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吳國的使節(jié)齊王世子，年前的最后一件大事便做完了。南地的屯田改制進展的十分順利，再沒出現(xiàn)過民亂的事件。蜀國內(nèi)一片祥和，尤其皇城之內(nèi)，平靜安樂的仿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福王妃遵太后懿旨送走長兄當(dāng)日，在福王的陪伴下進宮復(fù)命，太后和他們夫妻敘話了很久，還留在慈仁宮用晚膳。自此之后，福王妃的禁足便解了，進宮請安，年初一祭天地君親仍按一品王妃規(guī)制。關(guān)于吳國淑惠公主的這樁皇室丑聞，就這樣消弭于無形。一切都恢復(fù)了平靜，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起那件事，但內(nèi)里的暗潮似乎一直都沒有平息。
雖然是蜀國的都城，但年節(jié)間維陽城里的許多商鋪還是按照北方許多城市的習(xí)俗，正月里逢三逢五開集，其他時候都停業(yè)休息。今天是初四，街市上的酒樓商鋪都沒有開門做生意，街上顯得十分冷清。當(dāng)然也有例外，秦河兩邊的青樓楚館在這個時候卻是最熱鬧的。
年節(jié)間休息，正是男人們放松心情，聯(lián)絡(luò)感情的時候，這種時候，秦河兩岸自然是最合適的去處。梅蘭竹菊雖是雅館，但也避不開這個規(guī)律，媚奴只在年三十和初一閉館了兩日，初二便重新開門做生意，客流竟是絲毫不亞于平日。
“有沒有人吶！”
底氣十足的喊聲打斷了梅蘭竹菊里悠揚的絲竹聲，大廳里的幾位散客皺了皺眉頭，這樣粗俗的喊叫真是煞風(fēng)景。
一個小先生抹著汗跑過來，一疊聲的道歉，“對不住爺！今兒個咱們這兒人手不足，怠慢了爺。爺您息怒，小的送一壺好酒給爺賠罪！”那人聽了卻不依不饒，“人手不足就不要開門做生意，名頭吹的恁大，本......本人看也不過如此！”
小先生心里嘀咕，“這人好大的脾氣！”他在梅蘭竹菊里做了三年，就連當(dāng)今的太子爺也從沒用這個口氣同他說過話。這人一來就擺排場，以為這樣顯得霸氣，其實卻落了土氣。
小先生忍不住抬頭端詳眼前這位，只見他將身上的雪白狐裘甩給自己，露出里面一身墨綠武士服，高扎的英雄髻上別著一只翠綠的玉簪。穿成這樣來梅蘭竹菊，小先生還是頭回見。也不是，還有那位......
綠衣少年看那小先生抱著他的狐裘偷笑，不生氣反倒發(fā)虛。他干咳兩聲，“快給我找地方坐，你家主......不是，老板就是教你這樣招呼客人的嗎？”
小先生滿臉堆笑，“爺見諒，爺恕罪！爺請這邊來，小的給爺尋個好位子，再找兩位姑娘來陪爺說說話?！本G衣少年滿意的笑了，“聽說你們這兒的錦霞姑娘色藝雙絕，你把她給我叫出來，讓她陪我說說話。”
小先生這時完全肯定這位確實是個雛兒了，相處時間雖短，他卻已經(jīng)很了解他的脾性的。堆起笑臉解釋道：“爺，咱們錦霞姑娘是逢十五登臺，要見哪位客全憑她自己的心意。莫說是小的，就是咱們老板媚姑姑也做不了她的主。而且，如今霞姑娘已經(jīng)被貴人封了臺，從去年底就不登臺表演了，更何況是見客了?！?p> 綠衣少年皺起眉頭，“什么貴人？”
小先生道：“爺，貴不可言?。 辈幌肽巧倌曷犃诉@話，無端端竟生了怒氣，把茶碗摔在桌上，厲聲道：“我不管！今日我定要見到錦霞。我不管你是拉也好拽也好，見不到她，我就砸了你這梅蘭竹菊！”
梅蘭竹菊里來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文人雅客，幾時見過這樣蠻橫不講理的客人。小先生一時不知怎么答復(fù)，只好推說去找老板，當(dāng)然要先為綠衣少年安排好酒菜才行，免得他又有意見。
那人瞧著蠻橫，話里話外不通理的樣子。小先生怕他當(dāng)真鬧出事來，一路小跑著上樓去找媚奴。跑得太急，不小心撞到梅蘭竹菊新來的一尊大佛。
大佛用手拎著小先生的衣領(lǐng)，將他提開少許。一張俊臉冷著，小先生穿著棉袍都覺得不夠暖。“對不住，云爺，小的急著找姑姑，不小心沖撞了您?！?p> 燕云年前搬出福王府，媚奴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讓他住在梅蘭竹菊最安全。這里雖然多有達官顯貴出入，但媚奴一直嚴守門戶，后院他們進不來。二則他們這些人自恃身份，一向有分寸，也不會隨意窺伺她的后院。燕云平時只在后院走動，就算他那張只有五分神韻的畫像貼遍整個維陽城，能見到他的也沒有幾個，見到了也認不出。梅蘭竹菊的小先生們自然是例外，能進后院的都是媚奴能夠信任的人，對燕云自然也不避諱。
“八姐出去了，沒有兩個時辰回不來?！?p> 小先生立刻愁眉苦臉，哀嚎道：“??？可是外面有個人說要見霞姑娘，見不到就要砸了咱們梅蘭竹菊?！毙∠壬痪湓挍]說完，燕云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小先生年歲不大，聽說媚奴不在就沒了主心骨，他知道燕云不是外人，看見他便追著不放?！霸茽?，你看這可怎么好呢？那人兇神惡煞根本就不講理，小的怕他會真的砸了咱們館子。”
燕云淡淡道：“讓那個霞去見他就是了。”小先生急道：“霞姑娘被貴人封臺了，早就不見客了，就是不封臺，她也不是什么人想見就能見的。”燕云腳下不停，半天不說話。。小先生知他脾性，看來是沒指望了。突然又聽他涼涼道：“那就讓他砸好了！”
“?。?.....”
樓下突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那人還是個急脾氣，才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那人已經(jīng)說話算話開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