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趙英借李煙,由私及公,總算不負(fù)般慈所望,定得姻親,韓亙開年已再選銳士重組定南軍。
卻說去歲遲盧大戰(zhàn),空國趁機(jī)起兵,周異已然聚兵,不過定南軍尚未重組,般慈暫先按下,又逢盧廷換代,且讓遲國得了些緩和,空國見勢亦做壁上觀。
然雖如此,盧新王東門繡重用計修,遲國危局尚在。
一日,費張陸三老相會,三家青年亦與會中,相商破局之策。會中陸尊獻(xiàn)策曰:“先前遲盧共取恕地,現(xiàn)盧因失恕地反攻于我,我遲國卻反受恕牽制,屢屢兵敗丟城。晚輩之見,恕國兵鋒日盛,然宣稱只重守土,若我撤兵元南,再約定同攻于盧,必能扭轉(zhuǎn)局面。”
費允曰:“若將元南送歸,恐難有重奪之機(jī),如此遲國將久受代所制,再無反抗之力?!?p> 陸尊曰:“撤兵元南費伯將受大損,然若能約恕共取盧,盧必不能擋,屆時所取盧地,費家當(dāng)多得二成,眾老以為如何?”
張博曰:“將元南拱手送回,如何服眾?王上處恐難交代。”
陸尊曰:“此事確有聲名之損,遂需三家共舉,眾老細(xì)想,死守恕地,南北受敵,雖于遲或為上策,然屆時必定還將丟城,國中必將此責(zé)算到三家頭上,大為不妥?!?p> 陸承曰:“瑁修,為父贊同此策,然棄元南惡名卻不能由三家來擔(dān)”,費允張博點頭以示贊同,陸尊便問當(dāng)如何,陸承曰:“此時元南郡守為鄧毅,此人忠直,遲代相爭便堅決執(zhí)不應(yīng)予珠,此策鄧毅必定阻撓,不若便將此惡名推至鄧毅,隨即……”,言罷陸承以手抹頸。
陸尊自然知其父之意,然心中猶豫,陸承見此厲聲道:“瑁修,懷慈不掌兵,惜名不握權(quán)!”陸尊應(yīng)是,眾人相談至宴。
既然已定計,事不宜遲,趁盧廷尚未穩(wěn)固,陸尊正月便趕至元南,密送信往周異所在梓陵城,約至城外密談,定下密謀,陸尊予周異城防及令牌,周異奪城不殺俘虜,盡皆放歸。周異曰:“英將不怕本將反水,奪城殺人乎?”
陸尊曰:“若如此,本將必領(lǐng)兵全力守城,屆時兩國皆損,于恕何益?”二人便不再多言,周異將此事具陳般慈,般慈問白卓之意,白卓贊同此策,般慈便下詔周異依此行事。
周異得詔嘆曰:“遲國朽矣!”
啟元二六八年,恕九年正月,陸尊以南面事急,抽調(diào)元南之兵,只余守城之兵。
此時元南各城尚在節(jié)日余歡,守城皆有懈怠,周異領(lǐng)兵以令牌賺開城門,各城中守軍勢弱,難擋其勢,不過十日,遲國元南十城,便失其九,只余元南東面門戶郡城廣定,鄧毅大驚,恕軍過于迅速,實在反常,好在諸城逃兵重聚,鄧毅得聚兵三萬守廣定,發(fā)急信往上平求援。
此報甚為震撼,子車信只得召陸尊領(lǐng)兵往援,陸尊得詔聚兵兩萬開拔,一路卻受輜重隊限制,行軍并不迅速,待其至廣定,恕軍已圍城數(shù)日,雖尚未強(qiáng)攻,廣定城中士卒卻皆已疲累。
此時恕軍大帳,周異正會同諸將發(fā)令,恕軍先前圍三闕一,東門并未排重兵,眼見陸尊領(lǐng)援兵入城,元拓急問:“將軍何不趁勢伏擊,卻任其入城?”
周異斜睥元拓,元拓忙拜行禮,退回列中,周異這才解其惑曰:“本來本將之命,諸將可不服,卻不可疑,此番念汝奪祖地之心,且不追究,元將軍不必心急,今夜便是踏破元南之時,按先前軍令去吧!”眾將遂才領(lǐng)命而出。
遲國援軍并未遭伏,順利入城,陸尊滿面怒容,直往郡守府而去,命范越圍住郡守府,自攜張韶領(lǐng)親衛(wèi)入府。
一行洶洶而入,院中便見鄧毅快步而來,面色大喜道:“陸將軍來得正好,若是再晚一日,廣定恐不能守矣?!?p> 卻是未聞應(yīng)語,鄧毅便止步抬首,只見陸尊皺眉而怒,引眾挺立院中,奇問曰:“將軍何意?”
卻見陸尊抬手示意,其下便有人來,欲將郡守府中其余人等架出,府中有人抗議,陸尊厲聲道:“本將乃遲上將軍,此間有軍務(wù)要事,再有阻攔,立斬不赦!”
軍令之下,親衛(wèi)利刃出鞘,郡守府中之人再不敢攔,魚貫而出,鄧毅亦非蠢笨,此時廣定已陷重圍,陸尊領(lǐng)援兵至此,不去接防反來此間,必有意外之事,瞇眼問曰:“陸將軍,汝欲將元南失利之責(zé)推于本官乎?”
隨即鄧毅忽然似有所想,面色驚異,陸尊一見,心道不妙,正欲押下鄧毅,門外突有人來報,恕軍已攻破西門,引兵入城矣,陸尊見此,面露獰色,拔劍便往鄧毅殺去,鄧毅見此,此間之節(jié)全然明了,然其一介文官,雖有些稀松武藝,到此年歲如何還能擋陸尊這等武將,大喝一聲:“三族誤國!”便被陸尊斬于劍下。
事已至此,陸尊斬下鄧毅頭顱,提于手中,謂四周曰:“鄧毅私通蠻恕,恕國蠻民方能十?dāng)?shù)日便連破我元南諸城,大勢已去,快快整兵突圍,本將自會稟告王上。”
遲軍又?jǐn)y援軍及殘兵自東門殺出,并未遭遇恕軍大舉攔截,往遲錦陽郡退去。
說回恕軍,此前便已圍廣定數(shù)日,至今夜盧軍本便疲累,見援兵至,一口氣便松了去,然陸尊援軍卻不來接防,恕軍一反往日,猛烈攻城,數(shù)刻便下,引兵殺入城中,見陸尊聚兵出城往東而去,元拓面上喜色難收問:“周將軍,末將服了!賊兵往東而去,可要追擊?”
周異擺手笑曰:“此番得勝乃仗王上及上將軍之謀,盧軍雖敗,陣勢未亂,不必追了,元將軍,快快通知相邦大人接收汝宗元部祖地吧!”眾將士大笑祝賀。
恕國再復(fù)失地,自然上下皆喜,舉國慶賀。一日午后,白卓只身入宮,求見般慈,請入邀坐,問及何事,白卓曰:“王上,此番當(dāng)即刻發(fā)兵攻盧?!?p> 般慈曰:“元南方復(fù)得,政事未穩(wěn),此時發(fā)兵攻盧,相邦恐難協(xié)調(diào)。”
白卓曰:“此時發(fā)兵有三利,若不發(fā)兵則有三害?!?p> 般慈曰:“上將軍快快道來!”
白卓整衣正色曰:“攻盧三利,一為己,我恕國策國略定下以來,只有收復(fù)祖地,還未論功分地,各部尚未嘗到甜頭,此番得盧之地,可全國略。二為鄰,遲國雖附于代,然乃因情勢,前番攻我可見其野心,且遲底蘊(yùn)尚在,現(xiàn)下全力攻盧,必有所得,遲恕他日必為盟友,正好借攻盧結(jié)盟。三為勢,乾師謀劃,奪崇樞道之法因西原之故恐難成行,元南河?xùn)|只有廣定武陽可出兵,多受牽制,奪盧地可為東進(jìn)橋頭堡!”
般慈聞言拍案叫絕,又問不攻之害,白卓曰:“一為錯失良機(jī),此番正是奪地之機(jī),焉能不用?二為盟友將成死敵,若遲得盧潯陽,我恕東面將為其盡鎖,他日我恕欲再東進(jìn),勢必與遲交戰(zhàn)。三為大義之名,我恕向來宣稱所為乃富南疆之民,此時盧恕有交戰(zhàn)之仇,若不趁機(jī)東進(jìn),他日再東進(jìn),將承好戰(zhàn)惡名!”
白卓剖析已畢,般慈大為震動,方知攻盧實乃必行,即刻擬詔,命周異領(lǐng)定東軍與遲同攻盧國,煩相邦元攸多費心力。
前番之戰(zhàn)定東軍并無過多折損,周異領(lǐng)詔便即安排元拓負(fù)責(zé)元南各城布防,屯重兵廣定以守門戶,自領(lǐng)余兵往武陽而去。
恕軍大軍沿荒谷往南轉(zhuǎn)進(jìn),一路卻不避耳目,鼓號開道,完全無所掩飾,周異卻似仍覺不足,竟命士卒挑旗而走,旗上書:“兩侵之仇,血債血償!”
待旗備妥,定東大軍五萬往武陽城浩蕩而去,沿途定東士卒皆謂南疆之民,此前大敗遲國,其已無還擊之力,元南諸城皆回歸于恕,此番便是要清算盧國兩度攻恕之仇。
恕軍大舉清算旗號,此報莫說盧國,遲代皆已探得,盧王東門繡得此報時,正于后殿裁布,聞聽此報手中剪刀一剪到底,布帛當(dāng)即毀去,忙傳三大輔國之臣。
數(shù)刻之后,丞相鮑禮、上大夫伊鈺、廷尉張恒同至,東門繡便將探報傳諸公,問諸公之見。
三位皆輔國之臣,張恒乃盧王親舅,且品行高潔,也就罷了,鮑禮伊鈺二人卻向來不睦,緣由自然是鮑禮奪了伊鈺丞相之位,遂看過密報二人便皆起身欲言。
二人起身皆冷視對方,東門繡畢竟更親鮑禮,便命鮑禮先言,鮑禮曰:“恕軍若果要攻我,大可暗自聚兵來攻,如此大肆宣揚(yáng),與兵法大為相佐,且恕剛收復(fù)元南,必定元氣大損,恐只是來討番說法,并非真要開戰(zhàn)。”
東門繡又問伊鈺之見,伊鈺曰:“周異此人現(xiàn)已聲名遠(yuǎn)揚(yáng),有詭將之稱,此番恐其又行詭策,當(dāng)調(diào)重兵以防?!?p> 兩位之見南轅北轍,東門繡無奈,只得問張恒之見,張恒曰:“盧國此時應(yīng)主戰(zhàn)遲,然恕大肆宣揚(yáng)而來,不可不防,不若命上將軍調(diào)兵駐潯安城,潯陽郡堅壁清野以待,且看恕軍何意。”
東門繡無意否定鮑禮或伊鈺,便依張恒之言擬詔發(fā)往蒲城。
詔書未至之時,計修便已知恕軍大肆宣揚(yáng)而來之事,所見與張恒同,已行整兵,接詔便領(lǐng)兵五萬往潯安城而去。
二月初,周異果然領(lǐng)兵至潯安城外,卻扎營數(shù)里之外,大營扎下便命人至城下叫戰(zhàn),擇日擺陣決戰(zhàn),計修哪里肯與其決戰(zhàn),只是不理。周異第二日便又命人叫陣,欲行斗將,每日一戰(zhàn),計修手下大將不過丁升、胡昂,遂不應(yīng)戰(zhàn)。
見盧軍始終不愿出城,周異便知計修之意,乃不與恕戰(zhàn)以存實力,周異第三日便又叫戰(zhàn),言道斗將點到為止,若此時恕國豹槍王不在,盧國竟仍無一將敢斗,不如認(rèn)輸。
這話倒頗有用,丁升、胡昂皆憤怒不已,計修見周異之為,便覺周異大抵是到此間宣揚(yáng)武力,也就應(yīng)戰(zhàn)。
潯安城門打開,奔出千余兵馬,為首大將手提長刀,正是丁升,潯安城墻之上卻已做好御敵之態(tài)。
不一刻,恕軍營中亦奔出一隊,為首將領(lǐng)手擎大戟,正是余駭,站定喝道:“本將乃恕定東軍部將余駭,來將通名!”
丁升自然亦不墮聲勢,大聲通名,隨即丁升余駭便拍馬往場中奔去,兩馬疾馳,塵土飛揚(yáng),眼見就要相會,丁升先聲奪人,舉刀便是往余駭迎面砍去,余駭舉戟擋下,兩馬相錯而過。
二人戰(zhàn)至一處,丁升借大戟揮舞開合之隙,刀似游水,余駭揮戟相格,難生力出招。戰(zhàn)十?dāng)?shù)合,余駭一招未能格下,只得倒身相避,被丁升一刀斬下頭盔紅纓,余駭大驚,拍馬往營中退去,丁升正欲追擊,卻聽得城上鳴金,只得作罷。
分別回至大帳,余駭垂首嘆曰:“未想竟不敵東原弱國之將?!?p> 周異曰:“實屬尋常,東原將領(lǐng)自幼習(xí)武,我南疆之將幼時雖爭勇,卻未習(xí)練武藝,自然差些,再練便好,往后將遇更多猛將,還要仗眾將軍之力。”
盧國大帳亦在論此事,丁升問及何故鳴金,計修曰:“恐將軍斗勇忘情,為恕引入埋伏”,丁升明了而退。
往后數(shù)日,周異遣離厭余駭、門柯三人輪番上陣,與丁升、胡昂斗將,至七日,計修一看,今日乃丁升戰(zhàn)余駭,已戰(zhàn)數(shù)十合,暗呼不好,周異竟借盧軍不敢追出之故,以盧將磨礪手下之將武藝。
想至此節(jié),計修心中暗怒,竟未能猜中敵將欲取之地,實乃行軍大患,往后數(shù)日再不應(yīng)恕軍戰(zhàn)書,只是緊閉城門。
手下眾將見此問周異如何,周異并不答眾將,只是命眾兄弟只管叫戰(zhàn)。
兩軍便又在相互試探中,又過三日,計修見盧軍已不再應(yīng)戰(zhàn),恕軍卻仍來叫戰(zhàn),心中不安,正當(dāng)時,帳外傳來一聲報,忙傳入內(nèi),突見其人手中所執(zhí)乃是加急軍報,心中咯噔,暗道不好。
遲國三老議危局,英將陸尊獻(xiàn)猛計。廣定斬鄧護(hù)聲名,周異盡收元南地。未知盧國是何加急軍報傳至,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