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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志狂瀾

第一百八回 跨北原開泰叱仇羽 攬星月正越殺何輝

五原志狂瀾 霧居西山 7831 2022-06-05 19:27:25

  上回說到,極北之東丘陵地中,有兩小帳圍火宿野。

  待翌日天明,宿夜之人將小帳收起,只見一帳內(nèi)乃一老一少,一帳內(nèi)乃一家四口,一老一少正是王懿及息達實,一家四口乃莫通及其妻妻姑布善,子莫蘇莫拉,莫蘇十一歲,莫拉九歲。

  一行人自軒貫丘脫逃后,便一路向東行,其時瓦拉氏方滅戈爾王庭,尚未封鎖,有幸姑布善正巧攜子在姑布族中,避過此禍,莫通趁機接上家人,從極北之東南下。

  極北不似東原,有路引管理行人,只有出入極北之時,需出示身份證物,而瓦拉氏便是為族民簽發(fā)鐵翎,莫通一行顯然并無瓦拉氏簽發(fā)鐵翎,好在極北北原均無水軍,更無大舟,因此莫通一行便借此漏洞出境。

  此際極北之東政權(quán)幾番交替,莫通一行輕易便出境,往南入北原。

  然而莫通王懿終究大意,極北雖一如以往,北原卻早已非當年,自滅納遲而一統(tǒng)北原,索氏便將儀國視為大敵,始終提防儀國從高牟原揮師北上。大國師仇澤曾言索瀚,東西兩原素來戰(zhàn)和流轉(zhuǎn),爭權(quán)奪勢不息,陰謀暗戰(zhàn)遠非北原可比,而陰謀暗戰(zhàn),素多間者,上諫索瀚于外應(yīng)嚴控關(guān)口,于內(nèi)應(yīng)整飭戶籍,簽發(fā)牧引,索瀚皆從其言。

  因此,莫通幾人偷入北原,于一處聚落投宿之時,并未出示牧引,那接待之人便已察覺異樣,而索氏有新律,但凡有人不知牧引,不可打草驚蛇,立報州治,兼莫通身高異常,手提獅驄云戟,接待之人更不敢揭穿,當日接待過后,便派人快馬報入州治。

  幾人歇過一夜,添上補給便再往南行,全然不知行蹤已為索氏官治掌握。

  三日后,莫通一行至伏海山,此時伏海山已非一族治所,經(jīng)百里平火風封海,伏海山赤石嶙峋,南麓倒也青草漫野,北麓卻仍是灰痕遍野,只余三兩殘松。不過伏海山觀海依舊為一方盛景,倒是有不少人到此地望海。

  因不知已被掌握行蹤,莫通自然未曾過分小心,且其幼子皆向往伏海山望海,遂莫通決定于伏海山停留一兩日。

  一行至伏海山腳尋客帳,卻被告知因投宿者眾,已無空帳,莫通問可能自行扎帳,又告伏海山不允,可往山上一去,山上客帳貴于山下,或有空余,莫通便領(lǐng)眾一路上山。

  直問至伏海山頂,方才問到空帳住下。

  入夜,伏海山挑入海面,山巔迎風,與月共話,真可謂,

  南借草毯起翠郭,北佇枯松赤石臥。

  風壓千里滟滟波,聲引萬帳喧囂火。

  住于山巔,夜中出帳,正可觀伏海山月夜盛景,莫拉母族姑布氏雖近東海,卻也未見如此海山夜月,圍于莫通身側(cè)左問右詢,莫通一問三不知,倒是王懿為莫拉一一解惑。

  一行人醉心于月夜盛景,未曾發(fā)覺身側(cè)其余觀景之人早已退去,當下山巔之上僅莫通六人尚在,而山巔諸帳,竟也默然無聲。少時,陣陣馬蹄聲來,莫通回首而望,竟有數(shù)百騎奔向此間,當即伸手將莫蘇莫拉兄弟攔于身后,教二人護好母親姑布善,便大步流星向騎隊走去。

  不片刻,騎隊將六人團團圍住,騎隊中一馬出列,謂莫通曰:“在下仇羽,乃此州治,極北黑獅入北原,在下不敢輕視,特來相迎。”

  莫通在此來為觀海,獅驄云戟不在身側(cè),然莫通毫無懼色,大聲回曰:“某只是途經(jīng)此地,爾欲何為?”

  仇羽曰:“閣下勇武冠絕天下,在下不得不探閣下來意。”

  身后王懿行出道:“今日偏偏只有山巔有空帳,偏偏開泰獅驄云戟不在身側(cè)時,爾到此來,不是早有謀劃乎?”

  仇羽曰:“在下如此,乃是因黑獅盛名也。今諸位既到伏海山,何不多留幾日,再往清河原與我王一會,我王久慕黑獅之名,想必……”

  其言語時,王毅近莫通貼耳曰:“來人恐怕知開泰勇武,要拿開泰妻兒為質(zhì),挾開泰為索氏征戰(zhàn)。”

  莫通以為然,不等仇羽言畢,以手為哨一聲清鳴,只聞一聲長嘶,一匹黑鬃駿馬疾馳而來,其高異常,正是鴻盧。

  其勢洶洶,縱躍而奔,索氏騎隊不敢強攔。少頃,鴻盧已然躍入騎隊所圍之中,月色帳火映下,仇羽見得來馬身側(cè)銀光流轉(zhuǎn),大驚,忙呼攔下來馬。

  可惜鴻盧已躍出騎眾,怎能攔???只能眼見莫通躍上鴻盧,取出獅驄云戟,索氏騎隊登時如臨大敵。仇羽見莫通取戟而視,揮手教左右上前護住。

  然而鴻盧直向仇羽,莫通提戟,仇羽只覺,莫通之目似乎可越眾而視于其,驚出一身冷汗,連忙拔出馬側(cè)佩劍,才覺稍緩。

  正抬手抹汗時,一道銀光鳴風而至,隨后銀光左右而閃,一桿大戟將仇羽身前騎士拍落馬下,仇羽瞪目圓睜,眼見獅驄云戟停于頸前。

  鋒銳在頸,仇羽不禁暗咽唾,背浸汗,強自鎮(zhèn)定,謂莫通曰:“莫將軍且慢,在下與閣下尊弟封海乃舊識,當年索氏大廈將傾,在下曾于桑陽接應(yīng)尊弟。黑獅盛名,我王心慕已久,今戈爾既敗,將軍何不至北原一展勇武?”

  通曰:“某本極北人氏,漂流十數(shù)載得歸,索氏既助瓦拉滅戈爾,某如何肯往?爾擒某妻兒不成,倒是又做說客,臉皮也忒厚!某家二弟護索王殺破重牢而歸,爾接不接應(yīng)有何不同?如今索王如愿一統(tǒng)北原,封海卻只能離境,爾還有何臉面表昨日舊情?”

  言罷挾持仇羽,一路南下。王毅獻言,如今仇羽被擒,儀國間者必已傳此信入貫石要塞,不如轉(zhuǎn)道自啟山入東原。莫通以為然,從王毅之言越啟陰原,至啟山腳下,方才放走仇羽。

  自啟山越境,道路艱險,莫通二子年幼,卻從未落于人后,王毅曾言莫通:“今雖無車架,尋常馬匹也越不得高山,然鴻盧卻如履平地,何不由鴻盧載賢侄?”

  其幼者莫拉曰:“鴻盧乃阿布延臂,若有不測,尚需借鴻盧之力,小子怎能因懼累而陷眾人于險境?”

  遂便作罷,兩少年一路步越險山,跨流騰峰。

  東原東北之角,漸近啟山,人煙漸稀,不過若是自北原南下,卻是顯得人煙漸密。

  啟山韻海乃啟國開國之地,韻原郡雖不適于農(nóng)耕平民定居,然在其極東北處,卻也有一座小城。

  小城名為韻章城,相傳啟黎當年便是將眾信者帶至小城所在之地,望高山闊海,發(fā)宏愿要在此地建立開化福地,這才有領(lǐng)天下風采數(shù)百載之盛啟。

  因此,韻章城雖規(guī)模不大,卻顯出其氣韻,區(qū)坊街道井井有條,東門處起坡而上,如掀起之毯,建筑層階而上,最高之處平于城墻,一座三層高樓占據(jù)其中位,東望韻海,西俯全城。

  這座高樓卻并非韻章城治所,而是一座酒樓,名韻海樓,其能占城中最佳位置,乃因啟國多有王室弟子及當代大才至此登高懷古,有啟黎初登之名為靠,也便順理成章。

  此際,正有幾位風塵遠客于街道之中遙指韻海樓,其中,長者口若懸河,似正述此城滄桑,其身側(cè)兩名少年頻頻點頭。

  此行人正是自啟山越境之莫通一行,王毅乃啟國昌安郡人,對韻章城自然并不陌生,方才正與莫蘇莫拉二人講述韻章城歷史。王毅將韻海樓為何能據(jù)城中高地說與兩位少年,莫蘇不禁感嘆:“若能上韻海樓去,想必能知東原文化之精髓?!?p>  王毅笑曰:“那等場所,輕易到不了哩?!?p>  幾人方自東門入城,正要往治所登記,不料有一素袍之人挺立道中,注視莫通等。莫通牽馬執(zhí)銳,怡然不懼,便要不理會自往治所去,那素袍人卻作禮喊住莫通曰:“閣下可是極北黑獅莫通莫開泰將軍?鄙家主命在下候閣下于此?!?p>  莫通止戟停馬問:“何事?”

  素袍人曰:“將軍尊弟曾托付鄙家主之事,已有眉目,今將軍既到鄙地,便告知將軍想必也是妥當?!?p>  隨后便告莫通,其家主正于韻海樓恭候,莫通問王毅之見,王毅謂莫通,來者可于韻海樓候客,想必非尋常人,東原越非常人,凡事便越講理,見之無妨。莫通從之,一行轉(zhuǎn)道登坡,往韻海樓去。

  韻海樓分三層,王懿與莫通妻兒留于二層,莫通獨上三層。世人常言,世之名樓,必孕其靈,甫一登三層,便可見兩柱一壁,照壁所雕,乃啟黎領(lǐng)眾望海,兩柱右書:山仰扣天志,左書:海韻鐘秀靈,世人皆知此乃啟黎贊啟山韻海壯闊之景,其實啟黎之詩全文乃:

  山仰扣天志,海孕鐘秀靈。

  文治人理道,武安家國平。

  乃是以啟山韻海抒其壯志,不過莫通顯然不知,上樓片刻不停,轉(zhuǎn)過浮雕照壁,只見左右以詩文為磚,砌滿高墻,前窗望海,寬闊非常。

  諾大一層,此時只坐一人,一身文袍而不顯文弱,劍骨呈英,含笑親和。此人卻是儀國定北侯林玨林彥玉,莫通并不識得林玨,卻也不發(fā)問,手中獅驄云戟倒與此間格格不入,遂林玨笑謂莫通曰:“莫將軍乃極北黑獅,手提兵刃,莫非還懼吾一介白面書生乎?”

  莫通曰:“某非懼汝,獅驄云戟乃長輩所賜,況且某觀汝也非甚書生。”

  林玨笑曰:“莫將軍隨意,吾乃林玨字彥玉,知將軍自北原南下,特意趕到此處,總算有幸與將軍一晤?!?p>  通曰:“某與汝從未見過,汝所言某弟曾托付之事,是乃何人,又乃何事?”

  林玨輕皺眉問曰:“哦?倒不知莫將軍竟不止一弟?!?p>  通曰:“某不會書生客氣,某喚汝一聲先生,林先生有事不妨直言?!?p>  林玨曰:“莫將軍快人快語,百里平百里將軍曾托吾尋其妻兒,如今已有眉目,吾想莫將軍既與百里將軍以兄弟相稱,想必將此事先告莫將軍也無不妥,畢竟百里將軍妻兒如今狀況可說不得算好。”

  聽聞林玨所言非虛,且百里平妻兒近況恐怕不好,莫通這才信了林玨,林玨也是君子作風,將百里平妻兒近況盡告莫通,且言一面已然遣人打點,一面也遣人報信百里平,其余話只字未提。莫通謝過林玨,當即辭別,與王懿眾人又折返出城,直奔林玨所言之地。

  天色將晚,韻海樓上,林玨與其家老望莫通一行出城而去,家老不禁問林玨曰:“林公,在下不明,林公如此傾力相助,還教趙將軍將銀令送上,為何不言招攬之事?若莫通接上百里平妻兒便離去,林公豈不白費心力?”

  林玨笑道:“莫通與百里平皆世之猛將,此等人物若攜恩求報,反而不美,且吾觀莫通恐怕不會久留儀國,不如坦蕩相交,或許他日還有意外之助?!?p>  越過北原與東原相隔山脈,便已可謂兩方天地,東原四季分明,即便儀國地處東原北端,在夏季無雨夜中,也是星行天軌,月出夜籠,不過可惜,今日天陰落雨,也無星月。

  東原綺闕之地,瑯丘城之北,瑯田礦場棚戶區(qū)處,有一名少年正要自棚中出外,棚內(nèi)有一婦人,喚住少年曰:“今夜下雨,勝兒莫外出了,仔細冒寒,再遭毒打?!?p>  此棚中所住,正是百里平妻札古羅及其子百里勝,今夜落雨,百里勝卻是欲出棚模樣,札古羅勸下,百里勝只道:“族中長輩曾教勝兒,若不幸獨遇野狼,只有保持清醒,盯住野狼,方有生機。”

  札古羅心知百里勝夜夜如此,勸也無用,只對其曰:“勝兒,你會是阿布阿吉的驕傲?!?p>  瑯田礦區(qū)不似城區(qū),生活所在區(qū)域倒是做過抬高,其余區(qū)域便只做過粗糙排水,夏夜雨疾,更有沒膝積水,百里勝步履嫻熟,輕易避過積水,往礦區(qū)高地摸去。礦區(qū)外嚴內(nèi)松,平日外區(qū)巡隊嚴厲,區(qū)內(nèi)只一兩人巡夜,逢此夜雨,區(qū)內(nèi)巡夜人大抵也躲了清閑。

  不過就百里勝而言,雨夜反倒可更近高地而不憂被人察覺。

  黑夜兼雨,本是難行,百里勝早已摸熟,左騰右挪間穩(wěn)步往高地走,卻忽然止步,不動不響,如融在夜中。未久,只見有一人披蓑戴笠,從百里勝身前數(shù)丈處走過,直往高地去。

  待披蓑者已不見影,百里勝方又再走,絲毫未驚動其人。

  高地所住皆礦場大小管事,礦場從古至今暴動不斷,因此設(shè)有柵墻,而礦場主管板屋,更在高地深處。那蓑衣人一路無阻,直往主管住處走,門侍也不攔他,可見乃是熟識之人。

  礦場主管仍是何輝何季明,此時已歇下,不過蓑衣人至,何輝披衣便起,將其迎入屋內(nèi),為其添茶請坐,客氣問其曰:“潘家老雨夜來此,必有要事,請家老指示,何輝一定照做?!?p>  家老并未因何輝客氣便自恃身份,也客氣道:“何管事不必客氣,不過今日確有急事,敢問何管事,礦上可有一對母子,名札古羅百里勝,聽這名應(yīng)當不是東原人?!?p>  何輝對礦上之人了如指掌,當即問曰:“確有此二人,怎么?二人惹大人不快?哼,明日在下收拾他們一番?!?p>  家老曰:“若是惹了大人,收拾一番也便罷了,大人又何必要在下跑這一趟?如今怕是咱惹了人家。”

  何輝大驚,問曰:“他二人不過在礦上干些雜活,還惹不得?”

  家老曰:“這天下人,指不定誰便跟誰沾了關(guān)系,誰又跟誰連了血脈,何管事有所不知,上頭有大人物下了令來,要照顧好二人,不數(shù)日有人來接?!?p>  何輝曰:“沒料想這二人還有這等關(guān)系,那大人是何意見?將二人調(diào)往高地伺候著?”

  家老笑曰:“何管事,果真要將那二人調(diào)往高地伺候著?”

  何輝咧嘴一笑道:“這小人實不知???要不,大人有何吩咐,小人照做便是。”

  家老收笑,正聲道:“何管事精于世故,豈不知仇結(jié)無解乎?礦上如何使喚人,你我都知道,已然結(jié)了仇,這人一旦翻身,你我會如何?大人的意思,既然是仇人,就別讓仇人在何管事頭上。對了,今歲何管事礦上還未有過事故,何管事管理有方,不過礦下意外常有之事,何管事不必太覺艱重,大人不會太在意這等小事”

  何輝曰:“明白,等雨過去,礦上下了水,礦上便會開工?!?p>  隨后屋內(nèi)便再無聲,少頃,潘家家老復又披蓑戴笠,出屋顧盼一番,往外去了。又過近一刻,何輝屋內(nèi)燈火已熄,其屋外柵墻之后,一團黑影往山下去。

  何輝與夜話在雨夜說話并未刻意壓聲,百里勝顯然已聽得二人夜話,入棚區(qū)之后遇水洼不避,以致回其棚時,水流于地,將夯土浸濕。札古羅端來熱水,備好衣物,百里勝接過熱水,不及換衣,便急聲謂札古羅曰:“阿吉,我等命憂矣,方才兒聽何賊墻角,天雨之后,便要置我等死地?!?p>  札古羅大驚,問及緣由,百里勝將何輝二人夜話告札古羅,札古羅當即沉聲教百里勝先換下濕衣,百里勝到底年歲尚輕,之前能堅持觀察,算得堅韌,如今得知刀在頭上,還是亂了方寸。

  夜中棚內(nèi)并無燭火,札古羅母子沉在墨中沉默,過了良久,札古羅道:“如今你我與何賊已是水火不容,不是他死就是你我死,好在有人來接應(yīng),明日備好衣物,到時藏在礦下,等接應(yīng)之人到此,必會尋我,其時再出,便可化險為夷?!?p>  二人對話極短,然呼吸一直不曾平緩,直至天明,卻見層云見薄,急雨將止。母子二人更是憂心忡忡,將夜,急雨驟停,陰云盡出,百里勝郁聲問札古羅曰:“阿吉既言何賊與我勢不兩立,若接應(yīng)之人至此地而我尚在人世,便是何賊授首,阿吉你說,藏在礦下當真能躲過?”

  札古羅良久未答,百里勝又道:“阿吉也知躲不過罷?!?p>  札古羅不忍心百里勝心灰,寬慰其曰:“盡人事聽天命,保不準那何賊出個意外,橫死今夜?!?p>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百里勝狠聲道:“盼天災(zāi)不如造人禍,不如今夜殺了何賊,兒聽那夜來人之意,必定未曾言與旁人,只要何賊死了,礦場必亂,只要接應(yīng)之人能及時趕至,性命便能無憂?!?p>  話出驚人,札古羅卻出奇未有反駁,反而在百里勝疑惑而視時,謂其曰:“勝兒果然是北原雛鷹,勝兒說得不錯,只要何賊尚有一口氣,便定要我等性命,既然如此,不如先教他做不得惡事?!?p>  云歇雨霽,明日必要下礦,母子當即入屋相商,札古羅問百里勝平日觀察那何賊,可有何習性,要每日皆會為者,以保證今日亦然,百里勝曰:“兒每日觀那何賊,再過一個時辰,便會要人送小菜,何賊會飲過酒再睡下?!?p>  札古羅靜思片刻,附耳百里勝曰:“等會如此如此,勝兒,今夜無論成與不成,阿吉與汝也是同命,大膽去做,如雄鷹初展翅,不負北原熱血?!?p>  一辰之后,百里勝隨送餐之人鄭氏同往高地,高地門侍見之,問何故今日兩人,鄭氏言,今日多了兩菜,雨停未久,怕菜翻了,找了個小娃打火,門侍不疑有他,放二人入了高地。

  高地把守并不嚴,到了何輝門外,鄭氏與百里勝微一點頭,便將百里勝留在門外,獨自送小菜入了板屋,又片刻,鄭氏從屋內(nèi)出門,接過百里勝火把便往高地大門走,百里勝卻留在板屋處。

  那鄭氏帶百里勝入,卻獨自出,門侍質(zhì)問,鄭氏告其,何輝要百里勝為其添酒,想必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出來,那門侍將信將疑,也不敢擾何輝小酌雅興,只暗暗打算半辰之后若百里勝還不出來,再去尋何輝。

  雨后夏夜,總是透亮,月掛桂枝,星移明空,此際百里勝正伏于柵墻,少頃,墻外忽有一手伸入,遞與一布裹之物,百里勝拿住便要走,墻外之人卻一把拉住,百里勝另手以手攬星月,輕聲言道:“星月在我手,阿吉盡可放心”,墻外之手這才松開。

  百里勝自起身來,推開何輝之門便入,行到屋內(nèi),只見何輝趴在床前,似是醉酒,百里勝站在身前,呼吸沉重,嘴唇打顫,用手解開手中裹布,一道亮光映于雙眼,百里勝忽便沉靜下來,雙眼發(fā)狠,揪起何輝頭來,對其飛須長臉,吐上口涂抹,一刀便插在何輝當胸,后又連插數(shù)刀,又在其紅鼻上猛踩一腳,這才拔出刀來,自往右臂猛扎一刀,捂住傷口,往高地門口狂奔,大呼“殺人矣”。

  奔至門口,門侍攔下百里勝,百里勝只是發(fā)抖,門侍問話,百里勝只道“殺人矣”,門侍見問不出個一二三,索性便先往何輝板屋去。入內(nèi)見得何輝橫死,趕忙回至門處,揪起百里勝,喝問究竟何事,百里勝只是口稱“殺人矣”,門侍急切下,一掌拍在百里勝臉上,百里勝恍然大醒,方告門侍,其正為何輝添酒,有人踢門便入,將何輝踢倒床上,上去便是幾刀,臨走還踩了一腳,吐了口唾沫。門侍問來人可留話語,百里勝言來人曾呼“敢搶某家礦,找死”。

  說罷捂?zhèn)挚s成一團,那門侍一腳將百里勝踢倒,叫其滾回棚里,今日之事不可外講,百里勝點頭如搗蒜,受驚中往棚區(qū)奔去,似乎因月光到底不夠明亮,還摔個跟頭。

  且不絮言百里勝與札古羅于棚屋內(nèi)交流之事,因礦場總管橫死,雖雨已停,卻未開礦,礦上其余分管事立馬遣人上報潘家。

  玉坑鎮(zhèn)中,潘防得知何輝橫死,當即再遣家老領(lǐng)潘家家衛(wèi)趕往瑯田礦場。

  雨歇第三日午后,潘家家老一隊趕至瑯田礦場,將礦上所有人集于廢礦堆場,命分管事指認札古羅百里勝母子,眾分管事入人群辨識,卻道二人不在,潘家老便問礦上人可曾見過母子二人,言其乃奉命接母子二人,有人告之,兩日前便已未曾見過。

  礦場雖大,然多為山地野林,能藏人處也只高地棚區(qū)礦下而已,潘家家老命人先搜尋過高地棚區(qū),未曾尋得,便命人守住礦口,再派人入礦下尋人。

  礦道雖雜,然死道皆封,即便札古羅百里勝果真藏于礦下,要尋到也不過一兩時辰而已。然而直至天光將暗,卻仍未在礦下尋得人。

  正當潘家家老心中急切之時,下人來報,有一身高提戟之人到礦外,其持有綺闕銀令,無人能攔,馬上便會到此,潘家老立時冷汗直冒,還不及反應(yīng),一匹雄馬直奔至此,高呼:“某弟妹侄兒何在?”

  聞其獅吼之聲,潘家老雙腿一軟,跪倒于地。來者正是莫通,其于西行途中,得林玨副將趙奉所贈綺闕銀令,西行果然暢通無阻,一路到此,欲尋百里平妻兒。其見無人回話,躍馬而下,將跪地潘家老提起,再問百里平妻兒何在,潘家老顫聲答其尚未尋得,莫通便將潘家老仍在地上,大聲問可有人見過札古羅百里勝。

  豈料方才眾人才告兩日前便未見到札古羅百里勝,現(xiàn)下莫通再問,卻有二人自兩處起身,一婦一幼,兩人面色奇黑,婦人手執(zhí)拐杖,幼者一袖空懸,莫通見此,邁步上前,問曰:“兩位見過?”

  那婦人不答卻問:“不知壯士何人?”

  莫通答曰:“某乃百里平之兄,札古羅乃某弟妹,百里勝乃某侄兒,汝可知某弟妹侄兒何在?”

  誰知那婦人卻告,其便是札古羅,而那斷臂少年便是百里勝,莫通心驚,問何以至此,札古羅謂其不必擔憂,二人并未殘缺,乃是有人欲殺二人,不得已化作如此,好避過殺身之禍。

  原來那夜百里勝冒險何輝之時,札古羅便先行與棚區(qū)眾人商議,眾人早已深恨何輝,遂才幫二人,送菜鄭氏在菜中下藥,百里勝才能趁其迷倒,殺于床前。今日以灰抹面,化作殘身,無人點破之下,果真瞞天過海。

  莫通大笑謂百里勝曰:“當真虎父無犬子,侄兒能親自報仇,阿伯甚喜。”

  百里勝卻道:“阿伯,勝兒雖殺了何賊,卻有一失物未能收回?!?p>  莫通細問,百里勝乃告其有一串紅珠綠瑙被何輝拿走,莫通便命人往何輝處尋找,遍尋而不得,直至次日,有快馬趕至,奉上紅珠綠瑙,才知何輝將其送與潘防。莫通收下紅珠綠瑙,正欲發(fā)作,札古羅卻將其拉住,莫通疑惑,問其何不尋潘防復仇?札古羅言莫通,其能順利到此救下母女,也是借了綺君之勢,潘家把持瑯丘玉礦,乃綺君之人,且潘防并未直接迫害,就此作罷便好,莫通從其言,不再追究,攜札古羅母子南下而去。

  而此際已是恕十八年七月末,兩日后,正逢宗項部族老項寵壽辰,十三部族老皆聚賓佑樓中,暢笑之聲不止,直至入夜,笑聲忽止,內(nèi)傳項寵之聲曰:“老朽欲請諸位幫老朽一個小忙,不知諸位肯也不肯?”

  伏海山叱忘義者,韻海樓識重情者。攬星月殺無仁者,承主勢留知忠者。未知項寵如此秀木于林,不加遮掩,于賓佑樓所問小忙是乃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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