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不見雪花飄飄,只見細雨綿綿。
張昱升下了學回家,換了身干爽衣服,喝著熱茶湯驅(qū)寒氣。書案上壓著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跡陌生得很。
他抽出信紙來,先看了最后的落款,竟然是洛陽的裴云霄。張昱升放下茶盞細細看來,裴云霄用平靜的語氣講述著裴云嵐所做的一切。張昱升讀完只覺得無地自容,裴云霄并無怪罪之意,只說妹妹做了這許多,總要讓他知道個分明清楚才好。
“唉,難道我們這些飽讀圣賢書的書生,就什么都做不了嗎?”
陰冷的冬雨敲打著窗子,不甘心的火焰卻在心中躥起。
蘇州城,寒山寺。
茶室內(nèi)燃著梅花香,玉指纖纖的丫鬟為兩位小姐煮茶。邊燕紓打量著解貞的氣色,微笑著問她最近過得可好。解貞說她一切都很好,婆婆和善,夫君也溫厚。
原本,解貞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跟婆婆說有閨中舊友約她出門上香,一聽說是邊家小姐約她,婆婆就很干脆地同意了。
邊燕紓敘完舊,才干起正事。解貞接過她遞來的信,說是張佳岑寫給她的。
“你還是現(xiàn)在就看看吧?!?p> 解貞依言打開了信,越讀神色越凝重。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小六說,這件事你遲早會知道。與其道聽途說,不如讓她來告訴你事情的原貌?!?p> “燕紓小姐,你費心了?!?p> “沒什么,我也想見你了。我們都很掛念你,今日見過了,以后也要常來往?!?p> “好?!?p> 細細聊過裴云嵐的事,解貞離開寺前,又去正殿燒了香,請菩薩保佑裴云嵐平安無事,早日出獄。
回府的路上,解貞郁郁不樂,等下了車她又收起了情緒。跟婆婆請過安道過謝,回答了上香的經(jīng)過,她才回到自己的院落。臨近傍晚,服侍過夫君吃飯喝藥,才輪到她自己用飯。
“少夫人,累了一天了,怎么吃得這么少呢?”她的貼身丫鬟雁容勸道。
“我吃不下?!苯庳懙偷驼f道。
“那您用碗湯吧,或者,我讓廚房給您煮碗粥來?”
“好吧,我就再喝碗湯?!?p> “哎?!?p> 喝過一碗熬得奶白的魚湯,解貞再也不肯吃了。自洞房那夜過后夫君就和她分房睡,夜間也是不用她伺候的。
晚間,掌了燈,解貞一遍遍讀著張佳岑的信,裴云嵐為了她身陷險境,這天大的恩情又要如何償還呢?她給她的不過是一只絲繩編得蟈蟈而已,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她的手劃過這一行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個不停。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看這句話反過來說也可以?!彼齻兯娜嗽谌f卷堂里閑聊時,裴云嵐歪解道:“士難道就不能為了喜歡的姑娘打扮自己嗎?女也一樣可以為了自己的知己出生入死。男子有男子的義氣,女子也有女子的情誼和豪氣。”
回憶歷歷在目,解貞原以為再也沒有什么事能比母親去世更痛苦,可好友的付出讓她再次痛不欲生。解貞從舊衣箱里翻出了珊瑚銀鐲和紈扇,趴在箱沿嗚嗚地哭了起來。
“怎么了,哭什么?”陶四公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進來。
“沒什么?!苯庳戇B忙擦了擦眼淚。
“和張家有關(guān)么。雁容說你從寒山寺回來就不高興,晚飯也沒怎么吃,到底出了什么事?”
“夫君若想知道,就看看桌上的信吧?!?p> 陶四公子撿起信讀了起來,解貞把鐲子包好,連同扇子一起重新收起來。她站在一旁,靜等著他說話。
“你落淚,是為了這位姓裴的姑娘?!?p> “是,云嵐是我的好友,姐妹,知己。”她用帕子壓了壓眼角,可聲音還是哽咽得很。
“知道了,以后我讓人多留意京中的消息,免得你隔著這么多人打聽消息?!?p> 解貞行禮,道:“多謝夫君?!?p> “既是夫妻,就不必道謝了。莫要再哭了,仔細明日眼睛該腫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虐待你呢?!?p> 解貞保證自己不會再哭了。
“那你剛才收起來的東西,也是裴姑娘送與你的?”
“是的?!?p> 陶四公子點點頭,讓她早點休息,徑自回了房。解貞洗漱更衣,躺在暖暖的被窩里,閉上眼卻怎么也睡不著。
“云嵐啊云嵐,你可一定要沒事啊?!?

文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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