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層鏡面上,倒映著小姐絕美蒼白的容顏。一旁的一老一小兩名女仆人,好奇的湊近一看,并沒有看到這鏡子和普通鏡子有何不同。
但落在小姐眼里,卻是大不相同,只見她眼里的鏡面上,顯示著一個身著金絲蟒袍女帝裝的女子,一臉倔強高傲,慷慨赴死,只見她被五花大綁,背插一個斬字竹牌,關在囚車里游行。
街邊的圍觀群眾群情激奮,不斷的朝她扔著臭雞蛋,爛蔬菜,石頭等東西,頭破血流,卻依舊雄赳赳,自故成王敗寇,她沒什么好喊冤的。
被大隊人馬押赴至刑場后,她被劊子手一踹膝蓋,即時噗通下跪,頭被推倒在染血的大木樁上后,劊子手煞如修羅、怒眉瞪目的揮下了手中的大刀,
噗嗤。
鮮血濺了劊子手一臉,木樁上的頭顱骨碌碌的滾落在地,女子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眼,直直的眼神,仿佛在和小姐對視,細看之下,這女子和小姐的眉目之間,竟然非常相似。
斬首的一幕太過血腥,當看到這一幕時,小姐頓時小臉煞白。忙是閉上眼睛別過頭去。
過了一會,那平頭猴臉的古怪道人便出言提醒她,已經(jīng)過了那一幕了,小姐才是重新睜開了略帶惶恐的漆黑眼眸。
這時,鏡面上顯示著一片白茫茫的迷霧,看之不清,隱約在迷霧中似有一仙風道骨,孤冷除塵的白色身影,正俯瞰著腳下雙膝跪地,身上捆綁著一根約有拇指粗細的黑色蟒筋的女子,勃然大怒。
“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p> 跪地女子面色凜然無畏。
“何罪?你世世輪回,世世殘虐暴戾,殺人無數(shù),論其罪你早該下十八層阿鼻獄,層層煉獄永世不得出!”
白色身影顯然動了雷霆之怒。緩了緩情緒,才是繼續(xù)怒憤道,
“看來,十世的歷劫,并不能讓你悔悟,如此也罷,待我抽去你的心魔,你再重新輪回歷劫去吧?!?p> “不!你不能這么做?!?p> 女子情緒陡然激昂道,
“正因為你抹去了我的情,才導致我的元神壓制不住這區(qū)區(qū)心魔,變的世世輪回世世無情,若論罪,你當是罪魁禍首?!?p> “住口!”
白色身影怒火中燒,上前一步。只手一仰,掌中陡然出現(xiàn)一條布滿了倒刺的藤鞭,毫不猶豫的就朝著跪地女子“啪啪啪”的連抽三下。
每一道藤鞭抽打在身上,女子身體都會本能的劇烈一顫,但再疼,她也是緊咬牙關,怒不吭聲,姣好的面容頓時幾道血痕觸目驚心。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虧我一心想匡扶你走回正道,想不到你居然為了他,墮墜成魔竟如此之甚!你執(zhí)念如此之深,心魔怎被你壓制的?。俊?p> 白衣男子說著,不知何時手上便多了一個玉凈瓶,只見他將瓶子往空中一拋后,瓶口對著女子頓射出一股強大的攝魂之力。
女子痛苦蜷縮倒地。
“不…你不能如此,奪我心魔…”
忍著玉凈瓶抽取心魔的抽筋拆骨的劇痛,女子口中依舊不忘呢喃了一句,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見她如此痛苦模樣,白衣身影毫無半點慈憐,反而責怪之音更甚,但更多的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你咎由自?。 ?p> 緩了緩情緒,待心頭惱怒褪去一些,才是淡淡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滅了你的心魔,我自會渡化于她,而你。就帶著這副毫無雜念的主體之魂繼續(xù)輪回歷劫去吧?!?p> “你…此話當真?!?p> 女子表情極度痛苦,但依舊不忘不死心的追問一句。心下似乎有了主意,只要她的心魔不滅,一切就都還有辦法。
當下她悄悄凝聚心魔的七魄之力,壓制氣息,聚攏在腹腔之內(nèi),形成了一顆指甲蓋大小的心魔魂珠。只是尚且缺失了三魂。這三魂,她留在了心魔體內(nèi)。
“我何曾與你有過半分虛言?!?p> 白色身影聽之又是一惱。并未察覺她在心魔體內(nèi)悄悄動的手腳。
不一會,女子頭頂上方飄飄蕩蕩的鉆出了一條扭曲的黑色靈魂。只見扭曲的心魔靈魂面容猙獰,抱頭哀嚎。且聽“咻”一聲,心魔轉(zhuǎn)眼就被吸進了玉凈瓶,白色身影一抬手,玉凈瓶就鉆進了他寬大的袖袍口不見了。
這時,濃霧褪去。這里赫然是人界輪回的奈何橋,橋下是一條一望無垠的忘川河,河面微波粼粼,星芒點點。
女子被那白色身影親自帶到巨大的銀流漩渦前,身后一長溜排隊等候投胎轉(zhuǎn)世的亡魂,無有一魂敢吭氣,旁邊的幾名金甲侍衛(wèi),恭敬的單膝跪地低頭做輯。
還有在一口大缸里盛湯的年邁傴僂的老孟婆,顫巍巍的雙膝跪地一拜。他一揚手,那些金甲侍衛(wèi)和老孟婆才敢起身。
他手指凝聚出一點白光,在女子額頭輕輕一點后。女子就瞬間變的意識模糊,漸漸的將這一世的前塵往事都忘卻了。
白色身影意念一動,捆綁在女子身上的黑色蟒筋,便轉(zhuǎn)眼消失。女子愣怔呆愕的朝著面前的巨大銀流漩渦縱身一躍。眨眼便消失在了茫茫銀河。
……
第一面鏡子的呈像到了這里,就驟然消失沒有了,小姐看來看去,也只在鏡子里看到自己蒼白的容顏。
“小姐,請翻第二面鏡子?!?p> 平頭猴臉的古怪道人,適時說了一句,小姐纖纖玉指便翻開了第二面鏡子。
……
墨黑蒼穹。
一輪暗紅圓月。
赤紅的月光被緩緩移動的黑云遮擋,時隱時現(xiàn)。
靜謐的森林之中,一條一望無垠的的忘川河,微波粼粼。時不時出現(xiàn)的鬼怪幽魂,發(fā)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久久回蕩在血色夜幕中。
嗦啦啦~
遠遠的,鐵鏈摩擦碎石子路面的聲音,在忘川河畔此起彼伏。
一個身披大紅衣袍的女孩,正蹲在忘川河畔,伸手去打撈著河里的骷髏頭,撈在手中后,她面無表情,兩眼愣怔的注視著一條正在骷髏黑洞洞的眼窩鼻孔處鉆進鉆出的小水蛇。
小手試著抓了幾次,都沒能捉住滑溜溜的小水蛇,小女孩張開櫻桃小口,對著小水蛇輕輕一吸,小水蛇便扭動著身軀,直接鉆進了小女孩的嘴里,咀嚼了幾下后,小女孩直接一吞。
似是味道不太好,小女孩皺了皺鼻子,厚黑的齊劉海下,幽深的大眼睛呆滯空洞。
“哈哈,她在這!你們快來。”
聲到人到,來了幾個調(diào)皮的冥界小男孩,他們長相丑陋,面目猙獰,尖嘴獠牙,是管理這片忘川河的陰曹地府的鬼差之子。
“打死你!”
話音剛落,小男孩們就罵罵咧咧的撿起腳邊的碎石塊,連續(xù)不斷的朝她丟砸過來。小女孩頓時被這些碎石塊砸的頭破血流,她緊緊抱住自己嬌小的身軀,縮在大紅衣袍里面,臉色蒼白,瑟瑟發(fā)抖。
她心里明明很害怕,但她就是表現(xiàn)不出任何的害怕。她只會表情呆滯,眼神空洞,她沒有眼淚,沒有哭笑,更沒有害怕和喜怒哀樂的表情。
“住手!不許胡鬧?!?p> 一聲呵斥遠遠傳來。兩名面相丑陋的鬼差手持長鏘,朝著忘川河畔走了過來。
“走走走,快走。”
調(diào)皮小男孩們似乎對這兩名鬼差有點忌憚,馬上做鳥獸散。
“起來。”
鬼差走到小女孩腳邊一聲厲喝,她抬了抬空洞的眼眸,入目一雙尖翹的鬼鞋。她似乎已經(jīng)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從地上慢吞吞的爬了起來。
她似乎有很強的自愈能力,剛才被碎石塊砸在臉上的傷口,已是完全看不到了。
“快點!”
其中一名鬼差不耐煩的皺眉催促了一句。他們每天卯時一刻就要押解這個小女孩,去十八層阿鼻地獄受刑,直到子夜時分再押解回到這里,已經(jīng)是有兩百余年了。
“快走!還磨磨蹭蹭?!?p> 另一名鬼差脾氣暴戾的抬腿就踢踹了小女孩一腳。小女孩往前踉蹌趔趄了幾步,套在腳脖子上的粗如碗口的黑色鐵鏈,在碎石地面上,摩擦出一陣“嗦啦啦”刺耳聲響。
她赤足走在尖銳的碎石塊路面上,這些尖銳的石塊或大或小,小女孩每走一步,她瘦骨嶙峋的小腳丫,就會被這些尖銳的石塊刺穿腳板。但轉(zhuǎn)眼又會愈合,每走一步,這刺骨斷裂的痛,就會讓她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栗抖動。
但這些落在兩名鬼差眼里,早已司空見慣,她就好像沒有痛覺一樣,永遠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眼神呆滯空洞的模樣。
就這樣在兩名鬼差的怒罵催促聲和推推搡搡中,小女孩被兩名鬼差押解進了黑漆漆的詭異森林里,三條身影漸漸被墨黑的森林陰影吞沒消失。
半日之后,小女孩被鬼差押解到了血光沖天,鬼哭狼嚎的阿鼻地獄,只見橫擋在她面前是一條猩紅酸臭的血水流成的波濤大河,血河之上漂浮翻騰著滿目的殘破肢體,內(nèi)臟、手腳、頭顱等各種身體器官部位,密密麻麻。令人怵目驚心,毛森骨立。
血河對岸,就是阿鼻地獄了,只見這是一座猛鬼繚繞,倒刺藤蔓游走密布的地獄古剎。在暗紅蒼穹那輪血月圓盤的照射下,仿佛猙獰的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