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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女李木子

第二章 ?尿毒癥

乖乖女李木子 華燭琴歌 2871 2020-11-05 23:55:00

  2002年的春天,剛剛過完春節(jié)沒多久。

  媽媽的身體更差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媽媽全身腫脹了起來,從頭到腳的腫脹,走路都困難了。臉色更是蒼白。

  回娘家的姐姐看到,立刻責問為什么還不帶媽媽去醫(yī)院。爸爸支支吾吾的沒說出什么,媽媽說她怕花錢,木子沒說話,因為她實在是不懂,雖然已經(jīng)24歲了,可還是媽媽身邊小女孩。

  媽媽就像是一個充了氣的人形氣球,艱難的走向停在大門口的出租車,走兩步就得歇一歇,給媽媽拿衣服的木子,站在媽媽身后,看到媽媽的步履蹣跚,眼淚就流了下來。媽媽還扭過頭來,沖木子笑了笑。木子趕快抹掉眼淚,跑上去,攙扶著媽媽。

  媽媽是個手腳麻利的勤快人,在木子的記憶里,媽媽不管做什么都是很快的,走路、說話、辦事、收拾家務,從來都是又快又好。媽媽做飯時,會精確的安排先做哪個、后做哪個,以確保用時最短,邊炒菜邊打掃廚房,飯做完了,廚房也收拾完了。從來都是飯等人,沒有過人等飯的情況。

  到醫(yī)院看了急診,馬上就安排住院了。當天拿出來的結(jié)果是嚴重的貧血,血紅蛋白只有50,大夫說,拉開下眼皮,眼皮內(nèi)側(cè)發(fā)白就肯定是貧血了。你們太不注意了,她現(xiàn)在貧血都這么嚴重了,你們才來。貧血的人容易氣急、心慌、食欲差,嚴重的影響腎功能,她病的挺重啊。有早期癥狀的時候,就來治療多好??!大夫搖搖頭,說其他檢查結(jié)果,還要再等兩天。

  人來人往的醫(yī)院走廊,卻成了寂靜的背景。無數(shù)個問號跑到木子的腦袋里,媽媽為什么會貧血?為什么會營養(yǎng)不良?為什么不早點帶媽媽來醫(yī)院看病呢?

  姐姐小霞走過來,拍了拍木子的肩膀,姐妹兩個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那時候,你在外地上大學,我也已經(jīng)結(jié)婚,不在家里住了,家里就剩他們兩口子,咱爸廠里不發(fā)工資的事,他們從來都沒有提過。有一次,我回家,正好看到他們倆在拆那艘用一分錢紙幣疊起來組裝的船。”眼淚奪眶而出,木子說:“我一直以為咱家條件還不錯,每次媽媽都會給我寄德州扒雞什么的,零花錢也沒少過我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居然這么難?!毙∠济咀拥念^,說:“咱媽太疼你了!”

  世界上的媽媽,特別是那個年代的媽媽,她們都非常的奇怪,不喜歡吃好吃的東西,不喜歡穿好看的衣服,這種偏執(zhí)型的不自私,讓她們習慣了,永遠站在資源的最尾端。買衣服,先給男人和孩子買;好吃的,先緊著孩子吃。至于自己,忙著織毛衣,忙著做家務,從來沒有買過什么漂亮衣服,更沒買過什么化妝品,就算是身體不舒服難受了,也忍著不吭聲,怕花錢。這些隱忍讓她的男人和孩子,很自然地忽視了她。

  住院第三天早上,木子給孫科長請假,說媽媽住院了,要晚去一會兒。那天,是出檢查結(jié)果的日子,媽媽被確診為尿毒癥。木子知道了是尿毒癥,卻不知道尿毒癥意味著什么。媽媽催木子去上班,說是在單位上班,老請假不好。

  “木子,你媽媽什么病???”孫科長問。

  “尿毒癥”木子心里并沒感覺多么嚴重,因為她搞不懂是什么,因為他們家是長壽家族,因為她聽說她家的一個親戚得尿毒癥好多年了,好像也沒怎樣。

  “這個病可是挺嚴重的!”孫科長說。

  木子點了點頭,盡管不知道有多嚴重。

  當時爸爸媽媽都已經(jīng)內(nèi)退了,爸爸就沒日沒夜的守在醫(yī)院,小霞和朋友合伙做生意時間也很靈活,有空就去醫(yī)院。只有木子,每天要到距離家1小時10分鐘車程的公司去上班,下班后直奔醫(yī)院??稍卺t(yī)院待不到兩小時,就被父母趕回家里了。有時回自己家,有時去姐姐家。

  有一次,爸爸說起媽媽年輕的時候,說媽媽是“拼命三郎”,過去,大家生活都不富裕,都苦,像爸爸媽媽他們這代人,國家開始搞改革開放了。媽媽所在的五金廠,也接到了許多大訂單,廠子里為了趕工,就要求員工加班,能給加班費,但是要通宵上班。媽媽一聽就報上了名,可是爸爸不同意,他知道媽媽本來身體就不好,木子也還太小,才一歲多點,就不要媽媽去??蓩寢層X得這是一個賺錢的好機會,又怎能放過呢。倔強媽媽還是去了,連著一周七天都是打通宵,媽媽干活又麻利,按件計費,賺了好多錢。所以爸爸叫她“拼命三郎”。可是一周的打通宵后,媽媽就開始尿血,得了紅斑狼瘡。

  現(xiàn)在,媽媽在醫(yī)院里住了已經(jīng)有二十多天了,每天都要打好多瓶吊瓶,打完左手打右手,打完左腳打右腳。一天三次的吃藥片,由每次一小把,變成了每次一大把。

  媽媽開始做透析,透析就是在你的身上開兩個口,一個口接上往外抽血的管子,另一個口,接上往回供血的管子。全身的血液,都要通過一個巨大的機器的過濾,每次做透析,都讓人冷得透骨。哪怕蓋再厚的被子,穿再厚的衣服也暖不過來。

  媽媽瘦了,臉上的光彩也少了。

  爸爸說,隔三差五,深夜的病房走廊,就會傳來呼天搶地的哭聲。媽媽聽了,肯定會害怕吧!

  越吃越多的藥,間隔時間越來越短的透析,越來越?jīng)]力氣的身體,讓媽媽逐漸失去了希望。

  周末,木子在醫(yī)院陪媽媽,木子收拾著病房,整潔溫馨的病房讓一向干凈喜歡利索的媽媽特別高興,木子握著媽媽的手,和她聊天,聊著聊著,媽媽竟然睡著了。

  下午,媽媽的精神看起來好一些了,木子說:“媽,我?guī)湍闶崾犷^吧!”“好啊!”媽媽輕聲的答應著。木子把媽媽拉起來,坐在床上。每天躺著,頭發(fā)也不打理,真的好凌亂,木子一邊笑,一邊小心翼翼的梳著。今天這頭發(fā)梳起來,特別不順暢,木子用手去整理梳不開的頭發(fā),摸到頭發(fā)的一瞬間,心里咯噔的一下??莶荩莶菀粯拥念^發(fā)。蓬蓬的、干干的、細細的,就像曬干的草一樣,干干巴巴,毫無生命力。媽媽原來的頭發(fā)是濃密的,現(xiàn)在,能看到很多的頭皮。

  “木子,怎么了?”媽媽的聲音微弱。木子趕快抹掉眼淚,“沒,沒事兒”。卻發(fā)現(xiàn)媽媽居然頭靠在自己的腰間,睡著了。

  木子想要嚎啕大哭,卻又不敢哭出聲音,唯恐驚了媽媽。她靜靜地站在那里,輕輕地撫摸著媽媽干枯的頭發(fā),任眼淚悄無聲息的流下,直到媽媽醒來。

  兩天之后的那個晚上,姐妹倆從醫(yī)院出來,木子住到了姐姐家,因為姐夫出差了,正好也給姐姐做個伴。平常一向比較懶的姐姐小霞,一進家門就開始忙活,說是床單臟了,今天晚上必須得換。

  姐妹兩個拆下舊床單,放到洗衣機里洗上,再換上新床單,一直折騰到11點多才睡覺。躺在床上,木子說:“原來的床單顏色多喜慶,非換上一個這么白的,還全白的”,姐姐張了張嘴,沒說話。姐妹倆的心里都不好受。

  半夜,木子起來上廁所,上完廁所回到臥室,分明看到媽媽站在五斗櫥邊上,木子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木子,你怎么了?”原來小霞聽到木子起夜,已經(jīng)醒了。看到木子僵硬的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向五斗櫥那邊,小霞被嚇到了,“你怎么不開燈,快開燈”,木子的腦袋是空白的,聽到姐姐讓開燈就直接開燈了,可是開了燈,就看不到媽媽了。木子好后悔。

  不到五分鐘,還是更快一些呢,姐姐的手機響了,這時候是是半夜兩點鐘多一點。是爸爸打來的,告訴我們姐妹倆,媽媽走了。才五十二歲,一生吃苦受累卻沒享過什么福的媽媽,就這么離開了。

  出殯的日子,是清明節(jié)前一天,小雨天氣,穿著厚重的冬天衣服的木子,依然覺得很冷。大概是因為心涼了吧。

  這一年是2002年,木子24歲本命年。都說本命年的運氣,不是極好的,就是極壞的。于木子而言,顯然是極壞的??伤恢赖氖?,媽媽的離開,才只是命運變化的一個開端。

  

華燭琴歌

明天,我們一起來看看,沒有了媽媽的木子,會有怎樣的命運轉(zhuǎn)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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