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劉帶著村長再次回到家里，走進不太光亮的里屋。
“村長來了，他要問你一些問題，孩子你好好回答。”老劉給小男孩說了一聲就牽著他娘子的手了退出去，把時間留給村長和那可憐的孩子。
“村長又要做什么？他還是不同意嗎？”老劉娘子說著又要流淚，沒有子嗣一直是她心中的痛。
“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老劉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索性陪著娘子坐在小院里。
另一邊的房里，村長有一堆問題想要眼前這個虛弱的男孩來給自己解疑答惑，然而兩人的對話卡在了第一個問題上，這孩子居然長這么大了都沒有名字。
“小花一聽就是個假名字，你總有個真名吧？你不對我這個村長坦白，老劉他們再怎么想要留下你，只要我不同意，就不能留你在這里?！贝彘L的威嚴不容置疑。
“村長爺爺，我娘生下我沒幾天就死了，沒給我取名字，我真的沒有名字。這些年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靠人接濟才活下來的，她們給我取了花名叫小花，那我就叫小花。”小男孩半躺在床頭，聲音柔柔弱弱，有氣無力的樣子。
“你爹呢？”村長又問。
“我沒見過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那你從何處來？”村長覺得這對話是進行不下去了，“你最好老實一些?！?p> “我一直很老實啊，你問我答?！毙∧泻⑤p笑，“衡國有一片三不管的貧民區(qū)，你知不知道？我出生在那里的雅樓，我現在十一歲?！?p> 村長聽到“雅樓”二字，眼睛張大了一些，驚訝的看著半躺著閉目養(yǎng)神的小孩。雅樓不止在衡國很有名氣，在柳渠也是聲名遠播。村長當下明白了這孩子的身份，多半這孩子是樓里哪位姑娘偷偷生下的，難怪他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小男孩的傷口又開始痛了，他緊緊抿著灰白的嘴唇，額頭又冒出許多虛汗。
村長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要問他：“給我一個收留你的理由?！?p> 看著村長滿是皺紋的臉，小男孩很想伸手給他捋平整了。
“我想活著，給爹娘養(yǎng)老送終。”小男孩眼神堅定，明亮。
“你剛才還不是說你是孤兒的嗎？這爹娘又是哪來的？”村長覺得這孩子太滑頭。
小男孩緩緩從床上坐起來，扶著木板墻壁，雙腳輕浮無力的晃到門口，指著小院里依偎在一起的老劉夫婦，沙啞的說道：“我的爹娘，就在那里?！?p> 聽到身后的動靜，老劉夫婦轉過身來，中間隔著不多幾步的距離，三人面對面站著，村長從里屋跟出來，站在三人中間。
小男孩蒼白的臉上掛著笑容，“阿爹阿娘，你們愿意收留我嗎？”
這爹娘都叫上了，哪有不收留的道理，況且能夠擁有一個孩子是老六夫婦倆多年一直未完成的心愿，現在終于了了多年的遺憾。
“好孩子，我家雖然不是什么名門貴族，但衣食無憂還是能夠滿足你的?！崩蟿⒛镒觾裳畚⒓t，晶瑩淚珠從臉頰滑落，抬起衣袖擦了擦，平復了心情?！巴忸^風大，別吹著了，我扶你進屋躺著吧?！?p> “村長，你看能不能……”老劉依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臉上有一種情緒叫幸福。
村長知道老劉要說的是什么，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抱拳恭喜道：“既如此，甚好。恭喜你老劉家喜得貴子！但他不能入族譜，畢竟不是親生的?！?p> 村長拍了拍老劉的肩膀，以示安慰。
“多謝村長?！?p> 老劉目送村長離開，轉身進屋去看他的新兒子。
當天晚上，老劉殺雞宰鴨又買了酒，請了老母親來看自己新認的兒子。本來小男孩應該臥床休息的，但是他內心異常興奮，如論如何也是躺不住了，一定要行認親禮，執(zhí)拗不過老劉夫婦便同意了。
拜禮完畢，一家四口人圍坐在桌邊，洋溢著幸福喜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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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有余之后，小男孩身上的兩個巨大傷口結了痂，雖然左手臂依舊吊著，但人已經可以下床幫助他娘做一下力所能及的家務，在這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里，他擁有了一個全新的名字，叫做“劉簡”。
之所以取單名一個“簡”字，老劉的寓意很簡單，就是希望這個孩子今后的人生，簡簡單單，安康平順。
養(yǎng)病的日子總是極無聊的，劉簡每天都跟著他娘在村里轉悠，很快就把這個小漁村逛了個底朝天。這個小漁村地處柳渠和衡國的交界處的柳渠江邊，有四十幾戶人家，全部姓劉，且家家戶戶都以外出捕魚為生。村里的人除了打漁賣魚個購買生活必需品，幾乎不與外界交流，相對避世。
劉簡覺得在這樣的村子里生活也不錯，很符合他現在無欲無求的心境。
“娘，村子后邊的山上我能去看看嗎？”百無聊賴的劉簡坐在門檻上，右手撐著下巴，向母親徐蘭征詢意見。
“山上有野獸，你還是別去了，一會你爹就該回來了，我們今晚早些休息，明天帶你去集市。集市可熱鬧了，去逛逛散散心吧?！毙焯m打水淘米洗菜，張羅好一桌飯菜，正要去送了一份去給婆婆。
“我去吧，娘親就待在家里等爹爹回來。”劉撿接過徐蘭手中的食盒，轉身向屋后走去。
老太太住在老劉家后邊的小山丘上，隔得不遠，步行不消一盞茶就能到。
“奶奶，吃飯了！”
剛走到奶奶居住的小院外，劉簡便看到奶奶屋里昏黃的油燈燈光，隨口叫了聲，立即聽到奶奶慈祥的回應。
“劉簡，送飯讓你娘過來就行了，你肩膀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山路不好走萬一摔著了，奶奶可心疼了。”老太太一把接過沉重的竹制食盒放在桌上，從腰間的布袋里摸出一塊晶瑩剔透的圓形石頭，遞到劉簡面前：“山里沒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兒，我今去山里打柴時，在路過的一條小溪里撿到的，送給你了。”
“謝謝奶奶。”恭敬的從老太太手里接受過圓石，劉簡借著悠悠火光仔細端詳它的全貌。
圓石很規(guī)整，整體奶白色，有幾根很細的紋路貫穿圓石，像是樹葉的經脈。劉簡將圓石舉到油燈處，那抹黃豆大小的光源輕而易舉的透過圓石，通透度很高。
這樣的石頭，劉簡以前在雅樓見過很多，大多都是被人精心雕琢成各種精美的飾物佩戴在身上的，奶奶這塊圓石成色這么好，要是能夠賣出去的話一定會是個好價錢，這真是撿到寶貝了！
劉簡有些驚訝的看著老太太，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實情。待老太太吃完晚飯，收拾了碗筷回到家，爹爹老劉已經到家，正在處理今天收獲的魚，為明天的集市做準備。
“爹，我有事要跟你說。”
老劉正在給桶里的魚換水，以防止它們在擁擠不堪的木桶里缺氧死掉，因為死魚是賣不高價錢的。
“爹，奶奶給了我這個?！眲彀褕A石從食盒里拿出來，“你看這像不像一塊玉？”
“傻孩子，這石頭后山里有很多，就是普通的石頭，你要是喜歡，等后天我?guī)氵M山一趟?！崩蟿阉笆帐巴戤?，輕輕牽起劉簡的小手，“進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