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馬當先,掀開了帳簾。
這處營帳空間竟然比外邊看起來的更要大很多。
烈吼正坐在上首,胡須上還沾著些許酒漬。
下方倆排金人相對而坐。
月招手示意陸恪跟上,丫鬟就此告退。
她大馬金刀的在烈吼下首最靠上的位置坐了下來。
陸恪剛在她身后站定,就見數(shù)道凌厲的目光看來。
心頭腹誹:“蠻子們都這一套,全沒新意,只會用眼神嚇唬嚇唬人。”
“眼神能殺人,我早死一百次了?!?p> 他淡定的站在原地,對周遭打量面不改色。
烈吼努力將自己兇狠的目光從陸恪身上收回。
心里大喊,完了,月兒這次來真的。
我如果修有一門眼神相關(guān)的神通,早就將這個混球殺一百次!
烈吼捋了捋胡須,面上卻一副豪邁的神色道:“人都到齊了,開始吧?!?p> 對面一位方面大漢一按胸膛,站起來行了一禮,講出的話卻不太友好。
“烈吼酋長,顏盞部準備何時歸還我術(shù)虎族人?”
“營帳之外備好了寶馬烈酒,算是對你們一番辛苦的答謝。當然了,更遠些也扎著我們的馬隊?!?p> 顏盞部刷的站起一位大漢,破口大罵道:“少你娘的不要臉,陀滿什么時候成了你們族人?他自己認不認?”
方面中年人一瞪眼,回罵道:“日你姥姥,你把他拖過來,我問問他算不算術(shù)虎人?”
倆邊齊刷刷站起數(shù)名蠻子,開始對罵起來。
一時間賬內(nèi)污言穢語不斷,脾氣暴些的已經(jīng)開始拔刀了。
陸恪啼笑皆非,暗道不愧是草原之上的談判會,如此直接奔放。
月正饒有興致的聽著雙方對罵,卻見自家父王一個勁兒的沖著這邊吹胡子瞪眼睛。
顯然是讓她想個辦法。
不由大感頭痛,平日里壞水兒多些的,這時都在地牢里想方設(shè)法折磨陀滿。
爭分奪秒的逼問著災戮相關(guān),帳中卻是一個也沒有。
她哪能有什么辦法……
月忽的想起了什么,支起手肘,用力捅了捅身后的帶刀侍衛(wèi)。
陸恪嘴角一抽,有些無奈的俯下身去,附到她耳旁輕聲說了起來。
月感覺耳孔有些癢,但還是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
眼睛也越來越亮,頻頻點頭。
然后猛的一拍桌子,喝道:“不要吵了!”
帳中雙方爭吵之聲頓止,齊齊望來,顯然她很有些威望。
月捏了捏下巴,道:“我們顏盞部豈是不同情理之輩……”
“嗯……”
“下邊有請我的帶刀侍衛(wèi)代為發(fā)言?!?p> 陸恪臉色一僵,你聽了半天,感情就記住第一句?
“這小子算個什么東西?怎么能代表我們發(fā)言?”
“顏盞部被我們壓制不是沒道理,果然沒有人能出來了?”
帳中一時嘩然之聲大作。
雙方都對她這個草率的決定很是不滿。
月拔出腰間彎刀,放在了桌上。
平和的道:“再吵就將你們?nèi)珰⒘耍€要不要聽?”
刷。
倆排大漢齊齊坐下。
對面的方面大漢用力錘了一下胸膛道:“請講!”
陸恪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術(shù)虎部身為如今草原第一大部落,威名赫赫,頗受草原英豪敬重?!?p> 術(shù)虎族人頻頻點頭。
“而顏盞雖為第二大部,卻也無懼戰(zhàn)事,亦不怕有刀兵之爭。”
術(shù)虎族人怒目而視。
“但是為求團結(jié),顏盞亦不愿輕啟爭端,徒造殺戮,所以愿意將陀滿歸還于術(shù)虎?!?p> 術(shù)虎族人再次頻頻點頭。
“然而卻不是今日。”
術(shù)虎族人再次怒目而視。
“蓋因顏盞之王烈吼對草原兒女都視若己出,不忍陀滿重傷而歸,此時正在予以悉心照顧。”
烈吼面帶茫然。
“術(shù)虎酋長乃金國排位第一的大王,自然情同此理,心系于民,寬仁厚載,自然也不忍陀滿帶傷而回?!?p> 術(shù)虎族人面帶茫然。
“因此,為不損術(shù)虎之王威名,不損顏盞酋長仁慈,不損雙方深厚友誼?!?p> “顏盞部愿承受全部治療損失,以部落最高規(guī)格照顧陀滿,直至毫發(fā)無損,并于一日內(nèi)將其風光送回?!?p> “如此方能皆大歡喜,彰顯術(shù)虎顏盞的優(yōu)渥之心,盡展草原英豪雄姿?!?p> 術(shù)虎族人大喜過望。
方面大漢一拍胸膛,道:“好!一言為定。”
“那好,請壯士慢行?!?p> 方面大漢正要興沖沖的離去,突然回頭道:“慢著!我怎么知道你們是不是誆騙于我?”
陸恪微微一笑:“為免貴方憂心,顏盞愿意簽訂相關(guān)盟約,以行約束?!?p> 烈吼雖然一臉疑惑,但還是在月的催促下在條款清晰的盟書上蓋下了印章。
方面大漢同樣急不可耐的蓋完了印。
生怕對方反悔,一拍胸膛,卷起盟約,帶著族人就此呼嘯而去。
陸恪目送著對方遠去,心里默哀道:“壯士,一路走好?!?p> 烈吼瞪著眼睛道:“月兒,你莫不是被這混蛋迷了魂?我看他就像術(shù)虎的奸細。”
陸恪無奈道:“烈吼酋長,敢問,陀滿的傷勢如何?”
烈吼拽著自己胡子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吧,吊著一口氣?!?p> 說完眨了眨眼睛,顯然是反應了過來,叉著腰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
公主營帳中。
月捏著下巴,好奇道:“聽你說來也很簡單,為何術(shù)虎的人沒反應過來呢?”
陸恪笑道:“沒什么奇怪的,術(shù)虎部今日來就沒想過能只此一次就將陀滿討要回去。”
“第一時間一定是派遣一名戰(zhàn)力強橫些的猛將前來,既能示威,又能表明態(tài)度。”
“若是精于談判之道的,怎么可能被這種文字把戲騙過?!?p> 其實很明了,陸恪不過使了個拖字訣,盟約上寫的清清楚楚,治好陀滿傷勢,毫發(fā)無損后便放還。
然而陀滿此時正飽受酷刑,何年何月才能被治愈到毫發(fā)無損的程度。
自然歸還日程無限延后,直到顏盞獲取到想要的信息。
而術(shù)虎族人乍一聽到一日內(nèi)歸還之類的字眼,立功心切,大喜過望之下便草草離去,吃了個暗虧。
月笑呵呵道:“無妨,能拖一會兒也是好的。”
陸恪搖頭道:“沒那么輕松,陀滿待在術(shù)虎有多久了?”
月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他嘴里可能問不出來什么?”
陸恪點點頭:“你們要盡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