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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shù)木让菲?/h1>

榎榎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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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9-2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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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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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拜了空堂

王爺?shù)木让菲?/a> 榎榎 222 2020-09-26 01:10:48

  歷安二十二年,大鄢都城,成州。

  十月二十九,正午。

  凜冽的冬風(fēng)呼嘯,刺骨寒涼,萬木凋零。

  翊王府邸,送親的人馬將將離去,大紅的綢子和燈籠掛在廊檐下,飄飄欲墜。

  主院,內(nèi)室中,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小半時辰。

  “上官宇,你最好乖乖地把這藥給我喝了!不僅這一碗,從現(xiàn)在起每日三次你都得好好喝。在給我留個一男半女之前,你別撒手人寰!我不要白白被人罵成克夫命,不要剛成王妃就當(dāng)寡婦!”

  沈忻月端著一只白玉碗,站在翊王那昏暗的床榻面前,對著那慘白無比的病臉,怒氣沖沖一頓招呼。

  她已經(jīng)憋了又憋,才沒在成親當(dāng)日就哭成淚人。

  今日是她嫁入翊王府第一日,這翊王不去迎親也就罷了,還讓她一個人拜了個空堂。

  那上拜高堂是個空位置,夫妻對拜也是個虛假的,婚禮三拜就勉勉強強拜了個天地。

  拜天?呵,還拜什么拜!

  若是蒼天有眼,命運怎會如此待她!

  更使人難以置信的是,這翊王府頂著個王府空架子,上下竟然只有兩只手就能數(shù)完的仆人……

  一個做飯的,一個打掃的,一個看門的,一個采買的,還有一個據(jù)說是專門照顧那病秧子的。

  剩下五個全在另一個院子,伺候與她同一日嫁進府的側(cè)王妃。

  寒冬之際,屋里凍成冰窖,樓宇積起厚灰。

  一個仆人掃不了所有院里的落葉和落雪,除了這主院,其他地方根本無從下腳。

  連那經(jīng)得起霜寒的臘梅,都要死不死焉了幾棵。

  飯菜更是可憐。

  好歹是個王爺大婚,酒宴不設(shè)也就罷了,端進屋來的三菜一湯可謂樸素至極,連個整肉都看不見,一整的清湯寡水。

  她是尚書嫡女,雖說娘親死的早,不受繼母待見,可怎么也是高門大戶的女兒家,為何她就偏偏要受此委屈……

  哦,是了,是了,是那個害人不淺的指腹為婚。

  沈忻月的娘親跟誰親不好,偏是與先前為李家二姑娘、后面做了太子側(cè)妃、再然后成了翊王親娘的辰妃好。

  可是娘親啊,你撒手人寰地未免太早了些!

  沈忻月終于及笄,可以從沈家嫁出來脫離苦海,正盼望著有門如意的親事呢,這帶著辰妃遺命的陛下旨意就迅雷不及掩耳地到了沈家。

  如此一來,郎君們的情詩帶來的喜悅煙消云散,挑選一位人品貴重又一心一意的翩翩公子比翼雙飛的希望化為泡影……

  娘親你要是晚走幾個月,等辰妃也不在了,她那旨意豈不是就來不成了?

  可你偏偏走在了前面,而那遺詔,偏偏就是她見你先走了,才立了的。

  親娘啊,看起來你是專坑自己親閨女。

  ——

  十五年前,沈夫人才懷孕幾個月,便與辰妃一起,左一言右一語,輕而易舉地改了兩個人的命運。

  那辰妃也是目光獨到,皇兒才五歲,便急不可耐地向沈夫人定了這個還沒出生的便宜兒媳。

  辰妃和沈夫人同一年殯天歸西,一個春初,一個冬末,年頭年尾。

  那年沈忻月三歲,上官宇八歲。

  沈忻月若是能提早知曉,一及笄就得嫁個對她愛答不理的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當(dāng)時在親娘肚子里恐怕會拼死拼活長成個男子,也免得生了出來遭這份罪孽。

  ——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黯淡無光的床榻上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

  咳停后,看過來的是一雙極其冰涼的眼睛。

  沈忻月頭皮一麻,梗著脖子問:“怎么?是有意見?有意見你喝完藥與我講,來!”

  她無視他的拒絕,上前扶住他剛才咳嗽時抖成篩子的肩膀,坐在他身側(cè),將藥碗又遞了幾寸過去。

  跟先生拿著戒尺逼著學(xué)生寫字一樣,嚴(yán)厲的眼神直直地盯著那倒想張又不想張的嘴。

  “喝藥呀!你剛?cè)⒘宋?,現(xiàn)在不能死?!?p>  見他不動,她抬手就把碗壓上那固執(zhí)的唇。

  “怕苦,不敢喝么?”

  她的目光專注,一眼不眨。

  “你信不信,你不喝,我就讓人來給你掰開?”

  她說得到做得到。只要她下令,她那兩位女侍衛(wèi)肯定會利落地上前行動。

  到時候別說將嘴掰開,就是把他脫光了丟在這冰天雪地里,量這王府也無人敢攔。

  不,無人攔的住!

  “……喝?!?p>  半響后,上官宇終于認(rèn)命般開口,聲音沙啞。

  “那就好,趕緊的!你這胳膊重的要命,你快喝完,我把你放回去靠著。我手快撐不住了……哎呀,你別往后仰,都說了我撐不住了?!?p>  聞言,往后仰了仰的身子艱難往前躬了身,順著沈忻月的碗不喘氣地將藥喝了下去。

  他也不知怎地,竟然將這藥喝了。

  頗鬼迷心竅。

  沈忻月欣慰一笑,所幸,這病秧子是個識趣的。

  看病的太醫(yī)說了,王爺這咳疾雖然不輕,一日三次好好吃藥卻是有好轉(zhuǎn)余地的。

  還說這幾年他身子沒好,而且越來越嚴(yán)重,不是因為病太重,而是因為這王爺不張口,這藥,喂不進他嘴里。

  再好的醫(yī)術(shù)跟藥材那也經(jīng)不起病人不配合的磋磨。

  這病人先前不配合就罷了,還脾氣古怪,手段殘忍。來府里的太醫(yī)少說被他罵走十個,甚至死了兩個。

  當(dāng)然,那也是幾年前了,他翊王剛病沒多久,還有些力氣折騰別人。

  如今半口氣吊著,悶在那昏暗冰冷的一角,想作妖恐怕也作不起。

  “吶,獎勵你一個蜜餞?!?p>  沈忻月見他配合喝藥,滿心歡喜。接了他喝完的藥碗,從小幾上取了一個蜜餞遞了過去。

  她一時忘了心中的委屈,笑盈盈望著他。

  翊王怔了一瞬,鳳冠霞帔之下朱唇皓齒、睫毛纖纖的女子,帶著一陣香,芙蓉粉面,笑顏如春。

  那雙杏眸,清澈明凈,偏偏又透著幾絲嫵媚。

  離地太近,她說話的氣息撲在了他的鼻尖和臉頰。

  他撇開眼。

  心中有些慌亂。

  頗不習(xí)慣。

  “快吃呀!很甜的?!?p>  沈忻月見他不動,催促了一句。

  一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搖晃了一下。

  不是嫌苦嗎?

  怎么有甜的又不吃了?

  她抬著的手沒有放下,蜜餞在翊王的薄唇邊堅強地停留著。

  上官宇撩起眼皮,掃了一眼攀上他手臂的細指,而后抬眸,跟看傻子一樣看向沈忻月,一言不發(fā)。

  那眼里分明是:你當(dāng)我三歲稚童,喝完藥要糖吃?

  “倒是張嘴呀……阿嚏!”

  沒等到翊王張開那金貴的嘴,沈忻月就鼻子一癢,撇開臉,打了個噴嚏。

  “阿嚏!阿嚏……”

  又接連打了幾個。

  她眉心一蹙,也不等翊王張口吃了,利落地站起身,扔了那蜜餞到幾上,取了帕子就立刻往臉上清潔。

  “你這屋子很久沒生火了嗎?”

  翁聲翁氣的聲音傳來。

  翊王看著嬌小的人兒,鼻尖紅紅的,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他想了想,然后說道:“幾年了吧。”

  沈忻月只覺腦子一嗡。

  大冬日,屋里連炭火都沒生,簡直冷成了冰窖。

  她蹙眉看著上官宇,這病人難不成身子有病受不得熱?

  “幾年?你身子不冷的?”

  “冷。”

  榻上一聲回復(fù)打破她的猜想。

  “冷還不生火?”

  不是身子的問題,那就是腦子有病。明明自己冷,還不生個火。

  “沒炭?!?p>  仿佛遭到了雷劈,沈忻月一動不動,怔在了原地。

  半晌后,她回過神。

  好想大笑幾聲,一個堂堂的王爺,王府里沒炭?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她望向翊王,他那認(rèn)真又略微尷尬的神色告訴她:這事是真的。

  “那,是宮里沒送?還是……府里沒去購置?”沈忻月不解。

  “咳咳……都沒?!?p>  “沒錢買?”

  “嗯?!?p>  翊王有問必答,誠不欺人。

  沈忻月目瞪口呆,神色難堪。

  她呆呆地望著上官宇,眨巴著水盈盈的雙眼。

  半晌后,她哼了一聲,抿嘴氣呼呼地瞪著面前的人。

  哼,你這個王爺當(dāng)?shù)目烧姘簦?p>  王府接下來全指望我的陪嫁也就罷了,現(xiàn)在你還告訴我沒錢!連大冬日買炭的錢都沒!

  怪不得那清湯白水他說就算“吃的好的”。

  可不嘛,至少還是幾種不同的“素色可餐”呢,餓不死。

  誰能講講,這個空院子值錢多少?

  我把它賣了,要死的抓緊死得了,分完賣房子的銀錢,一拍兩散。

  等等!

  翊王府陛下親賜,賣了?

  賣不成。

  沒人敢買,沒人敢賣。

  嗚……

  上輩子欠你上官宇,這輩子來還債的罷!

  沈忻月認(rèn)命,起身就往外間走去。

  “巧蓉,你進來?!?p>  “主子,我在?!?p>  陪嫁的侍婢從外間小跑著進來。

  “開兩箱嫁妝箱子,取些銀錢,把采買的叫來。”

  “好。”

  采買的滴滴答答跑進了院,匯報了一聲,跪在門前不敢進。

  “進來。”

  沈忻月才不想冒著雨雪寒風(fēng)出門,跟一個奴才打著寒顫言語。

  “王、王妃安好,王爺安好。”

  采買的畏畏縮縮進門,在外間門口對著內(nèi)里跪著,干瘦的身軀一看就是沒有抽過油水的樣子。

  “你領(lǐng)錢去買些炭,要銀骨炭?!?p>  大婚之夜,別的是不能想了,總不能讓這里還成個冰房,兩夫妻睡覺躲冰洞里,靠著互相擁抱取暖。

  上官宇又是咳疾,要用無煙、不易熄的。

  “再置辦些燈油等物?!?p>  好歹也是個王爺王妃大婚,那屋里亮的燈沒點幾個,掛著的紅帳都顯得暗沉沉的。

  聽聞沈忻月的安排,干瘦的沒有抬頭,沒有答話。

  “明日早膳,去‘心點鋪’,買些包子,鮮肉餡的、花生芝麻的,每樣都來些。牛乳和豆乳也要。送姜側(cè)妃一些,余下此處。”

  今晚已經(jīng)將就,可不能起床就被一頓白粥伺候轆轆饑腸。

  照王府的貧瘠,一夜定是生不出肉來。

  說不準(zhǔn),連粥,都會是沉底一點米,兌上一碗水。

  “是,王妃?!?p>  “去巧蓉處領(lǐng)錢。用多少剩多少,造個冊?!?p>  先前得了令的婢女早從嫁妝箱子里取好了銀子,聞沈忻月之言,立刻遞了一只錢袋至采買人面前。

  那干瘦的身軀直了直身子,手卻沒接錢袋。

  “這里足足二十兩呢,難不成還不夠?”

  疑惑不解的聲音從婢女巧蓉口中傳來。足足二十兩啊。

  “回王妃,回巧蓉姑娘,平日里奴才只管取貨,這銀子是張管家去付的?!?p>  怪不得瘦成個干尸模樣,原來這油水早被人抽走了。

  負責(zé)采買的,只采不買,那管事的,只買不采。

  “張管家呢?叫來?!?p>  “回王妃,奴才來之前問過了,張管家說今日操勞,現(xiàn)在已經(jīng)歇息下了?!?p>  ?。坎賱??

  今日他操勞了什么?

  是去開了王府大門,請一眾送親的進門?

  還是看那沈家來的奴婢們搬箱子,看累了?

  “歇下了?”

  沈忻月黛眉微蹙。

  主子還在忍凍挨餓,當(dāng)奴才的已去被窩里拜見周公。

  “你叫什么?”

  “回王妃,奴才李伍?!?p>  沈忻月心里笑了笑,張三李四倒是常見,怎還有個李五。

  “從今起,你就是翊王府的二管家,凡事向我匯報即可。可懂了?”

  這能不懂嗎?如今王妃進門,當(dāng)家做主的自然是這一家主母。

  原本王府里一眾奴仆就得向主子匯報,只不過這翊王爺病了這些年,府事無心顧及,王府里張管家霸天罷了。

  如今這王妃,那兇悍的氣勢,誰傻到想去惹?

  “是!奴才謝王妃提拔,這就去辦事。”

  得了新命的李二管家領(lǐng)著那沉甸甸的錢袋,興高采烈地一溜煙出了門。

  ——

  “二公子,您不能再喝了啊,您這樣喝下去會沒命的?!?p>  一位侍從皺著眉,一邊勸告,一邊去拖起地上酩酊大醉的青袍男子。

  那男子手中還捏著一個圓肚酒壺,上貼“邑州醇”——大鄢最有名的酒之一。酒味濃厚,入口香醇,但是曲度不小,普通人半瓶即醉。

  這已經(jīng)是他喝的第二瓶。

  他倒不是酒量驚人,而是一心求醉。

  他的侍從扶著他從翊安巷往永和巷走,平常兩刻鐘不到的路,今日已經(jīng)走了快兩個時辰。終于馬上要走到永和巷盡頭。

  天寒地凍,他家公子一身衣袍已經(jīng)被摔地裹滿泥土。大氅被他脫下隨意搭在肩上,混不在意。

  青袍男子苦笑一聲,抬起酒壺往嘴里又灌入一大口酒,灌地太過,酒順著他薄唇邊,流入到衣襟,染出一片暗沉,猶如他今日的心情——

  沉甸抑郁。

  “她人都嫁了,我留這條命干什么?嗝……那新郎竟然、竟然面都沒露!真真氣煞人也……嗝……”

  翊安巷盡頭正是翊王府。

  他今日在那府門口站了大半日,跟著送親隊伍從沈府一直到翊王府,看著她上了花轎,又看著她進了王府。

  站到夜幕低垂,只覺心中空空,無可奈何。

  侍從抬頭看了眼前路,勸阻道:“二公子,您可千萬別這么說,咱們老爺一向最看重體統(tǒng),死不死的可千萬莫再說了。您快別喝了,咱們府門到了,您這樣可不能走正門,咱們從后面繞一繞?!?p>  永和巷盡頭是安國公府。

  安國公家二公子李安澤一朝酒醉,直接躺在了府門口。

榎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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