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梅蘭竹菊不適合附庸風(fēng)雅,那不懂得風(fēng)花雪月的綠衣少年砸了自己桌上的酒菜,還跑到別人的桌上去搶酒喝,上躥下跳的像只猴子。攪得周遭不靜,四方不寧。絲竹雅樂早就停了,一班小先生追著他東奔西跑??善硇戊`動,小先生也都只識些粗淺功夫,中看不中用的。追了半天,連他的衣角也沒碰著一片。
少年倒是玩的十分開心,他清脆的笑聲在客人們的抱怨聲和小先生們追逐他的呼喝聲中顯得特別突出。樓上雅間的客人們聽到動靜也紛紛出來走廊,看見樓下如斗獸場般的熱鬧,反倒比平日里優(yōu)雅恬淡的梅蘭竹菊別有一番韻致。
燕云也是樓上的看官之一,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出自媚奴的巧手,和他的皮膚細(xì)致貼合,雖然樣貌變了,表情卻和他本人一樣,冷冰冰的毫無表情。樓下那小子明顯是來找麻煩的,若是真心實意想要見那個霞,又怎么連半盞茶的功夫都等不了?他的步法走輕靈一派,一看便知是峨嵋派的身法。他倒是不遮不掩,看來背后定是有座大靠山。
眼見那小子越鬧越過火,接他進(jìn)來的小先生急得直撓頭,“云爺,你快幫幫忙吧!再這么鬧下去,咱們梅蘭竹菊真的就讓他砸了!”燕云道:“八姐不會只有這點斤兩吧?”小先生道:“自然還有些辦法,可姑姑吩咐過,不準(zhǔn)我們擅自動用的?!毖嘣茮鰶龅溃骸澳慵夜霉脹]吩咐過,我更加不能擅用嗎?”小先生努力想了想,“那倒是沒有?!毖嘣疲骸?.....”
半盞茶后,全身癱軟如爛泥的綠衣少年被兩個仆婦抬上二樓的一間雅間,擺在圈椅里。少年穴道被封,渾身癱軟無力,要靠著椅背才能勉強坐穩(wěn)。但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卻十分靈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打量周圍,并沒有害怕的樣子。兩個仆婦出去后,接他進(jìn)來的小先生走進(jìn)來,身后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白衣男子。
小先生滿臉堆笑的跑到他跟前,前倨后恭的低頭請罪道:“公子莫見怪,我家爺只是封了您的穴道。只要您保證不再砸我們家梅蘭竹菊,小的就請爺解了您的穴道,好好的送您出去,絕不會為難您的?!?p> 少年雖然動不了,但還能說話。被兩個男人困在此處,也不見他害怕。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桌邊那個白衣男人,“方才從樓上打我的就是你?你是出自哪門哪派的?方才用的什么手法?”
他身負(fù)上乘輕功,卻如此一連串發(fā)問,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極少在江湖上走動的。燕云干脆利落,“丟出去!”
“誒!你怎么回事?你懂不懂規(guī)矩啊?今日你我也算動過手了,我輸在你手上是我學(xué)藝不精,但也是你偷襲在先。為了公平起見,你總該留下名號,他日也好再相見!”少年一頓搶白,說的又急又快。這江湖上,已經(jīng)許久沒人敢說要和燕云再相見了。燕云反倒被他說懵了,半晌才笑出聲來。那少年聽他無緣無故發(fā)笑,兩條秀眉挽了個疙瘩,“你笑什么?皮笑肉不笑的,難看死了!你不懂江湖規(guī)矩,我教你還不虛心!”
燕云站起來,朝他走過來,走到他跟前,彎腰伸手朝他胸口摸去?!鞍?!”少年一聲尖叫,暴露出她真實的聲音。“你要干什么?你......你敢碰我的話,我就......我就誅你九族!”
燕云的手頓了頓,少年還沒看清他表情,他已經(jīng)彈開兩步,手上多了一只繡著珊瑚的荷包,荷包里的銀兩足夠包下整個梅蘭竹菊。
“你想干什么?搶劫嗎?”少年尖叫道。
小先生湊到燕云身邊,低聲道:“云爺,咱們梅蘭竹菊是做正經(jīng)生意的,可不是黑店啊!”燕云道:“砸了那么多東西,難道不用賠嗎?”他從荷包里掏出兩塊碎銀子,交給小先生,“給她租輛馬車,送到福王府?!毙∠壬舆^銀子,乖巧的應(yīng)了聲便跑出去了。燕云轉(zhuǎn)身也要走,少年喊住他,“你.......為什么送我去福王府?”
燕云道:“那你想去哪里?被皇宮的禁軍看到你這副樣子,不怕嗎?”他轉(zhuǎn)身又走回她跟前,“下次到梅蘭竹菊玩,不要穿武士服,要著文士衫,這才是規(guī)矩?!?p> 小先生又安排了兩個仆婦跟馬車送少年到福王府,一切處理妥當(dāng)了跑上二樓,纏著燕云道:“云爺,您怎么看出她是位貴女?。俊?p> 燕云不答反問:“你看不出她是女人嗎?不然做什么要仆婦抬她?”小先生笑道:“小的自然知道她是女子,也猜得出她是貴家女,但怎么也沒想到她貴不可言啊!”
燕云道:“能誅人九族的,怎么會是這京城里的普通貴家小姐?”小先生點點頭道:“爺就是爺,果然明察秋毫!”
燕云:“......你姑姑就好這口兒嗎?”
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