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陳平娶妻
雪原之上,一座秦軍營寨背風(fēng)而立,此處乃是一個天然的隘口,三面有山,其實說是山倒不如說他們是小丘來的更準確些,若是不下雪,只需一個打馬便能奔馳翻越。
可如今有了厚厚的大雪與狂風(fēng)加持,這三面小丘立時變成了天然的“雄關(guān)”,想要通過就只有硬闖秦軍此時駐扎之地,否則想要去往陰山,就需要向東南方向繞路數(shù)百里,而在那里卻又有韓信駐扎。
距離此地約莫十里,一個小山丘背風(fēng)之處,匈奴人的營寨緩緩鋪開。
“我這是……在哪里?”
攣鞮衍拏緩緩睜開雙眼,想要抬頭,但立時便有劇痛夾雜著冷意傳遍全身。
“大王!您醒了?”
“右谷蠡王?戰(zhàn)況如何了?那夏人樂昉呢?”
強忍著能夠讓他再度昏厥過去的劇痛,攣鞮衍拏將目光投向呼衍巹,可后者的反應(yīng)卻是讓他心中一沉。
“大王,我們戰(zhàn)敗了,族人死傷大半,圩野王……不……樂昉這個卑鄙的小人,也趁亂逃走了?!?p> “什么!敗了?”
攣鞮衍拏對于樂昉的逃走并未在意,“怎么會?。课业溶娏?shù)倍于秦人,到底是如何敗的?”
“大王!”
悲呼一聲,呼衍巹將事情的始末,前前后后的都講給了攣鞮衍拏。
攣鞮衍拏聽罷之后,當(dāng)即大叫一聲,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大王!大王,你要保重身體??!我已派出游騎看能否沖破秦人的阻攔,只要能尋到左谷蠡王,待他率領(lǐng)大軍來接應(yīng),那我們定然能夠回到陰山腳下?。 ?p> “沒了!沒了!沒有左谷蠡王了……”
雙眼發(fā)昏,攣鞮衍拏搖搖欲墜,喃喃自語,僅僅清醒了片刻,便再度沉沉的昏厥了過去,頓時右谷蠡王的心就如同跌入了冰湖之中一般,冰涼徹骨。
…………
陰山以北,匈奴王庭,冒頓大單于坐在溫暖的軍帳之中,正興致勃勃的看著眼前的地圖。
自從殺死他的父親,爬上大單于的寶座至今,已經(jīng)過去了數(shù)年的時光,而這數(shù)年之間,冒頓將他能夠在地圖上看到的土地、草場、沙漠一一打了下來,如今剩下的也僅僅只有河西地與河南地。
相比于路途遙遠,卻唾手可得的河西地,冒頓更中意去收復(fù)路途更近,水草更加豐美,同時獲得難度卻“稍稍”大一些的“河南地”。
他沒有忘記秦人是如何將頭曼帶領(lǐng)下的匈奴人趕出陰山以南的,如今他以稍顯爭議的手段取代了頭曼,當(dāng)然就要證明,自己比頭曼更加優(yōu)秀,乃是昆侖神欽定的大單于才行。
而又有什么,能比打敗如今“衰弱”的秦人,收復(fù)“河南地”來的更加有說服力呢?
“想必如今右賢王已經(jīng)坐在云中城中,吃著羊肉,喝著馬奶酒了罷,待到來年開春,我便可率大軍南下,越過陰山,徹底收復(fù)河南地,什么云中、九原,堅城大池,匈奴人統(tǒng)統(tǒng)不需要。
屆時,我要讓大匈奴狼兵的鐵騎,將一切都踏碎!”
粗糲的右手在地圖上輕輕滑過,似乎手掌落下之處,便是匈奴鐵蹄踏過。
“大單于,勿要小瞧了秦人,秦人,虎狼也!”
故燕太傅郭傀,即便身處匈奴,依舊衣著夏人的華服美章,雖然禮儀繁復(fù),卻也襯得他氣象萬千。
“郭先生過濾了,如今蒙恬已死,僅留王離小兒,雪落之前,右賢王已經(jīng)派人回書,他的大軍已經(jīng)開進云中,路上就連半個秦人都未曾遇到。
我可是還聽說,秦朝的皇帝已經(jīng)死了,而他死了之后,他的天下也已經(jīng)大亂了,所以就算秦人是虎狼,但如今也是一只被逼到角落,遍體鱗傷的虎狼,如此又有什么值得擔(dān)心的呢?”
“但愿如此吧!”
郭傀聽著帳外呼嘯的風(fēng)雪,一時間無法反駁冒頓,于是只能長嘆一聲道,“只望日后大單于收復(fù)了河南地,勿要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先生放心,汝助我鏟除頭曼,我重先生如頭腦,敬先生如父兄,待到匈奴鐵蹄踏破長城,必殺盡燕地秦人,助先生復(fù)國!”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
風(fēng)雪雖然飄不過高聳的陰山山脈,但是寒冷的空氣,卻可以南下,故燕舊地,一群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黔首、游俠們,聚集在一起,他們的手中無不握著帶血的白刃。
庭院之中,盡是橫七豎八的尸身,而庭院之外,則是喊殺之聲震天,“哐當(dāng)”一聲,院門被人從外推開,領(lǐng)頭之人抬頭看去,就見一個裹著紅頭巾,臉上染滿血污的漢子沖進來就半跪在地上,一抱拳就朝著自己大聲稟報。
“蔵荼將軍,薊城尉已死,此城已盡歸燕軍!”
“好!”
聽見這話,蔵荼頓時大喜,便連如刀一般拍打在臉上的風(fēng)雪也不感覺難受了,將手中長劍一舉,旋即高呼,“將城頭的秦旗撤了,換上我大燕的赤紅旗,從今日起,燕地反秦!”
…………
“大王,前方已然到了陳縣,游騎前來回稟,說此縣之中秦吏早已落荒而逃,如今城中百姓,正對大王翹首以盼!”
“好!”
戎車之上,陳涉臉上帶著矜持的笑容,而不遠處另一輛車上,吳廣則是開懷大笑。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兄弟,陳涉微微撇嘴,感到有些丟臉。
如今的他們已經(jīng)坐擁數(shù)郡,自打他起兵以來天下云集響應(yīng),且更是在前日已經(jīng)稱王,是以曾經(jīng)的粗鄙行為,陳涉早已暗暗下定決心,再不會顯露。
“總是也要提醒一下阿廣,日后他總是要封侯的人,萬不可如此失禮了!”
“大王!大王!”
耳邊的呼聲將陳涉喚醒,抬頭看去,就見陳縣巍峨的城墻映入眼簾,心中頓時激動萬分,于是大手一揮,沉聲說道,“進城!朱房,替寡人擬書,檄傳天下,細數(shù)暴秦罪孽,并邀請諸侯來陳縣會盟?!?p> 五日后,故楚下相,項梁將陳涉的使者,好生送出了城去,剛一回到府中,便聽見內(nèi)中項籍暴跳如雷。
“混賬!無恥黔首,居然敢僭越稱張楚王,楚是他一介隸人之子,能隨意稱的嗎?簡直豈有此理!居然還敢裝模作樣,檄文天下,簡直大逆不道!”
“羽兒,你又在鬧什么?。俊?p> 走進宅內(nèi),項梁頓感頭疼,這些日子范增不在,自己這侄兒,卻又是犯了毛躁的老毛病。
“叔父!你如何能忍?我項氏尚且不敢稱楚王,都要扶持一個傀儡‘楚懷王’,那奴隸黔首之子,又怎敢如此囂張?”
“稍安勿躁!”
看見叔父板起面孔,年輕的項籍終于暫時冷靜了下來。
“羽兒,你要知道,驕矜自滿,遲早自取滅亡。如今陳涉聲望正隆,我們也需要他這面反秦的大旗,便是讓他檄文天下,做了會盟的盟主又能如何?
這天下如此之大,有野心者不知幾凡,陳涉又能調(diào)動幾人?
他實在是將滅秦、得天下想的太簡單了,他如此著急稱王,可見此人無有深謀遠慮,而處于亂世不能居安思危,那么他離敗亡也便不遠了……”
“那……叔父,我們?nèi)ッ???p> “去!干什么不去!”
距離下相很遠的沛縣,如今的劉季已然帶著夏侯嬰等人回到了家鄉(xiāng),并且同樣殺死了秦吏,在蕭何等人的擁戴之下做了沛公,起兵反秦。
看著眼前陳涉派人送來的書信,眾人眉頭深皺,而唯有劉季哈哈大笑。
“此去可見結(jié)交天下英雄,也可讓天下英雄知曉,還有我劉季這么一號人物,不去?不去的是大傻蛋!”
……………
相比于關(guān)東已經(jīng)大亂的關(guān)東六國,如今的關(guān)中,卻還可以稱得上一句平安,今日咸陽城中,也是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當(dāng)朝正受恩寵的郎中令趙高大人的女兒,又要出嫁啦。
至于為什么是又?那恐怕是因為,之前她便已經(jīng)嫁過一次,只不過夫婿已然“為國捐軀”了而已。
“陳君,恭喜,恭喜??!”
站在一棟高門大院之外,陳平臉上帶著笑意,正在不斷迎來送往,身后的大宅不用說,自然是老丈人“趙高”一手贈予,權(quán)當(dāng)做“愛女”的嫁妝。
秦時婚禮,有諸多繁文縟節(jié),諸如納采、問名、納吉等等婚前六禮,又有婚禮當(dāng)日賓客上門的諸多風(fēng)俗習(xí)慣,這一天搞下來,直把陳平弄得頭暈?zāi)X脹。
再說當(dāng)日,陳平還以為趙高只是隨口一問,不過調(diào)笑而已,但卻沒想到兩日之后,忽然有一道旨意自宮中傳出,將馮氏全然下了大獄,而后趙高便再次將陳平招去問話。
在又給趙高出了諸般讓“馮氏”無法翻身的計策之后,陳平正要告辭,但趙高卻又是提起了自家的女兒。
直到此時,陳平終于明白了,趙高這是不放心自己?。?p> 若是拒絕,日后趙高不但會疏遠自己,恐怕以自己了解到的趙高謹小慎微的性格,說不定還會找機會除了自己。
而若是答應(yīng),那自己與趙高就會成為“自己人”,如此一來,自己禍亂咸陽,讓敵人從內(nèi)部瓦解的目的,就更容易實現(xiàn)了。
所以說陳平是天下第一老陰比,兩相一比較,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便應(yīng)下了此事,是以這才有今日咸陽城中極為熱鬧的情景。
忙碌一天,送走了賓客與讓自家有些“惡心”的寺人婦翁,陳平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影,回到了房中。
“良人,可是累了?”
坐在床沿,看著自己的第二任丈夫,畢竟是再嫁,趙氏女顯得有些擔(dān)憂與拘謹。
可是偏偏陳平生的十分俊俏,這就讓盡管十分拘謹?shù)内w氏女,頻頻抬頭觀看陳平。
眼見如此,陳平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到榻旁,一把樓主了自己的新婚妻子。
在燭光之下,陳平只覺眼前的可人兒生的嬌媚異常,不由的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這寺人,也不知是何時生了這么個美貌的女兒?!?p> “良人?良人?”
被陳平抱著,趙氏女只覺渾身酸軟,但卻心神安寧無比,叫了兩聲,引來陳平矚目,于是便有些害羞的將臻首埋入陳平懷中,久久不敢抬起。
“夫人,天色不早了,我們歇息吧!”
眼見如此,陳平只覺心中有火熱升起,頓時有些按捺不住,于是片刻之后,紅燭搖曳,滿室都是少兒不宜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