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陌陌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我，向我展露笑顏，似乎比春日盛放的桃花還要動人。

　　“你醒了?！?p>　　聲音宛如山間的清泉，滑過我的心田。

　　“嗯。”

　　我輕聲應道，走上前去。

　　“你們在說什么？”

　　“這是在棺材中的紅珠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我去問了師父，他也從未見過?！?p>　　柳常源解釋道，拿起珠子舉至頭頂，細細端詳，也沒看出來什么。

　　“會不會是鐵匠送給妻子的？”

　　我猜想道，畢竟鐵匠為了彌補妻子散盡家財。

　　“有可能。”

　　柳常源點了點頭，將珠子放了回去。

　　陌陌沉默地注視著這顆珠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這顆珠子似乎冥冥之中在吸引著他。

　　他伸出手，將它拿了起來，原本冰涼的珠子突然滾燙起來，他不由地松了手。珠子滑落，在地面炸裂開來，一道紅光一閃而過，轉眼便成了一攤紅色的碎渣。

　　陌陌伸手去接的動作僵住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就像噩夢般讓他擺脫不掉：

　　“陌非吾兒，父君甚念，這是為父送你的禮物，你且收下?！?p>　　他的瞳孔睜大，嚇得一動不動。

　　我轉頭就看見了一地的狼藉和陌陌驚恐的臉，勸慰道：

　　“沒事，摔了便摔了吧?！?p>　　陌陌低著頭，悶悶地說道：

　　“抱歉，我先回房了?！?p>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樣。

　　“這小子膽子怎么小了這么多？”

　　我不明所以。

　　一旁的柳常源陷入了沉思。

　　陌陌一回到房間就關上了門，去桌邊倒了一杯水喝下，平復了一下心情。

　　那些他原本已經(jīng)埋葬了的過往，被這顆珠子赤裸裸地挖了出來，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他的父親是一個魔頭，沉溺于征服的快感，四處討伐，搞得人間烏煙瘴氣。

　　有一天，他來到了一個村子，遇到了一個女人，對她一見鐘情，便強硬地將她搶了回去，與她成了親，不久便有了他。

　　后來凡人組織起來去魔界討伐父親，母親在戰(zhàn)亂中生下了他，身子受損，不久便香消玉殞。

　　父親發(fā)了狂，不斷地發(fā)兵討伐，戰(zhàn)事一直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

　　而陌陌的存在，也受到了牽連，在他的記憶中，父親一直對他冷眼相待，有的時候喝得酩酊大醉，痛罵他害死了自己的母親。每當父親要動手打他的時候，母親的侍女都會將他緊緊地護在懷中，不斷地安慰他小小的、顫抖的身子。

　　他永遠也忘不了父親紅著眼，看待仇人一樣的目光，就像是尖銳的小刀，一刀一刀凌遲著他的心。

　　這樣一個對他恨之入骨的人，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禮物，他想不到，也不敢想。

　　他坐在床上，受驚似的地蜷縮在一起，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臉。

　　送走了柳常源，我走向陌陌的房間，敲響了房門：

　　“陌陌？”

　　陌陌抬起頭，看著窗外依稀的倩影，良久回到：

　　“我在?！?p>　　“你沒事吧？怎么一直呆在房間？”

　　“我就是有些累了?！?p>　　“是不是傷口疼了？”

　　我著急地問道。

　　“沒有，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就是有些困，想休息了。”

　　“那好，你好好休息吧?！?p>　　也是，他照顧了我三天，想來沒有怎么好好休息，有些疲憊了。我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來了，睡了這么久，都沒有什么困意了。

　　我一個人走到了山泉的地方，洗了洗臉，旁邊的竹林里傳來動靜，竹子晃動地厲害，我好奇地走了過去。

　　只見遠處有一個白影揮舞著劍，劍法凌厲，步伐穩(wěn)健，劍氣襲向竹子，惹得它彎下了腰，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走進了，看清了那張俊逸的臉，高高的馬尾隨風而動，臉上是少見地冷漠，目光伴著劍身流泄的白芒，銳利而冰冷。

　　“陌陌？”

　　我走上前去，開口喚道。

　　白影猛地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向我，手中的劍應聲而落。

　　“大早上的，你練什么劍？”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彎腰撿起劍，低沉的聲音響起，褪去了少年的活潑，有了些成熟之感：

　　“好久沒練，生疏了?！?p>　　“傷好了嗎？就練劍。”

　　“差不多了?！?p>　　他收起劍，走了過來，看我的眼神有些閃躲：

　　“走吧，去吃飯。”

　　“嗯。”

　　我看了一眼他，微蹙眉頭，跟他一起走在去飯?zhí)玫穆飞稀?p>　　“陌陌，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看著旁邊始終沉默的少年，我忍不住開口道。

　　“沒有。就是練劍有些累了?！?p>　　“是因為那顆紅珠子的事嗎？”

　　他的瞳孔睜大，腳步不由地停下。

　　“看來是了?！?p>　　我跟著停下，了然，難怪他昨天摔了珠子后那么不對勁，看來是發(fā)生了什么。

　　“……抱歉?！?p>　　良久他開口道，終是什么都不愿意說。

　　“沒事，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苦衷，連我也不是例外。不想說便不說吧?！?p>　　我拍了拍他的肩，繼續(xù)往前走。

　　陌陌還杵在原地，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如今，他的身邊就像是有顆定時炸彈，他不想牽連我，也不想隱瞞我，這樣的一種矛盾將他束縛，讓他窒息。

　　“唉～”

　　走了幾步，我發(fā)現(xiàn)陌陌沒有跟上來，嘆了口氣。

　　這小子怎么這么糾結，到底是什么樣的事？

　　算了，不想說便不說了吧。

　　我走了回去，拉起他的手朝飯?zhí)米呷ィ?p>　　“不管是什么事，都沒有吃飯來得重要。與其浪費時間糾結一些未知的事，不如把握每一天，瀟瀟灑灑，豈不快哉！況且，還有我呢！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的！”

　　陌陌愣愣地看看我，原本沉寂的目光像綻放起了煙花般，充斥著燦爛的光芒。

　　“好。”

　　不管他要面對的是什么，他都不會輕言放棄，他有他想守護的人。

　　“這樣就對了嘛！”

　　我欣慰地笑笑，反應過來自己還握著他的手，尷尬地放下。真的是，習慣了，以后一定注意。我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陌陌內心一陣失落，一個原本已經(jīng)沉寂的一句話又一次冒了出來：

　　“小女子已有心儀之人。”

　　是因為那個人的存在，她才這般避嫌嗎？跟她一樣是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