠心。只是眼前之人,是害他義父之人。林濟夏性子純直,對國家不能不忠,可義父的恩情也不能忘,這時讓他和這個人同進同出,林濟夏心里卻是千萬個不愿意。
林濟夏喜怒形于色,臉上的不悅都被祁昭逸看在眼里。他微笑道:“以你我之間的芥蒂,將軍很難和本王推心置腹。但今日將軍能來勤王,可見忠君之心不改。經(jīng)此一役,大蜀已經(jīng)是本王的了。本王自然希望將軍能為本王所用,可只要將軍不愿意,本王絕不強求,也保證會善待將軍。只是今日勤王,按規(guī)矩,將軍還是得跟本王進宮走一趟?!?p> 林濟夏說:“王爺留我掌軍,不怕我記掛著義父的事,對王爺有二心嗎?”
祁昭逸笑道:“將軍要真有這個想法,今天就不會來勤王了。在將軍心里,或許不認可本王,但對蜀國的百姓永遠不會有二心。所以,本王不疑將軍?!?p> 林濟夏默了一陣,起身行禮道:“微臣護送王爺進宮!”
此時維陽城中正是一片歡騰,百姓們涌到街上慶祝,見到騎馬穿城而過的祁昭逸、林濟夏等人,自覺的讓到道路兩邊,夾道歡迎。蜀國民風(fēng)開放,少女們看到將軍們俊秀威武,取出荷包手絹丟到他們身上,就連長相粗豪的林濟夏也收到不少。只有合度和維沃兩位蒙古將軍,相貌實在不合中原姑娘的心意,一路上無人問津。
祁昭逸一行走到西華門,遠遠看見一隊血種站在門外,為首一人未著血種服制,長身消瘦,正是溫儒皇子祁昭遠。尚有一射之地,祁昭逸跳下馬來,快步迎上去,躬身行禮道:“大哥!”
祁昭遠扶住弟弟,不讓他成禮,“你我兄弟,不弄這些俗禮?!逼钫岩輩s執(zhí)意拜下,“尋常百姓家弟弟見哥哥還要行禮,何況咱們。”祁昭遠只能受了,向也已下馬的林濟夏等人抱了抱拳,從懷里逃出一枚蝙蝠令,遞給祁昭逸?!皼]有父皇的宣召,我不能進皇城?,F(xiàn)在維陽城困已解,這枚令牌和劉大人等,就辛苦三弟幫我還給父皇?!?p> 祁昭逸說:“大哥,你守城有功,現(xiàn)在也不過是進宮向父皇復(fù)命,父皇不會怪罪的。父皇有些日子沒見你了,大哥就跟我一起進宮復(fù)命吧!”
祁昭遠說:“三弟待我寬厚,我心里明白,我和你大嫂、侄女都感念你這份恩德。但你我生在帝皇家,就算彼此心中明白,也不能隨心所欲。我今日出寧芷園,已是犯忌,再不能無召進皇城。我們一家若想在寧芷園里安靜度日,就必要有所割舍。這些父皇明白,你也要學(xué)著明白才是?!?p> 祁昭逸心里掠過一陣疼痛,躬身雙手接過蝙蝠令,恭敬道:“昭逸謹遵長兄教誨!”祁昭遠安然受禮,拍拍他的肩膀,說:“咱們兄弟總有相聚的機會,無需計較這一時半刻。”
祁昭遠帶著兩個血種回寧芷園去了,林濟夏看著他,終于真正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仙客來客棧雖然地處外城,但因為位置四通八達,過往旅客商人眾多,價格又低廉實惠??蜅=?jīng)營了十余年,幾次擴張,已經(jīng)發(fā)展成維陽城里最大的客棧。
仙客來客棧開門做生意,三教九流都有接觸,可外族人接觸的實在不多,尤其是蒙古人。他們本就少來中土,即便上次有的曾送莫麗都爾來歸,當時也被安排住在福王府里,根本沒見過這種低階層的客棧。
可這回卻不一樣,大批的蒙古援軍進城,雖是勤王,卻不能輕易進內(nèi)城。仙客來客棧夠大,又靠近城門,蒙古人住在這里正好??伤麄冞€是習(xí)慣幕天席地住在帳篷里,眼下這亭臺樓閣的高床軟枕還真是讓他們睡不著覺。
仙客來的大廳里,蒙古人一群一伙的坐在一起,翹著腿,踩著凳子喝酒吃肉??蜅5木迫舛几骟懒?,老板只能讓管事趕快去城里采買。士兵們喝了酒吃了肉就免不了吹牛罵人,這些蒙古人本就精力充沛,這場仗他們打得時間最短,耗損最少,這時更是精力旺盛,大嚷大叫興奮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