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最熱鬧的街上,客棧、馬幫星羅棋布。
正所謂大隱隱于市,白辰刻意尋了一家顯眼的客棧落腳,周圍全是酒肆茶館,龍蛇雜處,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在這里進出,正好作為掩護,也便于暗中打探墨云霄的下落。
三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留下赤炎守著慕榕,其余兩人輪流出去摸清楚秦城駐軍的底細。
慕榕很少生病,這一病就不得了,整日昏昏沉沉地睡著,還反反覆覆發(fā)熱,把赤炎嚇得不輕,一步都不敢離開,深怕人隨時就沒了。
白辰深深感到被羞辱了,指天立地發(fā)毒誓,保證王妃絕對能醒,而且日后好好調(diào)養(yǎng)就能恢復,這才暫時打消赤炎拉著他以死謝罪的念頭。
慕榕整整昏迷了三日,偶爾睜開眼睛,立刻被捏著鼻子灌下湯藥,還沒來得及悲憤就又不省人事。
最悲催的是瓊瑤阿姨主導了她的夢,夢里每一個狗血劇情的渣男主角全都變成墨云霄,不時傳出發(fā)自肺腑的馬景濤式搖肩吶喊......
“不!你怎么能不記得我?我是你的妻子呀!”
“什么?你跟青梅竹馬的表妹早有婚約?”
“你竟然為了小師妹打我?小師妹都是綠茶婊??!”
赤炎守在門外,聽得滿頭黑線,感覺王妃的夢境是個沒人能懂的世界。
正當他開始適應瓊瑤阿姨悲情虐心的節(jié)奏,慕榕的夢話突然畫風突變,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去特么的混帳東西!小爺殺了你!”
赤炎一怔,怎么回事?難道是有賊人闖進客棧?
他來不及深思,握緊劍鞘推門而入,幻想中的打斗場景卻沒有出現(xiàn),只有慕榕頭發(fā)散亂,跟挺尸一樣坐在床上,迷茫的眼神對上他微抽的眼角,似乎不認得他是誰。
“王妃?”赤炎心中一緊,試探地輕喚:“我是誰?”
慕榕緩緩地眨眨眼,終于讀檔完畢,確定宮斗大戲只是一場夢,那個渣破天際的男主不是她的霄。
“當然認得呀,朱兒妳長高了,這是哪兒???”她伸了個懶腰,嗓音沙啞地開了個玩笑。
赤炎:“…...”真的不好笑。
“此處是秦城的客棧,朱兒姑娘留在王府,并未同行?!背嘌滓话逡谎鄣卮鹨?,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給慕榕,“王妃喝點兒水?!?p> 慕榕狠狠灌了兩杯茶,才緩解喉嚨火燒般的疼,“我昏過去很久了?沒給你添麻煩吧?”
“不麻煩?!背嘌装櫭迹D(zhuǎn)身走到門口,又強調(diào)了一次,“除了總說些夢話,一點兒也不麻煩?!?p> 慕榕回想了下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默默地拉高錦被蓋住頭。
他好好一個天仙般的人兒,為何要活得如此沙雕!
赤炎命人打來熱水讓她沐浴洗漱,待慕榕用了些清粥小菜,白辰終于風塵仆仆地進門——還未卜先知地捧了一碗黑黢黢的湯藥。
“趁熱喝了吧!”白辰真情實感地勸說:“您要是沒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屬下就得自刎謝罪,求王妃垂憐。”
玄蒼晚回來一步,不明就里的湊上來,苦著一張削瘦許多的娃娃臉道:“是真的,大哥說讓咱兄弟三人一塊兒死?!?p> 慕榕:“…...”好可怕的樣子。
她喝干了湯藥,苦得牙關(guān)直打顫:“行......咳,行了,都打聽到什么了?”
白辰哄小孩似的掏出一小包蜜餞遞過去,“有好消息跟壞消息,王妃想先聽哪一個?”
神神秘秘的樣子賤颼颼的。
“......你還是自刎吧?!蹦介拍槠鹨黄浅确胚M嘴里,明亮的大眼睛直瞪著他:“壞消息不就是還沒找到霄嗎?在這兒裝什么呢?”
她下巴一抬,頤指氣使:“玄蒼你來說?!?p> 換個老實巴交的孩子來說,估計可以少聽幾句廢話。
玄蒼樂了,一邊慶幸王妃終于恢復精神,如實說道:“雖然還沒找到主子,但暗一暗二他們已經(jīng)前來會合,還打聽到幾個有用的消息?!?p> 暗衛(wèi)們從醫(yī)館開始查起,找了幾家排得上號的醫(yī)館,都說只有感染風寒上門求醫(yī)的病人,沒見過什么重傷的男子,除此之外,就是零零散散地賣出幾味藥。
然而當線索拼湊在一起,事情就明朗了。
各家醫(yī)館分別賣出七厘丹草、酸漿草、地耳草等草藥,看似平平無奇,但仔細比對,卻都是白辰慣用來治傷的藥草。
暗一暗二循線去找買藥人,卻一無所獲,對方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滑不溜手,恐怕都不是自己出面去買的草藥。
按白辰的推測,這種狡猾的路數(shù),極有可能是青洛的手筆。
依此看來,雖不知主子傷得如何,總歸是性命無礙。
慕榕撇撇嘴,“別忘了,鬼面人跟霄一起掉下懸崖,也可能是他的人在暗中搜羅傷藥。”
她比誰都希望墨云霄平安,卻不敢抱持著太樂觀的希望,就怕自己承受不了次次失望,會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舉動。
玄蒼為難地搔搔頭,他們確實也想到了這一層,在還沒弄清楚鬼面人與秦城駐軍的關(guān)系以前,不敢打草驚蛇,只能從那個神秘的買藥人下手。
慕榕摩挲著茶杯,白皙的手指有幾處紅斑和小水皰,全是凍傷的痕跡,應該很疼,但她陷入糾結(jié)的思緒,渾然忘了疼。
良久,她才開口道:“暗一也去搜刮藥草,用妙生堂的名義,光明正大地買,讓對方自己找過來。”
此舉可能會暴露我方身份,但與其來來回回地兜圈子,不如主動出擊賭一把。
若對方真是青洛,以他機靈的敏感度,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是慕榕來了。
白辰很想拒絕,又不敢太明目張膽,只好弱弱地舉手:“王妃要不聽聽看我的消息,再作打算?”
“有話快說。”赤炎終于不耐煩了,都什么時候了還磨磨唧唧,嫌命長呢?
白辰乖覺地說道:“傅沅澧回京述職,秦城管事的副將叫劉剛,這兩天我去摸他的底,發(fā)現(xiàn)了一件妙事?!?p> 據(jù)說劉剛家里已經(jīng)有一個正室、三個如夫人,為了將軍在上誰在下,天天吵得不可開交,尤其這些夫人們個個巾幗不讓須眉,還曾拔刀相向,上演過全武行。
四個女人湊了一臺戲還嫌不夠熱鬧,劉剛要納江南院的頭牌夢佳為妾,正在跟太守的兒子搶人,兩人爭風吃醋,誰也不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