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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新主慶典,舊臣罵街

榜上有茗 梨渦4克 3158 2021-06-02 12:00:00

  “仙師,又飛來……一條魚!”伍三秀驚呼著,側(cè)身讓那靈魚過去,落在胡思凡面前的桌上。待人看完靈魚腹中的信箋,他才憂愁地問:“今晚上又是靈蝶,又是靈犬的,還來了一條沒見過的靈魚,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胡思凡似乎沒聽見他問什么,把三卷信箋一字排開,掌心虛扣其上,愣怔,忽地都捏在手里,猛然想起伍三秀還在身側(cè),忙轉(zhuǎn)頭看他,擠出一個笑容,安撫道:“沒事……你回去睡覺吧,明日還得到街上跑腿買藥呢?!毖援?,見愁眉苦臉的少年仍不想走,把那肉嘟嘟的臉頰揉揉、捏捏,在他吃痛叫出聲的時候,半笑半嚴厲地說:“清醒了吧?傻站在這里也沒用,該干嘛干嘛去!”

  門吱呀一聲關上,胡思凡緩慢地嘆出一口氣,聲音還挺響,榻上那個虎妖分身警覺地支起身子來,與他對視一會兒,見無事發(fā)生,才躺回去。眼皮子變得沉重,燭光刺得人目痛欲淚,他索性閉上眼睛,指甲在攥著的紙卷上壓出一個又一個印子,耳鳴如悶雷,久久不去,直到窗外吵鬧的聲響壓過……

  “外面怎么了?”胡思凡感覺到伍三秀躡手躡腳地進來,打算拿走臉盆給他接水,開口問道。

  “好像是要開慶典?!?p>  “什么?”

  “開慶典。保全樓的伙計說,今日好像是圣人的生辰?!?p>  胡思凡一臉不可思議地睜開眼睛,赤紅的雙目和鐵青的面色,這令伍三秀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剛想解釋什么,對方已經(jīng)一陣風似地出了門,于是,趕緊丟下臉盆,跟上去。

  賤谷地里的住家,不少人相伴著走到街上,包括散下頭發(fā)遮住傷耳的蔣悅卿和緊緊挽著他的梁再冰,二人走得很慢,一路無言。

  “你要是累,就別湊這個熱鬧了?!泵芍婕喌睦浼t梅逆著人群走過來,攔在他們跟前。

  此時,胡思凡也從后面追上,質(zhì)問劈頭蓋臉而來:“這是怎么回事?”

  冷紅梅看著歡騰的人群,答道:“此前,浮都上下為先圣人掛白致哀,嫁娶延期,小兒百天、老人高壽都不得辦酒慶祝。今日,是當今圣人的生辰,也是解禁后碰上的第一個大喜,人們自然借著這個由頭,放肆一回。”

  “他們難道不知道,外面有那么多的百姓因為水火之患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嗎?”說到這里,胡思凡緊抿嘴唇,紅了眼眶。

  不遠處,幾個孩童拿著撥浪鼓,在人群中跑來跑去,聲聲童謠刺破人群的嗡鳴般的說笑聲,聽來清晰:“浮都好,像那船兒水上漂,水漲船高,大水來了淹不了;浮都妙,像那月亮不生草,寒宮搗藥,隔岸觀火不用跑;世代記得祖宗好,定居寶地實在高,白發(fā)青絲與黃毛,白日飛歌夢里笑?!?p>  梁再冰身上一層一層出著冷汗,從蔣悅卿肘窩里抽出手,說:“我想回去了?!?p>  “好。你先回去,我去客棧把東西取回來?!笔Y悅卿目送妻子離去,回首時,發(fā)現(xiàn)胡思凡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失去了蹤影,忙抓住身邊的伍三秀問:“仙師哪里去了?”

  “他說要進宮問問?!?p>  蔣悅卿點點頭,有些失神地往前走。冷紅梅默默地跟上,伍三秀望了望身后賤谷地的黑暗,鬼使神差地挪動腳步,投入到眼前明亮、多彩、笑逐顏開的景象里。

  宮門前,胡思凡因為沒有詔令,被侍衛(wèi)攔住。許久,內(nèi)侍出來,滿面歉意地說:“近日,圣人收到各地方呈上來的折子,憂心百姓安危。自昨日起,已移居捫心殿,沐浴齋戒,為民祈福?!?p>  “這外面都鬧成這樣了,沒有人管嗎?”

  “今早,就有大人呈上帖子,言明情況了。只是圣人正在靜心自省,我們貿(mào)然進去,怕是會影響天子與父對語,若是誤了天機,為百姓招致更多的禍患,誰也擔待不起這個罪責??!再者,百姓自發(fā)的事,無礙法度,官家不便干涉。不過,仙師也不必煩憂,比神司已經(jīng)派人去各處維護秩序,以免踩踏傷人、尋釁滋事。”

  本來飄然若仙的人,憤怒與悲哀都已經(jīng)掛相。該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內(nèi)侍保持著似有若無的笑,向胡思凡揖禮告退。

  抬頭看浮都的天,大片的烏云打著旋攢聚在此地無形的穹頂上,像是毒菇的傘蓋,下面是潮濕乃至腐敗的土壤。

  自上次鬼分身被救出來后,胡思凡就發(fā)現(xiàn),受到感召的烏云停止擴張,若不是飛近,看不出滾動的云是鬼臉的模樣。今時今刻,立于樓頭的他無比希望,那烏云離地面近些再近一些,能把這街上的百姓嚇回去,也是好事了。沉思之際,一個妙齡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舉著一個玉簪問他:“公子,這可是你的簪子?”

  這一幕遠遠地被樓下的冷紅梅看見,她把伍三秀的小腦袋撥過去,讓他的眼睛暫時離開蔣悅卿的背影。

  “瞧,胡仙師這是遇見桃花了吧?!?p>  “哪里?哦,啊,不是桃花吧,那位姐姐一臉嚴肅地同他說話,應該是有事求助仙師呢?!蔽槿戕D(zhuǎn)過頭來,人群中已經(jīng)追蹤不到蔣悅卿,只得喃喃地說:“今天才知道,浮都有這么多的人……”

  “……是啊,人太多了……你自己認識回去的路嗎?”

  冷紅梅用面紗遮蓋臉上未痊愈的啄傷,只露一雙眼睛出來,使得伍三秀很快就捕捉到她的眼神,正看著街對面暗巷里的幾個男人。

  “是你家的仆從嗎?”

  “是,要捉我回去呢。大街上拉拉扯扯太難看,我先回去了,你和蔣悅卿說,他有事要是不叫上我,我就拆了他們保全樓!”

  冷紅梅前腳離開,蔣悅卿后腳就來了,伍三秀把此前的話復述一遍,問他:“蔣公子,你方才是去戲園子了嗎?有彩墨的香氣?!?p>  蔣悅卿眉間顯出川字,聞了聞身上,嘆道:“這戲園子,輕易來不得嘍,唉?!?p>  街上嘈雜說笑聲里,聽不清身邊人在輕聲說什么,伍三秀只能從表情上分辨一二,朗聲辯解道:“仙師說您重情重義,怕連著兩次沒把青儀君救出來,走偏鋒劍,再傷著自己,要我多留意。我要是說錯話了,還請公子見諒!”

  摸著少年的顱頂,順滑、柔軟的觸感與方才園中握住的粗糙、堅硬的掌心大有不同,卻是一樣的暖烘烘的感覺,驅(qū)走身上的陰冷,撫平眉心的褶皺,蔣悅卿在黯淡的天色里溫柔地笑起來。

  烏云之上是耀眼的陽光,兩相抗衡,切割出浮都界限分明的黑白兩地。陽光下的人們,和著樂聲跳舞,陰影中的人們也不甘示弱,畢竟他們擁宮城而居,不能跌了素日的身份。于是,他們請來更多的樂師,接連奏起歡快的樂曲,熱鬧非凡。

  “牟瘋子來了!”尊貴矜持的人們本不想打擾雅樂在坊間流淌,但是這個人的出現(xiàn)讓他們?nèi)滩蛔≡诟`竊笑語中叫出聲來,以便人們及時避開,免得沾染瘋邪。

  牟瘋子似乎在唱歌,卻又同街上的樂聲不和:

  “老臣牟示言,拜上進諫!逆耳忠言,一心求變,一朝被貶,哪敢埋怨。只說那虎落平陽遇了犬!什么犬?賴皮犬!買羊還問賣主愿,他卻硬把小女往那豬圈牽;膘豬垂涎,大手遮天,阿爹難見,可憐可憐。又有什么犬?食日犬!抬頭還見赤鴉天,他竟敢把發(fā)妻她的肝腸煎;焦心如炭,羲和無顏,隱言誰辨,可憐可憐。還有什么犬?走卒犬!迎面還在說笑間,他暗里把洪水向我家鄉(xiāng)灌;汪洋漫漫,老幼抱憾,孟婆碎碗,可憐可憐。老臣牟示言,拜上進諫!”

  牟示言邊罵邊笑,手舞足蹈,唾沫星子飛濺,近前奏曲聽音的都紛紛躲閃,可他還偏偏往人多的地方鉆,樂聲與人聲都漸漸淡下去,他一遍一遍地從這邊唱到那邊,有不少人,對號入座一般,許是憤怒,許是羞愧,臉色紅白。

  鐘二與陶微從戲園子出來,就撞見牟瘋子這出獨角戲。

  “比神司的人站在街上,真當自己是看戲的了?讓一個瘋子在這里叫囂個不停?!辩姸荛_人群,往樂師圍坐的地方走去。

  陶微跟在后面,道:“今天這個氛圍,我都誤以為自己是個看戲的了?!?p>  “奶奶的……”鐘二一步跳上高臺,扯住一個樂師,吼道:“嘿,請你們來是讓你們坐著看戲的嗎?手里的家伙,操練起來??!”他吊高嗓門,指點著:“比神司的人聽好了,今日出巡,保民周全為上,也不要拘謹,與民同樂最佳!通傳下去,這街上該響的都給我響起來,好聽的不聽,聽人罵街,傳出去了,就是浮都的笑話!”

  恰有一道陽光撕開烏云的裂隙,照進來,為鐘二的后背打上耀眼的白色,除了近處的人們,沒人能看清他的臉,有的人畏懼,有的人仰慕。也不知誰喊了一聲:“比神司英明!”,人們紛紛揚揚跟著喊起來,如夏日的雷雨,忽的來了,又忽的散去,雨水把塵垢洗刷干凈,清晰的樂聲奏鳴,比之前還要響亮。

  雖然無人靠近,身邊有一圓小小的結(jié)界一般,但牟示言的聲音和身影一樣,淹沒在人群里,就在他快要從蔣悅卿身前消失的時候,不遠處的一聲嗩吶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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