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天不見亮,王牧便早早收拾好一身行裝,穿著秋日大狩時的黑色束身衣,背上龍扇刀,腰間掛著火姝障刀。至于行囊,只背了一個小小的包袱。
簡單的吃過了些昨日留下的飯菜,便如以往日常的功課一般的帶著嘶風(fēng)吼和白彌勒一路跑到的塔山頂上的校獵場。
在迎著朝陽的升起,做完一套塔山功法的氣過八脈之后。便找了一塊視野開闊的大青石,懶洋洋的躺了下來。枕著雙手叼著一根枯草。
朝陽富有活力的光,透過好似伸手便可握在手中的云,洋洋灑灑的落在少年的臉上,少年的睫毛有規(guī)律的上下動著。一陣清爽的山風(fēng)拂過,便舒服得翹起二郎腿,右腳一顛一顛的??粗阱氤叩奶炜铡P闹袥]由來生出一股豪氣。
“無道偏攀險奇峰,一步一綻血芙蓉。飲盡壺間猴兒酒,揮刀沖霄斬蒼龍!哈哈哈哈。”
少年笑得滋意暢快,片刻之后又自覺自己的行為有些愚蠢,便搖搖頭閉上眼睛。只是嘴依然咧著,笑著。
就在王牧沉浸在這種舒服的狀態(tài)不到片刻之后,感覺到絲絲毛發(fā)拂過臉頰,弄得臉上癢得很。
下意識的王牧覺得是白彌勒靠自己太近山風(fēng)吹得毛發(fā)亂飄,打擾了自己的心境。眉頭一皺,正準(zhǔn)備開口大罵時,鼻尖又傳來一陣塔山特有的早苗花的清新香氣。
王牧不由得猛地睜開眼睛,不禁嚇了一大跳。只見一個清晰的少女的臉龐離自己的臉不過數(shù)寸的距離。少女一雙如三月細雨般干凈的剪水秀眸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高挺秀美的鼻子溢出的少女氣息正一陣一陣的沖擊著自己的臉龐。只一瞬間,窘迫便爬滿了王牧的臉上。
王牧趕緊一轉(zhuǎn)頭起身坐了起來,紅著臉轉(zhuǎn)過身對著少女憋著說到“應(yīng)早苗!有你這樣蹲在人腦袋前面看人的嗎?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蹲我腦袋邊撒尿呢!”
叫做應(yīng)早苗的少女看見王牧這般模樣,不禁咧嘴笑道“哈哈哈哈,我就愛看你這窘迫模樣!從小看到大都看不厭。而且你都說別人會以為我在你頭上撒尿,那我應(yīng)娘娘的脾氣自然也不會甘心背這個不好聽的名聲。這事情還真是不好辦吶?!闭f到這里,少女的表情變得有些惡狠狠的。
“看剛剛這過上過下的有多少人。要是人少,我就本著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態(tài)原諒你,反正也沒人看見。我吃點虧也就吃點虧?!闭f罷。王牧往周圍看了一大圈。又說到“如若人多。那你這名聲肯定是得傳出去的。我即使是大羅神仙我也堵不住那么些人的嘴!”
“剛剛過去了可有好些人了!”應(yīng)早苗故作為難。
“呵呵,那我可沒什么辦法了?!蓖跄凉中?。
應(yīng)早苗身子向前一俯,大眼睛瞇成一條縫。陰惻惻的看著王牧說到“那…你的意思是我這名聲是毀定了?沒得救了!”
王牧此刻已經(jīng)沒了最開始的窘迫,身子也是往前一伸,同樣是瞇著眼睛,狠狠的說到“救什么救?虱子多了不咬,這名聲即使傳出去,對咱還有什么負擔(dān)不成,且放心吧?!?p> 突然應(yīng)早苗一伸手抓住王牧的頭發(fā),往地下狠狠一壓,翻身騎在王牧背上。反手別住王牧雙手。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王牧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還當(dāng)真被應(yīng)早苗給牢牢的制住了。
應(yīng)早苗在王牧背上囂張的笑到“哈哈哈,那我應(yīng)娘娘今天就把這名頭坐實!撒泡尿在你頭上又如何!”“
“娘娘饒命!你撒尿在我身上倒是無妨??蓜e淋著我背上的龍扇刀了!”王牧裝模作樣的喊道。
“少降低矛盾等級!頭上!娘娘我要撒你頭上?。。?!”
王牧試著擺脫少女的束縛,卻是被扣住手腕的關(guān)節(jié),半點使不上力氣,片刻之后不由泄氣的說到“好好好!你贏了!你贏了!快下來。等會真來人了,看到可就真不好了!”
少女這才松開了死死扣住王牧的手,像個驕傲的畫眉鳥一般的站起身拍了拍手。王牧此刻才有閑暇仔細看了看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少女今日的裝扮。
只見少女一如既往的穿著一襲紅色的貼身的杉子。高挑修長的身段被體勾勒得鮮活靈動。額前的劉海隨性的揚著,背后卻用紅線辮著一根長及腰臀的辮子。兩只耳朵掛著秀氣的耳環(huán),卻是形態(tài)不一。一只是藍色的蝴蝶模樣,一只是彩色的相思鳥模樣。背上負著一把材質(zhì)似布似皮的紅色繡有云紋的油傘。整個人顯得亭亭玉立,高挑修長,活力四射。
王牧最后目光盯著應(yīng)早苗背后的傘,驚訝的說到“你…你爸真把云羅帳都給你了?”
“很奇怪嗎?你爺爺不也把龍扇刀給你了嗎?誰家還沒幾個心疼自己的長輩啊。笑話!”應(yīng)早苗,瞥了王牧一樣抱手環(huán)胸的說到。
“那你現(xiàn)在可厲害了。誰還能在你手下活出命去啊?”王牧笑著說。
應(yīng)早苗一擺手,對王牧有些虛假的恭維照單全收?!澳鞘?!我應(yīng)娘娘手下還從來沒有溜掉的該死鬼!”
“可去年秋狩的時候,牛角山的那窩猴子可跑了不少。”王牧怪笑。
應(yīng)早苗半點也不尷尬,說道“那是命數(shù)注定,它們那天還不該死!”
王牧癟癟嘴,這丫頭要是存心和他扯皮,他從來都是說不過的。所以也沒有過多糾結(jié),接著又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應(yīng)早苗用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王牧,說到“你我家門對門!我們那兒上校獵場就這條路!本娘娘上山路上就聽到有人一大早扯著嗓子嘶嚎著我塔山功法開頭的自在賦。心想是那個賊子在此辱我塔山威名,便想著過來剁了此賊。誰不曾想是你這個貨色!”
“懶得和你在這繞嘴殼子。時候差不多了。趕緊進場去吧,今天可是族長親自主持,可晚到不得?!闭f罷王牧轉(zhuǎn)身跳下青石。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一邊瘋跑的嘶風(fēng)吼和在山崖邊端坐的白彌勒便化作一黑一白兩道光,遁入了王牧胸前掛有一黑一白的犬牙的項鏈之中。
“等等!”
應(yīng)早苗叫住王牧,隨后也跟著跳下青石,快步走到王牧身邊。
王牧回頭疑惑的看著應(yīng)早苗。只聽?wèi)?yīng)早苗低頭小聲的說到“王牧。你應(yīng)該知道,今日入世,如果不捆緣通樹須的話。每個人都會被隨機的送到外面大夏國的不同地方吧?”
“嗯,我知道。”
“我…聽說外面的大夏國,可大得很。今日一別,那可不知何時能見了?!?p> “嗯,是啊?!?p> “我們兩個可都是塔山千年以來都沒有過的雙牙,整個塔山都只有我們兩個。所以,我們倆一直都是一伙的?!?p> “嗯。”
“多年來我們兩個秋狩都是一起干的,一般都很安全,狩獵的收獲也一般都比較好?!?p> “都是小手筆,去年鐵靈兒他們可是打了整整一百多頭旋角牛。”
見王牧一副裝瘋賣傻的樣子,應(yīng)早苗一跺腳,指著王牧罵道?!澳銈€沒良心的貨!以后沒我?guī)湍沩斨憔偷戎蝗舜蛩腊赡?!?p> 王牧聽她這話,嘴巴一癟。陰陽怪氣的反駁“誰幫誰頂著,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你那些陰險勾當(dāng),沒我,你使得出嗎?”
“是!我陰險!沒我你就帶著嘶風(fēng)吼去跟人硬拼比誰身上的繭子硬吧你。我跟你說…”
話說到一半,應(yīng)早苗已經(jīng)氣的渾身發(fā)抖,眼睛恨恨的盯著王牧,一雙大眼睛一瞬間就紅了。憤怒的少女一腳便踢在王牧腿上,咬著牙厲聲吼道到“就這樣?。?!”
說罷也不如平常吵嘴時轉(zhuǎn)身瀟灑離開,而是死死的盯著王牧。仿佛要吃了這個不識抬舉的臭男人。
王牧聽完應(yīng)早苗的話。不禁一陣無奈的苦笑。拍了拍被這潑辣少女踢過的大腿處。隨后對著應(yīng)早苗一伸手說到“今天怎么這么開不起玩笑了?唉,拿來吧?!?p> 應(yīng)早苗本來氣憤到扭曲,還掛著水珠的臉。瞬間嘴巴一咧,笑了起來,若不是臉色的水珠還沒干都沒人知道這丫頭上一刻還正要哭得梨花帶雨!
少女伸手從腰間抽出一根紅色的絲線遞到王牧的手中,又趕緊收回雙手背在背后。就這么盯著王牧,就這么笑著。
背后的朝陽盡情的照在應(yīng)早苗的身上,風(fēng)揚起少女額前碎發(fā)。臉上的水珠,像是兩顆透亮玉潤,能凈化人心的寶石,王牧不禁一楞神,居然忘記收回手。
應(yīng)早苗不由秀眉一皺。一撩額前碎發(fā)兩個大眼睛極其刻薄的翻了幾翻。語速很是急切的嗔怪到“你又在想些什么齷齪!你倒是趕緊帶起來??!”
這一罵,王牧才回過神來。不由笑著,一邊帶著紅線一邊微微搖頭。心里笑罵應(yīng)早苗是個妖精,嘴上卻問道“前幾天,你出去傳我爺爺?shù)膲脑拋碇??老爺子八十幾了你說那些有點過了?!?p> 聞言應(yīng)早苗眼睛一瞪,嘴角一提。指著王牧就罵“嘿!怪不得人都說小白臉子沒良心呢。不是娘娘我給你家老頭子制造輿論壓力,他能給你龍扇刀?王牧今兒我算是把你看明白了,你就是個喪良心的。”
王牧眼睛一蔑,卻根本不接她話頭,自顧自的說“欺軟怕硬的,你怎么不說鐵家那個老太婆?非要編排陳家那個老祖奶奶?說到底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p> 聽王牧說完,應(yīng)早苗眼皮子跳了跳。嘴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兇神惡煞的看了半天,最后眼睛落在王牧馬上要拴好的紅繩上,惡聲惡氣的吼了一句“懶得跟你爭!馬上給老娘捆好!不然你看我糾不糾了你耳朵!”
王牧無語的看了看應(yīng)早苗,一臉嘲笑。
面對王牧臉上擺在明處的嘲笑,應(yīng)早苗卻是選擇了視而不見。見王牧乖乖帶上了紅線,應(yīng)早苗十分豪氣的拍了拍王牧的肩膀,說到“這才像有個老搭檔的樣子嘛!走走走!趕緊進去了!剛剛我看井顧,井盼兩兄妹都進去了。他們南江都過來了。那差不多人就要到齊了。趕緊的!”
說罷便學(xué)著男人之間好兄弟的模樣摟著王牧的肩膀。
王牧卻十分自然的把應(yīng)早苗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撣了下去,把玉手握在手中,牽著應(yīng)早苗一起走進了校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