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母的愛情

　　媽媽走后，木子和爸爸暫時住進(jìn)了小霞家里，終究還是怕睹物思人。小霞拿出電視劇《我愛我家》的VCD，宋丹丹主演的，主要就是講一家人的喜怒哀樂。片子很好看，媽媽在的時候也喜歡看。電視里一遍又一遍的放著這個片子，他們有時候在認(rèn)真看，有時候根本沒看，有時候看起來是盯著電視屏幕，心卻早就就飛走了。但不管怎樣，搞笑的劇情終究是給死寂的氣氛增添了點生機(jī)。

　　沒多久，就是五一假期，小霞帶一家人去了BJ旅游散心。五一假期的BJ，到處是人山人海，熱鬧的氛圍和身體的疲勞，的確可以放松精神上的緊張。

　　假期過后，木子和爸爸回家了。爸爸的兄弟姐妹們開始隔三差五的來家里安慰爸爸，大聲的安慰之后，總是小聲的細(xì)語。特別是那幾個叔叔，臨走時總要特別囑咐木子一句“木子，我跟你說，你爸要找，你和你姐可不能攔著?！?p>　　爸爸和媽媽是自由戀愛，在60年代還不多見。

　　爸爸家算是鐵匠出身，木子爺爺當(dāng)年跟隨祖輩走南闖北，最后在這座城市落了腳，扎了根。后來木子爺爺當(dāng)了國有企業(yè)的廠長，把還在老家的奶奶和孩子們接到城里。爺爺和奶奶一共養(yǎng)育了八個子女，木子爸爸排行老三。木子爸爸從小不愛讀書，早早就去當(dāng)了兵。那時候家里只有爺爺一個人掙錢，就算是廠長，收入也沒多少，很微薄的。再加上時年光景不好，爸爸選擇去當(dāng)兵，至少還能每頓都吃飽。

　　媽媽家條件還不錯，姥姥是教書的老師，姥爺是大廠子的會計師。媽媽說過，姥姥和姥爺就算是在那個年代，還是很浪漫的。每個月發(fā)了工資，他們都會舍下七個孩子，單獨(dú)去下一次館子，剩下七個孩子在家里撅著小嘴，叫囂著謀劃等到姥姥和姥爺回了家，他們要怎樣合起伙抗議、談條件。結(jié)果是，兄弟姐妹幾個每次都至少能得到一塊甜滋滋的硬糖，每個人都有啊。

　　媽媽在家里排行也是老三，卻是女孩里面最大的，所以從小就承擔(dān)了照顧弟弟妹妹的責(zé)任。六十年代自然災(zāi)害，大人孩子都吃不飽，僅有的糧食只能勻著吃。姥姥蒸窩頭的時候，也按照年齡來排。年齡最大的，窩頭最大；年齡最小的，窩頭最小。孩子們吃不飽，每次蒸窩頭，大孩子們就偷偷拿個勺子放進(jìn)口袋里，徘徊在廚房附近，窩頭快蒸好時，就溜進(jìn)廚房，用勺子從內(nèi)側(cè)把窩頭掏薄，享受著美味。

　　1968年，媽媽被招進(jìn)了姥爺所在單位的食堂工作。單位離家遠(yuǎn)，走路要1個小時。其實有公交車到那里，但媽媽從來都不坐，幾分錢也不舍得花。

　　每天4點，天不亮就要出門，5點到單位。然后跟著師傅，準(zhǔn)備好各種餐點。從早餐、到午餐、還有晚餐都要準(zhǔn)備。到飯點了，又要到窗口去賣飯。師傅總是夸媽媽學(xué)得快、手腳麻利。

　　媽媽進(jìn)單位工作的時候，正好是從部隊復(fù)原的爸爸進(jìn)這個廠子的技術(shù)科工作的時候。爸爸每天來打飯，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個黑眼睛、長辮子的漂亮姑娘。

　　爸爸說，那時候，媽媽在哪個窗口賣飯，他就去哪個窗口買飯。說起媽媽的時候，爸爸的眼睛總是閃著光芒，好像一剎那間就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那個既青澀又甜蜜的時代。娶了媽媽這個大美人是爸爸一輩子的驕傲。木子看著眼里放光的爸爸，忍不住追問起來，“那你是怎么娶到你們廠廠花的呀？爸?！卑职中πΓ骸白钒?！”

　　“你媽年輕的時候，身材高挑，五官生得漂亮，特別是那黑黑的眸子，清澈明亮。想追她的人其實多了去了，但她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特別是從不愛和男的亂開玩笑。再有呢，就是脾氣真有點兒厲害?！闭f到這里，爸爸還撇了撇嘴。

　　“所以很多人都是望而卻步呀！”爸爸繼續(xù)說。

　　“只有爸爸的膽子最大！哈哈！”木子喊道。

　　爸爸連忙說：“不是不是，我膽子也不大，都是不由自主??！沒辦法?！卑职蛛p肩一聳，兩手?jǐn)傞_，做了一個相當(dāng)無奈的表情。

　　好一個不由自主，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木子聽了，不由得心生向往。

　　后來，爸爸每天下班都護(hù)送媽媽回家，雖然未經(jīng)許可，雖然怕被發(fā)現(xiàn)。當(dāng)了幾天護(hù)花使者之后，才知道媽媽每天早上也走著去上班。于是，爸爸每天一大早就到媽媽家附近守著，護(hù)送媽媽去上班?？墒牵绯克狞c的馬路，哪有幾個人啊，太不好隱蔽了，不出三天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你干什么的？跟著我干嘛？”你媽很害怕，一手抓緊自己的包，一手抓住胸口的衣服。

　　“哈哈，我媽肯定想，這個人，不是劫財就是劫色啊！”木子忍不住插嘴。

　　“我不是壞人，你別害怕。我們是一個廠的，經(jīng)常到你那個窗口打飯。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有點兒面熟？”我急得搖頭加擺手，趕快解釋。為了讓你媽看清，還往前湊了兩步。

　　“不，你站??！別往前湊了！我眼神好，能看清楚。”你媽本能地往后推了兩步，往前探探頭，瞪大了眼睛看。感覺好像是見過，“一個廠的人多了，你跟著我，干什么？有什么企圖？快說！”你媽還害怕著呢。

　　“哈哈，爸，我笑的不行，你怎么說起媽媽來，這么興奮??！”木子說。

　　“別打岔”爸爸拍了一下木子的腦袋。

　　“沒有，不想干什么，更沒有什么企圖?！蔽疫B忙用手擦掉額頭上的汗，可不敢給你媽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澳憧矗氵@么厲害，嚇得我都出汗了?！?p>　　“噗嗤”看到我的狼狽樣子，她竟然笑出了聲。然后立刻板下臉來，說：“以后你不要跟著我了?！?p>　　“我就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子，來回走這么長的路，不安全。你不用管我，當(dāng)我不存在就行。”我鼓起勇氣說。

　　“來回？下班你也跟著了嗎？你跟幾天了？”你媽又瞪起了眼睛。

　　“昨天下班才開始的，這不才第二次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嗎。”我尷尬的笑著說。

　　“快走吧，快走吧！要不然遲到了。我在后面不打擾你，快走，遲到了師傅該罵人了！”我催促著，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了。

　　“哼”你媽扭頭就走了。

　　說到這里，爸爸還站起來，學(xué)媽媽左扭右扭著走路的樣子。木子捂著肚子，“爸，求你別學(xué)了，我笑得臉都疼了！”

　　他們就是這樣走著，從一前一后地走著，到肩并肩的走著。他們談起了戀愛，然后結(jié)婚、生子。這么多年以來，感情一直都很好，這一點，從他們看對方的眼神里就能知道。

　　回想完聽爸爸講他們的愛情的時刻，木子堅定地認(rèn)為叔叔們對她講的友情提示，根本都是不著邊際的假說。像爸爸媽媽這么一份沉甸甸的愛情，還交織著三十多年的親情，怎么可能會在人沒了才一個月的時間，就被放下了呢？對！叔叔們的話簡直就是玷污了爸爸媽媽的愛情。木子想著，就得意地?fù)P起了頭，笑了笑。

　　但是，沒有了媽媽的爸爸，是痛苦的。他每天都不修邊幅、不愛說話、不愛動。

　　時不時地，會有一天，爸爸跑到衛(wèi)生間，洗頭、刮胡子、洗臉，然后換一身不錯的衣服出門。木子覺得不對勁了，難道爸爸真的是去相親了嗎？木子在心里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