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床上又磨蹭了幾分鐘,李純揆還是找不到睡回籠覺的狀態(tài),只好翻身坐起。
今天是周末的最后一天,同時也是八月份的第一天。
她靠在床頭,轉(zhuǎn)臉看向臥室的窗戶外面,早晨的陽光實在美好,索性就裹著被子,從旁邊抓來手機。
“真是有夠勤奮啊……”
滑動瀏覽著秘書偷偷拍攝傳來的照片,盡管拍照的角度不太好,但仍然可以讓人看出林允兒坐在人群里上課時的認真。
“對了,差點忘了!昨天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她繼續(xù)操作著手機,“可千萬別再出什么亂子,拜托……”
不一會兒,頭發(fā)還亂蓬蓬的李純揆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瑞秋那丫頭,居然服軟了?”
今早凌晨時分,原本發(fā)了張圖片就再沒動靜的金瑞秋的SNS賬號終于又發(fā)了一條新的動態(tài)。
這條新動態(tài)的內(nèi)容不再像上一條那樣,留給旁人過多的解讀空間,金瑞秋用相當(dāng)誠懇的口吻正面回應(yīng)了有關(guān)緋聞的大部分疑問。
雖然沒對此前的行為作出任何補充性質(zhì)的解釋,但也多少能被業(yè)內(nèi)人士所接受。
最終,這一整件事有了個平穩(wěn)落地的結(jié)局。
“所以說,瑞秋那丫頭最先連你們的電話都不接,但是,因為舜夏,她改變了主意?”
“對。”正在通話的手機外放傳出了聲音,“好像是阿室長幫忙打電話去勸說,好不容易勸到凌晨,瑞秋才改了主意?!?p> 端起水杯的動作頓住,李純揆尋思著說:“總結(jié)而言,這次事件的功勞并不在你們公關(guān)部,反而讓經(jīng)紀部門的人拿走了?”
“哎,社長。我們也沒辦法啊。說句實話,我們和藝人之間最多就是同僚,經(jīng)紀部門就不一樣了?!?p> “是嗎?那你說,阿室長他和瑞秋除了同僚之外,還能是什么關(guān)系?”李純揆反問。
“那個,就是認識了很多年、一起工作,類似于社區(qū)哥哥的那種親近關(guān)系?”
“‘哥哥’?”李純揆吞咽著早上的第一杯水,“身為公關(guān)部門,你就不覺得自己的措辭很容易引起誤會嗎?”
“您總不會是擔(dān)心阿室長跟瑞秋之間會有什么吧?哎,不像話,他們可是相差了十幾歲?!?p> 李純揆扯了下嘴角:“現(xiàn)在這社會年齡是重點嗎?兩個人的心意才是重點?!?p> “阿室長可是有名的鐵壁男……”
李社長搖搖頭,放好杯子后就伸手從架子上取下手機:“如果靠經(jīng)紀部門就行了,我還要你們干嘛?萬一阿室長沒能說服瑞秋該怎么辦?你們之前有什么應(yīng)對方案嗎?”
她也懶得再多講下去,沒好氣地說:“總之,之后記住多留意一下網(wǎng)上的輿論風(fēng)向,別再給我出什么意外!”
通話結(jié)束后,一身睡衣的李純揆打了聲哈欠,轉(zhuǎn)身走向客廳。
她在沙發(fā)上坐下,隨即就縮起雙腳,像只貓似的窩著身子,同時指頭在手機屏幕上點來點去。
“什么啊,怎么還沒更新?‘木槿’的恐慌癥究竟怎么樣了?不會是有什么事吧……”
前段時間,李純揆在網(wǎng)上關(guān)注了一個新博主。對方以前在相關(guān)論壇也不是什么名人,感覺上和李純揆一樣,屬于那種隔屏羨貓的心理貓奴。
只是這一情況在不久以前發(fā)生了改變,據(jù)對方在帖子里所言,她或者他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偶然碰見那只后來被取名為“木槿”的流浪貓,再三考慮后,決定收養(yǎng)。因此,如今對方和她已經(jīng)不能算是“同類”了。
當(dāng)然,這樣的事情在寵物論壇上不能說是爛大街,但也絕對稱不上有多么稀奇。李純揆最初關(guān)注對方也是抱著某種看熱鬧的心態(tài)。
畢竟年紀越大的野貓就越難再進行家養(yǎng),哪怕對方最早遇到那只貓時,也經(jīng)過了餓得皮包骨頭嘗試喂食、傷口化膿抱去醫(yī)治等一套熟悉的流程,“木槿”也終究是沒和對方親近起來——至少在李純揆目前為止看到的帖子上沒有。
本來她也不是十分在意對方的記錄帖,沒想到這有些日子沒更新,又莫名地牽掛起來。
“難不成是工作太忙了?”屈指彈彈屏幕上顯示的那個叫作“Nobody”的論壇昵稱,李純揆簡單猜測了一下就先把這件事拋之腦后。
她關(guān)掉這家標(biāo)志是貓臉上頂著一片花瓣的寵物論壇,又把頁面切換回SNS上,瞧著網(wǎng)上那些針對SW娛樂以及金瑞秋的評價,想了想便點開通訊錄。
等待的時間比預(yù)期中要長,大約過了幾十秒,手機的界面才變?yōu)橥ㄔ掞@示。
一道男聲從對面?zhèn)鬟^來:“嗯,社長?!焙芷匠5亩苏Z氣。
“哦……”李純揆清清嗓子,坐直了身體,“阿室長,抱歉,周末時間打擾你。”
“沒關(guān)系。既然在這時間打給我,您應(yīng)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請說吧?!?p> 李純揆愣了愣,她怎么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很快,她就詢問:“我聽說,瑞秋是你幫忙說服的?”
“原來您是想問這個?!彪娫捘穷^的阿舜夏立刻明白了她的來意,“這件事實際上還要歸功于尹硯作家?!?p> “什么?”李純揆詫異地問,“這和宋演那家伙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您也知道瑞秋的性格,雖然是個優(yōu)秀的藝人,但有時候也很死心眼。我一開始也沒辦法說服她,直到,我跟她談起關(guān)于出演尹作家作品的事情,她的態(tài)度才開始松動?!?p> “她擔(dān)心宋演也對她產(chǎn)生一些不好的印象?”
“嗯。所以,后來還是讓步了?!卑⑺聪恼f。
“那丫頭竟然這么重視宋演?”李純揆頗為意外,“我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畢竟如果能出演《Star World》的改編電視劇,對她的藝人生涯來說的確是件大事。也許她是沒什么戀愛心,但事業(yè)心可是很充足的。”阿舜夏在結(jié)尾也開起了玩笑。
“我希望您沒因此產(chǎn)生什么誤會?!?p> “誤會?”李純揆面上失笑,“怎么,你擔(dān)心我會誤會你們之間?”
結(jié)果,男職員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后才通過手機清楚地傳進她耳中:“不是,我是擔(dān)心您誤會瑞秋她的心思。您不是……喜歡尹作家嗎?”
……
外面大街上人來人往,金黃燦爛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灑入這家路邊的面店里。
“我仔細想想,從以前開始,你好像就經(jīng)常約我到地鐵站附近見面。”任宋演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金孝淵。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我家在仁川好不好?!苯鹦Y拿著筷子,“聽說你把那個孩子放到純揆家里去了?”
“請慢用。”“多謝?!?p> 接過服務(wù)員遞來的碗后,任宋演“嗯”了一聲,又問:“明明前幾年都不再單獨約我了,最近怎么變了?”
“只是想表達一下感謝而已?!苯鹦Y頭也不抬地說。
“既然如此,單單請我吃幾千元一碗的臉盆冷面會不會顯得太摳門了?”
“呀,我們之間還用得著搞那種形式嗎?這碗面可不是答謝,而是封口費?!苯鹦Y對他做了個嘴巴拉鏈的動作,“前兩天我進派出所的事,你可不許跟那個人說。”
任宋演抬了抬眉峰,同樣拿起筷子低下頭去:“如果還有留戀的話,兩個人還是好好談一談吧。”
“沒有留戀!”
金孝淵的嗓音天然有些低啞,但聲調(diào)高亢起來的時候,也和其他女性沒什么區(qū)別。
“所以,你真的打算離婚?”任宋演又單刀直入地問。
金孝淵不太想在這話題上糾纏:“你先別忙著研究我的事了。關(guān)于那個女孩,你是不是也該給我們一個交代了?”
“我事后既然沒有第一時間跟你們坦承,你們就該明白,我有我的理由和想法。”經(jīng)過李純揆那一遭后,任宋演就干脆不再去編些糊弄人的瞎話了。
“好吧。”金孝淵對此倒也不太在乎,“那就等之后再說。不過,你把那孩子安排給純揆,這件事你總該解釋一下吧?”
“解釋什么?”
“還能解釋什么?為什么不讓人住在你家,為什么偏偏是純揆?”
“首先,你覺得讓她住在我家里合適嗎?之所以會選純揆就更不用說了,你們之中還有誰能幫這個忙?”
“那短時間內(nèi)住酒店不也可以嗎?況且,她跑來首爾找你,事先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竟然還要你臨時幫忙安排住處?”
“你的重點到底是什么?”
金孝淵忽然就說:“你應(yīng)該知道純揆喜歡你吧?”
“縱然喜歡,那也是過去式了?!泵鎸鹦Y的注視,任宋演坦然自若地吃著面。
“誰知道呢?”金孝淵眼睛瞅著他,“純揆那人,骨子里可是特別專情的。”
“與其說是‘專情’,倒不如說她這些年只是沒再遇到讓她喜歡的對象而已。”
任宋演總算抬起頭看看對面的金孝淵,很直接地問:“所以,你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難道是怕我和純揆日常接觸多了,我會動搖她?”
“我就是以防萬一?!苯鹦Y說起話來也有幾分理直氣壯的感覺,“畢竟,你知道,純揆也知道,我們都知道……既然你以前沒接受她,現(xiàn)在也沒有可能了?!?p> “且先不去討論你嘴里的那個可能,這么多年了,我就是麻煩純揆幫我照顧一下人,這件事真的有那么值得注意嗎?”
“宋演,你知道你以往的生活在我們眼里有多無趣嗎?”
金孝淵對任宋演語重心長地說:“老實說,你這家伙過得比秀妍還要單一和規(guī)律。也就是以前俞利還在當(dāng)選手那會兒可以跟你比一比了。每天窩在家里,看書、寫書,唯一和外界的交際就是偶爾和我們碰碰面。這樣的日子,你整整維持了十幾年。你自己可能沒意識到,但那個孩子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可以說是這十幾年來,你周邊發(fā)生的僅有的幾次大變故之一了?!?p> 她觀察了下男人的神情,繼續(xù)說:“更別提,對方的名字還叫作‘林允兒’?我們只是想等你自己說出來,又不是真的遲鈍?!蟾攀前l(fā)生了什么大事’,我們雖然嘴上都沒說,但大家已經(jīng)有了這種共識。不過比起外部的事情,我更關(guān)心我們自己內(nèi)部的人,所以說,你就當(dāng)我是警告好了,既然前面當(dāng)了那么多年的鐵壁男,你可別等到了現(xiàn)在再做些讓純揆誤會的事?!?p> 任宋演靜靜聽完金孝淵的話,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會也信了純揆她們的胡話,認為我有一位你們都不知道的初戀吧?”
“你要是不想我們亂猜,倒是快點把事實公布出來啊?!苯鹦Y沒有正面回答,但也間接給出了答案。
“也是?!比嗡窝菹肓讼耄c著頭說,“為了避免不好的結(jié)果,所以干脆就避免一切,這確實是你的作風(fēng)。只是如果二十代的你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也不知道會是什么反應(yīng)?!?p> “呀,”金孝淵略微不滿地說,“剛才還算客氣,忽然間這么說就過分了吧?”
“你不如先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么會覺得我這話過分。我知道你和純揆這幾年因為工作相處多了,感情也更深,但你別把你的那套放在她身上。朋友歸朋友,你因為顧慮自己丈夫的想法,所以這些年避嫌不再和我過多接觸,我能夠理解,可是理解不代表我心里就對你沒有一點意見。你說我過分,難道你就不過分了?真的是朋友的話,你就不該只是自己默默地躲遠,你至少應(yīng)該跟我談一談才對?!?p> 任宋演的一番話使得金孝淵陡然沉默。
她仿佛在很早之前便預(yù)見這一幕,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張開嘴,準(zhǔn)備好的話語卻在對上任宋演黑邃清亮的瞳孔后卡在喉嚨間。
過了一陣,她擱在邊上的手機振動作響,在座的兩人看過去,只見來電顯示著“我家新郎”的備注。
“不接嗎?”任宋演問她。
金孝淵擰眉沒吭聲,雙眼只盯著手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