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的烏云終于散去,帝國依然是那個富裕、和平、充滿歡樂的家園。時間的腳步從不停歇,又一年過去了,已經(jīng)到了成宗三十四年,進入帝都一年中最冷的時候。萬物都沉寂下來,默默積累等待春天的勃發(fā)。但有一個生命即將誕生,迎來它生命中第一個高光時刻。
既然外敵已除,皇城的人繼續(xù)開始內(nèi)斗。太子已經(jīng)多日未外出,守著周若雪,守著他們未出生的孩子。雖然若雪總是勸他也要出門走走,但他總是推脫外面冷,守著妻兒寸步不離,只在若雪外出散步時跟著走一走。信得過的御醫(yī)每天來東宮兩次,每次都說“太子妃一切安好,預計這個月就會有一位小皇子或小公主誕生。”太子夫婦也安心很多。綠衣每日忙上忙下,準備各種飲食和要用的東西,成了宮里最忙的人。
宮里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新生命誕生了,這也是成宗第一個孫子輩的嬰兒,以他的年紀,這很不尋常,魏王妃的不幸遭遇又發(fā)生在不久之前。因此,成宗也格外重視這個孩子,他安排足夠多的可靠之人保護東宮和太子妃,也多次傳遞出“這個孩子一定要平安降生”的信號,讓那些有想法的人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民間熱議,如果太子妃誕下一個男孩,有后繼之人無疑給太子爭位加分不少。伍貴妃暗中請了一大堆“神婆”、“半仙”,讓他們暗中施法保太子妃生個死胎,最差也要生個女孩。其實她很清楚,這種詛咒毫無意義,只有心理上的安慰。所以,她真正在計劃的是給魏王再選側(cè)妃,綿延子嗣,但顧及安雄,這個人選也不好定。
外面的世界紛紛擾擾,家中的小天地卻溫暖甜蜜。周若雪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性,但她更愛這個孩子,不論它是男孩還是女孩,她相信太子也是如此。雖然結(jié)婚時間也不短,但太子忙于政務,像現(xiàn)在這樣白天黑夜廝守在一起的日子真的不多。周若雪一直向往著“你讀書來我刺繡”的平常夫妻生活,但她不擅長針線,如今懷孕手指腫脹更是不便,于是就變成了“你讀書來我也讀書”的日子。
太子是個安靜的人,他很懂得應該在什么時候開口和妻子搭話,在若雪讀書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打擾她的。周若雪最近在看安陵平推薦的蔡文優(yōu)寫的狹義小說。安陵平很喜歡這個系列,她甚至寫了一篇長長的書評寄給若雪推薦這個系列。
又看完了一本,若雪合上書站了起來,走到太子身邊給他倒了杯茶。太子抬頭笑瞇瞇地說:“太子妃的書看完了,可有什么收獲?”
“我現(xiàn)在看的這個系列都講的是一些江湖大俠的故事,快意恩仇,自由自在,和我們大不相同!”
“哦?那挺有趣,太子妃喜歡看這類型的書么?”
“魏王妃很喜歡這個系列,她寫了長長的一封信給我推薦。這幾日我看了也確實覺得有趣?!?p> “魏王妃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孩子居然也有個大俠夢!”
“陵平這篇書評寫得真的很好,我覺得甚至比蔡文優(yōu)的書還有文采。如果她不是生在安家,又嫁入皇家,說不定真能憑著這番才情闖出一番名堂呢!”
“是啊,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走的路,我們也只能努力過好自己的人生了?!?p> 氣氛突然有些消沉,若雪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殿下,御醫(yī)說孩子很快就要誕生了,殿下可有想好為這個孩子取什么名字?”
“這件事為夫就不擅長了,太子妃有什么想法?”
“我也沒有想好,最近我和牢中的父親通信求問他的意見,他只說“我對這個孩子的祝福和對你的是一樣的,只是希望他能快樂”。無論這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這都是我的希望。”
太子聽完溫柔地笑了,他一手攬過若雪的肩膀,把她攬入懷中,一手輕拍她隆起的腹部說:“父母無不希望子女能健康快樂,這也是我的愿望。岳父大人有心了,如今北國戰(zhàn)事已定,父皇也有空閑的精力,岳父他老人家的冤屈一定能伸張的。待孩子出生后,我會趁著父皇高興的時候向他提出來重啟此案的.”
若雪聽完抱緊了丈夫小聲道:“那就有勞夫君了。”
又過了幾天,時鐘進入二月,若雪的肚子更加鼓脹,她已經(jīng)感覺到有些行走困難了。
這一天,下起了雪。周若雪被扶到窗邊坐下,太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兩人圍著暖爐聊著天,溫暖的房間完全隔絕了外面的寒冷。
聊了一會兒,若雪說想賞雪,太子就不在說什么了,安安靜靜地坐著,沒多久打起盹來。若雪知道太子因為擔心晚上翻身打擾孕妻,睡得不安穩(wěn),最近都消瘦了些。
趁著太子睡著,若雪才敢仔細打量自己的夫君。英俊清秀的側(cè)臉、修長濃密的睫毛、沉穩(wěn)平和的呼吸讓若雪看著出了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是大不敬的,連忙轉(zhuǎn)過頭看著窗外。
雪絮在冷風中孤孤單單、飄飄灑灑地落到地面,沾染塵埃,融入雪水。若雪在想,自己并不是冬天出生的,為什么取了個這樣的名字呢,父母是希望我像雪花般潔白,還是像雪花般自由?如果今天有個女孩誕生,她可能更適合這個名字吧。若雪再次出了神,她感覺她的魂魄已游離身體,和外面的茫茫雪色融為一體,逆風向著天空飄去。
一陣痛疼將周若雪拉回人間,腹部收縮膨脹,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若雪吃痛后連忙伸手緊緊抓住身邊的太子,太子立馬驚醒看向一臉痛苦的妻子:“太子妃這是怎么了?”
周若雪已經(jīng)痛得說不出話來,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從她體內(nèi)流出,要帶走她的生氣。滿頭大汗她已經(jīng)維持不了基本的儀態(tài),雙腳發(fā)軟,靠著太子的抱扶勉強沒有摔倒在地。
太子一邊穩(wěn)住若雪,一邊大聲呼喊。早有準備的宮女、產(chǎn)婆和御醫(yī)及時趕到,將產(chǎn)婦扶到床上,將太子趕出門外。
若雪躺在床上渾身乏力,屋里站滿了人,她能看到太子在門外焦急地來回踱步的身影,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忍著巨大的痛苦,小小的身軀爆發(fā)了巨大的能量,“使勁再使勁!”,產(chǎn)婆扯著嗓子大聲鼓勵她,猛地用力,終于她感覺到什么東西脫離了她的身體,帶走了什么也留下了什么?!俺鰜砹耍 敝車娜嗽跉g呼,若雪聽到后微微動了動嘴角,暈死過去。
太子終于聽到了嬰兒響亮的啼哭,大喜的他向門口沖去,看到他進來,產(chǎn)婆抱著一個一個孩子遞給太子:“恭喜殿下和娘娘,多了一位小公主!”
太子懷里的女嬰還在啼哭,緊閉的眼睛、皺巴巴的皮膚、臟兮兮的樣子實在稱不上好看,但已足夠讓人開心。像看著什么寶貝一樣的太子笑開了花,忙問:“太子妃呢,一切可好?”
“娘娘生產(chǎn)消耗氣力過多,正在休息呢,現(xiàn)在還沒辦法清醒過來。還請殿下晚些過來,奴婢們也好給小公主清洗?!?p> 太子點點頭,將孩子交給產(chǎn)婆,走到若雪身邊摸摸她的臉,確定她無礙就出去了。不到片刻,全宮都知道了太子妃生了個女娃,這次輪到伍貴妃笑開了花。
沒有昏睡多久,周若雪醒過來。她看見有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嬰兒躺在身邊沉睡,太子坐在床沿笑瞇瞇地看著她們母女兩。印象中很少看到太子如此開心。
看到若雪醒來,太子關(guān)心地說;“太子妃醒來了,可覺得有什么不舒服?”
若雪答“臣妾一切安好?!闭f罷她想要坐起來,太子連忙幫她坐好。若雪看著身邊的嬰兒:“這是我們的孩子么?”
“不然還能是誰?”太子笑得更開心了,若雪注意到綠衣也站在一旁笑開了花。
若雪仔細打量這個孩子慢慢道:“它居然這么小,我們也是由這么小長大的么?”
太子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溫柔地說:“太子妃這話說的真可愛,要不了幾年這個女孩就會長得和你一樣美麗動人了。”
“這是個女孩么?”
“是位小公主,女孩好,女孩貼心!”
看著太子安慰自己的樣子,周若雪安心地點點頭,也開心地笑了。
二十五年前,也有一位女人在宮里生下了她的第一個孩子,她也曾看著這個被視為未來帝國統(tǒng)治者的嬰兒對身邊的人說:“新出生的孩子居然這么小。”
既然我們的故事已經(jīng)講了這么久了,不如抽出一點點時間來看看已經(jīng)逝去之人曾經(jīng)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