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何六之死，顧談掃尾

　　案發(fā)地在一座鐘樓。

　　鐘樓下，警戒線已經(jīng)圍起來，外面站滿人。

　　【你們看見尸體了嗎？】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死這么慘?！?p>　　【我都不敢看，你講講?！?p>　　這幾日鐘樓翻新，尸體是工人在天臺發(fā)現(xiàn)的，一發(fā)現(xiàn)就報警了。

　　夏秋更迭，南杭這幾天氣候多變，一會兒晴一會兒雨，食物不放冰箱都撐不了一個下午。

　　三分伏小艷陽天，熱氣從腳下往上鉆。

　　“頭兒，這具尸體爛成這樣，別看了吧？”

　　李守德瞪他一眼，“這就怕了，老子還當(dāng)毛警察！”

　　扯扯身上的警服，“只要穿著一天，咱就要對得起這身皮！”

　　搞研究的實習(xí)生，被吼一嗓子就羞愧低頭。

　　李守德懶得多費口舌。

　　他把面包叼在嘴里，蹲下來，把白布掀開。

　　尸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yue~

　　實習(xí)生屏吸看了眼，白眼一翻，火急火燎跑去一旁吐。

　　德行！

　　李守德?lián)u了搖頭，聚精會神看尸體。

　　肉眼是看不出什么的。

　　他戴上手套，蹲在地上檢查。

　　死者的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天，五十歲上下，無明顯外傷。

　　初步判斷，謀殺。

　　“死者身份確定了嗎？”

　　“您說什么？”

　　面包太干，咽不下去。

　　李守德張嘴說話，嚼碎的面包往外掉，“來瓶水。”

　　實習(xí)小劉在線卑微。

　　他站得老遠，捂著眼睛把礦泉水丟過去。

　　沒丟好，瓶子在地上滾了兩圈，差點碰到尸體。

　　臭小子！

　　李守德拿拳頭敲敲胸口，就著礦泉水咽下去。

　　他站起來，拉了拉警帽，“馬上查附近監(jiān)控，先確定死者身份?！?p>　　不遠處走來兩個人。

　　“法醫(yī)，帶我們看尸體?！?p>　　劉實習(xí)把人領(lǐng)過去。

　　他老老實實站到李守德后面，想看又不敢看。

　　采集完樣本，兩個人就走了。

　　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們走后不久，又來一個人。

　　也自稱法醫(yī)。

　　小劉腦子沒轉(zhuǎn)過來，“剛才有法醫(yī)來過了?！?p>　　正牌法醫(yī)把通行證拿出來，“他們跟本案脫不了關(guān)系?！?p>　　誰大白天閑著沒事，冒充法醫(yī)跑過來看尸體？

　　李守德反應(yīng)很快。

　　他往下跑，拿著對講機，“攔截，攔截。”

　　跑動的時候，風(fēng)聲很大。

　　李守德一口氣跑到下面，神色凝重，“人呢？”

　　“頭兒，剛沒人下來?！?p>　　媽的！

　　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

　　李守德咬咬牙，把帽子摘了。

　　他摸了摸后腦勺，“肯定沒跑遠，派人追！”

　　談明把裝有毛發(fā)的塑封袋放進兜里，語氣很淡定，“死的應(yīng)該是老六?！?p>　　何六生前斷過左腿。

　　對上后，八九不離十。

　　顧夜西把校服穿上，動作慢騰騰的。

　　談明瞇著眼，在欣賞十爺新鮮的肉體。

　　漂亮啊。

　　顧夜西把拉鏈拉上，“非自然死亡?！?p>　　談明的語氣無關(guān)緊要，“他身上有針眼?！?p>　　不止一處。

　　顧夜西也發(fā)現(xiàn)了。

　　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指腹在滾輪上摩擦幾下，打火機噌的一聲，冒出幽藍色火焰。

　　外面找他們都快找瘋了。

　　“馮大那邊你去說。”

　　打火機隨手一丟，火光躥上來，把衣服燒的一干二凈。

　　嚯！使喚他使喚上癮了。

　　得趁機訛一筆。

　　談明醞釀一下，“咱倆什么關(guān)系？”

　　他最近手頭有點緊。

　　顧夜西睨著他，眼神挺六親不認。

　　問了個寂寞。

　　談明一點沒被傷到。

　　他摸摸口袋，搓了搓手。

　　顧夜西懂了，“我讓你送她回家，你呢？”

　　眼神涼颼颼的，比凌遲還冷。

　　是秋后算賬來了。

　　談明也好冤枉，“這事賴我?。渴撬蛔屛宜偷?。”

　　“那你現(xiàn)在哪來的臉？”

　　他是養(yǎng)了個兒子嗎？

　　談兒子臉皮厚，“一碼歸一碼，前事勿論。”

　　這是規(guī)矩。

　　顧夜西不想和他爭。

　　他通常給錢，這次也不例外。

　　叮，到賬了。

　　風(fēng)里來雨里去這么多年，談明最近才發(fā)現(xiàn)給十爺辦事來錢最快。

　　事少錢多好要賬。

　　他跟飯票打包票，“放心，這事兒我肯定辦妥。”

　　顧夜西沒搭腔。

　　要是辦不妥，這狗從他這兒坑去的錢，他會連本帶利都拿回來。

　　尾巴掃干凈了，顧夜西轉(zhuǎn)身往外走。

　　他從談明前面路過，停下，“還有筆帳，晚點跟你算?！?p>　　什么賬？

　　哦，是自作主張，擅自插手的賬。

　　“老六死了，你什么時候離開？”

　　問的薄情寡義，端的隨心所欲。

　　談明把手機放起來，回他，“你管我。”

　　有生之年，他就想看到顧夜西被女人搞。

　　否則他死不瞑目。

　　撣了撣衣服上的灰，談明笑得風(fēng)流。

　　顧夜西煩躁，一腳把他踹進巷子，沒用力。

　　遠處站著一個人。

　　顧夜西壓低聲音，“別出來。”

　　街道空空如也，風(fēng)輕輕的吹，樹影婆娑。

　　顧夜西忌憚的人，談明挺好奇。

　　但他不想作死。

　　“博士在等你?！?p>　　顧夜西神情冷漠，跟他走了，頭都沒回一次。

　　過一會兒，外面沒動靜了。

　　談明從巷子里出來。

　　他在暗處，臉上沒有光，風(fēng)吹著衣角，影子晃的厲害。

　　塑料歸塑料。

　　但飯票，還是值得他豁命的。

　　【搜仔細點！】

　　動作太慢。

　　談明把衣服脫下來，掛在手臂上，淡定的往前走。

　　他和警察擦身而過。

　　天暗下來，一會兒要下雨。

　　實驗室里的燈光刺眼。

　　顧夜西躺著一動不動，臉色慘白。

　　三秒之后，他睜開眼睛。

　　光落在臉上，被睫毛擋去好些個影，平靜而寒冷。

　　他手臂撐著床，坐起來，眼底半個波瀾沒掀。

　　就是冷，徹骨的冷。

　　博士背對著他，只有一道背影，“你去鐘樓了?！?p>　　明知故問。

　　顧夜西把外套穿上，反應(yīng)了一兩秒，繼續(xù)穿鞋。

　　他沒接腔。

　　博士在歸置血漿，沒轉(zhuǎn)身。

　　他的語氣仿佛在談?wù)撎鞖?，“我殺的?！?p>　　顧夜西不意外。

　　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助紂為虐，“我放把火，把警局燒了?！?p>　　博士轉(zhuǎn)過頭，摘掉護目鏡，頭發(fā)和衣服一樣白。

　　放火？

　　多此一舉。

　　顧夜西起身，走到門口。

　　外面在下雨。

　　聲音從后面?zhèn)鱽?，“帶把傘?！?p>　　傘就在門邊。

　　顧夜西瞥一眼，沒拿。

　　他推開門走了，頭也沒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