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兒已經(jīng)在焦急的等待中度過了很久。
再過半個時辰,鈺兒就可以隨其他母親一道,去天擇的地點尋找自己的孩子。
在這漫長的等待里,鈺兒一直在給自己做心里工作,要做好小兒子慕容凡夭折的準備。
“你這般羸弱,對我苗國怕是也多不了多少用處,能活多久都是未知。就給你起名“凡”吧,希望你能安靜平凡的度過一生?!狈蚓狼皩δ饺莘舱f的話一直在鈺兒的腦海里縈繞。
慕容凡自出生起便體格羸弱,在面臨殘酷生存競爭的苗國,很難活到成人?!澳赣H無能,不能保全你性命了?!边@位堅強的母親想到此處,卻也是滿臉淚水,難以自已。
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響起,鈺兒慌忙拭去眼淚。還未來得及說話,一個面色黝黑的胖女子推門而入:“走啊,妹子,去找孩子去?!?p> 進來的是家住離鈺兒不遠的黎秋,她的女兒紫菱兒跟鈺兒的孩子年齡相仿,出生僅差十幾天,這次自然也被搶去“天擇”。
聽到黎秋的話,鈺兒才回過神來,自己悲傷的過了頭,竟然忘記了去接孩子。鈺兒自責的給自己抽了一耳光,連厚衣服也忘記穿,就跟隨黎秋走了出去。
二人在苗國極夜的黑暗中尋找了好一陣,終于找到了“天擇”的場地。
此時,風雪已停,留下的卻是更加恐怖的死寂。這里已經(jīng)有很多人,都是被搶去孩子的母親,打著火把,彎著腰,急切的尋找著自己的孩子。
鈺兒和黎秋也匆忙加入了她們的陣營。
由于四個小時的風雪,孩子們早已被積雪掩埋,而且孩子們不是被凍死就是被凍僵,已經(jīng)沒有任何哭聲,母親們只能徒手扒開積雪,一個一個的去尋找自己孩子。
“我的孩子啊!媽媽對不起你!”一陣痛苦的嘶吼的哭聲穿來。已經(jīng)有人找到了自己的孩子,顯然,她找到的只是一具尸體。
而按照苗國的規(guī)矩,這個死去的孩子的歸宿,是做成肉干供他人繼續(xù)生存。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哭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很快,多數(shù)母親陸續(xù)找到了自己的孩子,顯然,她們多數(shù)找到的只是尸體。
當然,也有的孩子被活著找到,但也已經(jīng)凍僵,失去意識,這些幸運的母親慌忙抱孩子回家,迫不及待的給他全部的母愛。
而此時,鈺兒和黎秋還在緊張的尋找。隨著多數(shù)人找到孩子,鈺兒的心情愈發(fā)矛盾,雖然慕容凱具備苗國勇士的優(yōu)秀基因和出生即異于常人的身體素質,鈺兒并不擔心,但是弟弟慕容凡確實兇多吉少了。
“??!妹子你快來!”黎秋大叫了一聲。鈺兒尋聲趕來,發(fā)現(xiàn)正是自己的孩子慕容凱!
積雪已經(jīng)被黎秋刨去了一半,慕容凱的小腦袋露在外面,睫毛頭發(fā)都是冰霜,雙眼緊閉,臉蛋已經(jīng)被凍得失去血色。鈺兒試了試鼻息:“還活著,還活著!”鈺兒喜極而泣。
這時,她發(fā)現(xiàn),慕容凱左右雙臂好像分別緊緊環(huán)繞著什么,繼續(xù)刨開積雪,竟是慕容凡和黎秋的女兒紫菱兒,他倆蜷縮在慕容凱的身側,微弱的呼吸著——也還活著!
兩個小生命被慕容凱緊緊地夾著,紫菱兒因為寒冷緊緊咬住了慕容凱的虎口,滲出的血已經(jīng)結成冰晶,鈺兒和黎秋費了好大勁才將他們分開。很顯然,慕容凱保護了慕容凡和黎秋,用自己的體溫保護了兩人的生命。
鈺兒和黎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孩子,喜極而泣。
突然,黎秋撲通一聲跪在鈺兒面前:“妹子,我的孩子是慕容凱就下的,這個恩咱必須報,以后有什么需要姐姐做的,你就吱聲,我就是死,也幫你辦了?!?p> 鈺兒嚇了一跳,慌忙扶起黎秋。她非常理解黎秋的心情,苗國的女子生完孩子后都會失去自己的夫君,從此一生便只與孩子相伴,對于她們,孩子比命還重要。
“好姐妹,我們既是鄰居,今日我倆的孩子又得以同時幸存,這就上天注定的緣分。你不必行此大禮。“
“”我是個粗人,也不知怎么說,只是···“
“不如這樣,咱倆做個主,兩家結為世交,世世代代互幫互助,縱天塌地陷,永不背棄?!?p> “縱天塌地陷,永不背棄!”
兩名苗國的弱女子,在苗國的漫漫極夜里,彼此注視,雙眼含淚,彼此的內心已經(jīng)緊緊地融合。
“女皇大人召見參加“天擇”的女子,速速前往!女皇大人召見參加“天擇”的女子,速速前往!”侍從騎馬馳過,不斷重復著女皇葉烈的口諭,打破了鈺兒和黎秋彼此間的寧靜。
二人聽到命令,抱緊孩子,緊了緊襁褓,顧不上回家,便匆匆往葉烈的帳篷趕去。
趕到后,二人推門而入,葉烈早已高高在上的坐在骨椅上,之所以稱之為骨椅,是因為這個由苗國女皇專屬的寶座完全由人骨制成,椅腿由股骨制成,椅腳由膝蓋骨制成,椅背由數(shù)百根肋骨密密的制成,骨頭之間的連接全由人筋綁扎實現(xiàn),最引人注目的,是椅子兩個把手前段的頭骨,據(jù)說這兩個頭骨是胡國的兩個藩王的。
苗國的每個角落,都滲透著對胡國的仇恨。
葉烈右手習慣性的摩挲著右把手的頭骨,那個頭骨已經(jīng)由于常年的摩挲變得黑亮。
蘭蘭跪在地上,按摩著葉烈赤裸干枯的雙腳,芳芳則在背后,給葉烈按摩著頸椎。
朝堂之內,剛才參加過”天擇“的婦女已經(jīng)來了大半,三三兩兩的站在那里,文武大臣也全部到位。
鈺兒觀察了一下,這些婦女大多深情沮喪、雙眼紅腫,不用多想,大多數(shù)女子已經(jīng)在剛剛的“天擇”中失去了愛子。
葉烈由于常年背著兩個死嬰,腰和頸椎常常感到不適,習慣性的轉轉脖子,說道:“大家都到齊了吧?!?p> “都到齊了?!碧m蘭和芳芳齊聲答道。
“天擇的情況如何?”
“啟稟陛下,本次我苗國達到天擇條件的嬰孩共計五十二人,全部參加天擇,幸存十人,死亡四十二人?!碧m蘭和芳芳好像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取得準確的數(shù)據(jù)。
說到這里,下面零星的傳來低泣的聲音,表達著對悲慘命運的哀傷。
葉烈反手摸了摸背后的死嬰,說道:”恭喜活過天擇的嬰孩,你們的身體條件讓你們有資格繼續(xù)在苗國的土地生存。但是諸位母親也好做好準備,這只是殘酷生存斗爭的開始?!?p> 葉烈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聽旨,那些死去的嬰孩,按照規(guī)矩,全部做成肉干,喂養(yǎng)其他嬰孩?!闭f的斬釘截鐵,聽不出任何憐憫之心。
“臣領命!我以我血祈愿,驅逐胡寇,還我故國!”
禁軍統(tǒng)領張啟一聲令下,數(shù)十個身著熊皮的勇士從門外涌入,不等各位母親反應過來,死去的嬰孩一個接一個的被硬生生的搶走。
整個朝堂之內頓時痛哭聲一片。
苗國,真是一個充滿了痛與恨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