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榕眉角挑得老高,驚訝道:“那位將軍貴庚?。考依锶匏逆?,還跟小伙子爭搶一個小姑娘,咋能這么不要臉?”
白辰說得起勁,“聽說爭搶她的可不止將軍與太守之子,那位江南院主人算盤打得精,不管把這位頭牌許給誰,都免不了得罪另一方,不如讓來往的大戶們也摻進(jìn)來出個好價,趁早把她送走,以免后患無窮。”
不到短短十天,出入江南院的單身仕商如過江之鯽,有的是來湊湊熱鬧,有的真是來博取抱得美人歸的機會,差點沒把大門給踏破。
慕榕震驚了。
十天內(nèi)要找到真愛,最牛逼的相親節(jié)目都不敢這么玩。
她狐疑地望向白辰,“話說回來,你打聽這種小道消息有什么用處?該不會是你想討媳婦兒想瘋了,也要去碰碰運氣吧?”
白辰:“…...”王妃血口噴人!
“才沒有!”白辰矢口否認(rèn),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朱兒驚詫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連忙正經(jīng)八百地解釋:“重點是那位夢佳姑娘的來歷頗為蹊蹺!”
無巧不巧,他趁夜摸進(jìn)劉府一探究竟,正好聽見將軍夫人跟丫鬟閑嘮嗑,無意間說出劉剛欲納夢佳為妾,其實是用心良苦——墨王殿下一出生就沒了母妃,當(dāng)年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最后一個僅存于世的證人,與夢佳息息相關(guān)。
若是把夢佳牢牢掌握在手里,當(dāng)作籌碼,說不定劉剛的官位還能往上再爬一爬。
這事兒關(guān)乎前程,就算將軍夫人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忍了。
慕榕眉心緊蹙,抓著瓷杯的手指骨節(jié)隱隱泛白。
沒想到墨云霄苦心孤詣追查多年的線索,竟然在秦城浮出水面,這個夢佳絕不能落入劉剛手里,一但進(jìn)了將軍府,要把人再撈出來可沒那么容易。
她抬眼緩緩掃過屋里三個大男人,幽幽地嘆了口氣。
一個大冰塊、一個鐵憨憨、一個沒戀愛經(jīng)驗的花蝴蝶......哎,這騙姑娘的活兒估計還是得她上!
帶著舍我其誰的心情,慕榕教唆白辰去張羅城里最好的行頭,打起精神細(xì)心倒飭,穿上一身暗金云紋廣袖長袍,腰系玉帶,襯得絕色容貌貴不可言,儼然一風(fēng)度翩翩的絕美少年。
俗話說得好,一帥解千愁,一丑萬古憂。
按她這等顏值,就算放在京城也是少有人能及,更何況是在這邊關(guān)地帶,還怕不帥破天際線,打趴一掛仕紳貴冑、急色鬼富二代?
傍晚時分,慕榕撩袍緩緩步上馬車,豐神綽約的模樣比銀雪還耀眼,引來了不少注目。
馬車緩緩駛出街巷,沿著石板道前行,慕榕端坐在車?yán)镩]目養(yǎng)神,看似鎮(zhèn)定,卻有點心神不寧。
秦城的水太深了,她能憑一己之力攪渾,卻沒把握能安然退場,若是牽連到不知在何處養(yǎng)傷的墨云霄,那該怎么辦?
但是錯過這個機會,云妃當(dāng)年猝逝的真相,是否會永遠(yuǎn)被掩埋?
無論是哪一個結(jié)果,慕榕都賭不起。
但愿好運氣還能站在她這邊。
但是慕榕完全沒有料到,不久之后她將深深體會何謂絕處逢死路,什么叫柳暗花也暗。
馬車緩緩?fù)T谇嗌徬锟冢瑐窝b成隨從的玄蒼扶著慕榕下車。
眼前就是江南院,樓閣檐角大紅燈籠高高掛,燙金牌匾氣派風(fēng)流,不愧是秦城第一銷金窟。
天空飄著細(xì)碎的雪花,玄蒼撐起油紙傘,亦步亦趨的地跟在慕榕身邊,在門口就聽見荼蘼的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可以想見里頭處處艷歌妙舞、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
慕榕淡淡一笑,“傳聞中那夢佳姑娘心氣甚高,色藝雙絕,我還以為比起別的青樓燕館,這江南院有什么獨到之處,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p> 玄蒼沒去過青樓,只能胡亂附和:“公子所言甚是,想來是街坊之間口耳相傳,言過其實,并無可觀之處。要不咱們回吧,免得辱沒公子清聽?!?p> 他是真不想讓王妃拋頭露面,勸得真情實感。
站在門口的迎客花娘耳朵都是拔尖的好,眼看慕榕衣著不凡、氣質(zhì)斐然,眼底都流露出不自覺的貪婪。
只要能入得貴人的眼,離開這煙花之地,即使是當(dāng)個微不足道的小妾,也比待在青樓里送往迎來要強得多。
花娘們默契地圍上來,姿態(tài)妖嬈、媚眼如絲,“公子是第一次來江南院吧?外頭天冷,快快請進(jìn),喝杯酒暖暖身吧?!?p> 這些煙花女子個個都善別官商,知道什么樣的人適合風(fēng)騷賣浪,什么樣的人不該招惹。慕榕舉止矜貴,她們語氣雖甜得膩歪,眼神透著熱切,但動作上卻沒有絲毫逾越,深怕貴客掉頭就走,那可就虧大了。
慕榕微微一笑,溫文有禮地謙讓:“有勞各位帶路?!痹诨飩兇?fù)碇戮彶阶呷虢显骸?p> 玄蒼偷偷抹了把冷汗,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被哥哥們坑了。
王妃扮起男裝太好看了,好看到他們幾個糙漢子自嘆不如,以至于忽略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王妃大搖大擺的上江南院勾搭頭牌,主子算不算綠云罩頂?
幸好玄蒼很想得開,既來之則安之,緊跟在慕榕身邊,好奇地四處打量。
富麗堂皇的大廳描金繪彩,形制各異的彩燈明亮如白晝,映照著在高臺上鶯歌燕舞的舞娘,衣著輕薄暴露,肆意展露著豐盈的身段,一顰一笑含春帶情,好一片絢麗的煙花色海,讓人晃花了眼。
花娘領(lǐng)著他們走上二樓,進(jìn)到獨立的廂房,窗臺邊設(shè)有酒席雅座,前來尋歡的客人隔著水晶珠簾欣賞歌舞,不僅可以保持低調(diào),還多了幾分掩映風(fēng)月的雅趣。
慕榕挑了挑眉,看來這江南院的老板,定不是個俗人。
貴客上門的消息迅速傳到管事耳中,慕榕才坐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便親自端著酒壺酒杯過來招呼。
“公子真是稀客,如此俊俏的面孔眼生得很,您是第一次來咱們江南院吧?”老鴇半跪坐在案幾旁,滿臉堆笑,不疾不徐地斟酒。
慕榕唇角輕勾,“正好途經(jīng)此地,聽聞夢佳姑娘彈得一手絕妙的琵琶,便前來湊湊熱鬧?!?p> 她接過老鴇殷勤奉上的酒盞,也不急著喝,清亮的眸光穿過半掩的珠簾,注視著高臺上水袖蹁躚的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