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美婢相伴出街去
所謂伴君如伴虎，伴虎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為你不知它合適就會暴起，沖你展露爪牙。
正如這小皇帝，李岳一直覺得他挺和善的，可是，此刻被他這么一問，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離譜了。
這是皇權(quán)和眾臣的爭斗?。?p> 李岳自然知道小皇帝想要的答案，卻不敢說。
“罷了！”
小皇帝呵呵一笑，“朕就不為難你了，不過，等你把船弄好了，要載著朕游一回北海！”
“是！”
李岳心中一松，連忙躬身應(yīng)了。
“呵呵……”
熱氣球越飛越高，下面的奉天殿越來越小，小皇帝俯瞰著奉天殿前如螞蟻一般的群臣，得意一笑，“他們此刻應(yīng)該會覺得自己剛吃了一大堆死蒼蠅下去吧？”
李岳也靜靜地俯瞰著奉天殿前的景象，沒敢搭話。
他明白小皇帝的意思，這也是他早就想到了的答案，但，這話如果由他來說便有褻瀆皇權(quán)的嫌疑了。
小皇帝乘熱氣球自九天而降，震懾諸夷使臣，群臣本該與有榮焉啊，為何會跟吃了死蒼蠅一般膈應(yīng)？
只因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認(rèn)同小皇帝以身犯險的做法，上一次小皇帝飛天事件之后，有些參李岳的折子就把小皇帝也罵進(jìn)去了，如今小皇帝又來了這么一出，他們在諸夷使臣們面前不好損了大煌朝廷的威儀，只得乖乖配合，卻不代表他們心底就不膈應(yīng)了！
“愛卿，”
見李岳沒搭話，小皇帝扭頭望向了他，“你說，這次還會有人上折子參你嗎？”
“不會了！”
李岳也笑了，“這一次，大義所在，他們不敢再上折子參微臣了?！?p> “對了！”
小皇眉頭一揚，笑得暢快，“這一場，他們輸了！”
在大煌王朝，皇上與臣子斗法基本上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傳統(tǒng)。
都說皇上說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但很多皇帝在臣子們面前都沒討到好，因為大煌王朝的讀書人骨頭太硬了，最有名的便是當(dāng)年的李時勉。
李時勉歷任七朝，四蒙大難。
第一次因為上折子懟成祖皇帝被下獄一年。
第二次因為在金殿上當(dāng)面懟洪熙皇帝被武士當(dāng)廷痛毆，肋骨都被打斷了三根……但他始終未曾屈服過。
直到洪熙皇帝臨終那天還對時任內(nèi)閣首輔的夏吉言說，“時勉廷辱朕……”
繼位的宣宗皇帝咽不下這口氣，招來李時勉又是一陣痛罵，將他下獄，但很快又將他赦免了。
無他，只因宣宗皇帝覺得這李時勉確實是個一心為朝廷為百姓的直臣，對于這樣的直臣不能下死手！
正如當(dāng)今的小皇帝一樣。
雖然明知群臣在與自己爭權(quán)，他卻不能真對硬骨頭的臣子們下死手，只能想辦法來證明自己做得對！
今天贏了這一場，他自然覺得揚眉吐氣了。
李岳不想摻和這些事，便只是陪笑，沒有搭話。
“愛卿，”
小皇帝也不以為意，突然神色一動，“你說這蒸汽機能不能做得更精巧、更小一些？那樣，就可以把它裝到熱氣球上來，到時候，坐上熱氣球就可以自由地遨游九天了……”
小皇帝越說越興奮，李岳卻聽得心底暗驚，這小皇帝腦子挺靈光啊，讓他這么一聯(lián)想，連飛機都出來了！
“皇上，”
李岳卻輕輕地?fù)u了搖頭，“這樣做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要將蒸汽機做得這般小巧幾乎是不可能的事?！?p> 說著，見小皇帝一臉失望，李岳又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皇上這番話讓微臣茅塞頓開，微臣會遵照皇上的旨意盡力去做，相信，總有一天能造出可以載著人自由遨游九天的東西來！”
由蒸汽機向發(fā)動機演進(jìn)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只是，現(xiàn)在他還沒工夫去鉆研那東西。
“不急！”
小皇帝呵呵一笑，卻正好看到天邊一顆熱氣球正往北郊墜去，神色頓時一沉，“眼下，有一件更為緊要的事需要你來做?！?p> 說著，小皇帝舉目四顧，很快便看到了另外兩顆熱氣球——一顆正往午門方向墜去，另一顆則墜向了東郊。
“蠢材！”
看到這一幕，小皇帝頓時怒意勃發(fā)，“都試飛了那么多次，竟然還沒摸出一點門道來！”
說著，小皇帝突然一扭頭望向了李岳，神色肅然，“愛卿，蒸汽機船的事先放一放，從明天開始，你每日巳時進(jìn)宮，好好教教這些蠢材操控?zé)釟馇?！?p> “是！”
李岳微微一怔，連忙躬身應(yīng)了。
“愛卿吶！”
眼見李岳答應(yīng)得爽快，小皇帝神色稍霽，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眼看著這等利器卻不能立刻用到遼東戰(zhàn)場上去，朕著急??！”
說著，小皇帝一抬手，使勁地拍了拍李岳的肩膀，“愛卿放心，只要你把這事辦妥了，朕絕不會虧待你，后宮那些美人……”
“皇上！”
李岳心中一顫，連忙神色一肅，“皇恩浩蕩，微臣萬死難報萬一，不敢再要任何賞賜……”
李岳說得大義凜然，心中卻再暗罵，你小子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動不動就拿你后宮那些美人兒來打賞，這是誠心給老子找麻煩嗎？
李岳躬著身垂著頭，并未察覺看到：小皇帝嘴角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眼中也有一抹得意之色閃過。
“愛卿，”
不待李岳說完，小皇帝已然滿臉感動，又重重地一拍李岳的肩膀，“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多謝皇上！”
李岳只覺心中一暖，那點腹誹之意頓時煙消云散，連忙又是一躬身，“微臣定不負(fù)皇上所望！”
“朕相信愛卿！”
小皇帝滿意地點點頭，“今天各國進(jìn)獻(xiàn)了不少好東西，你回去的時候順便帶一車……”
就這樣，李岳的正旦大朝會算在熱氣球落地后便結(jié)束了，自有宮中的小太監(jiān)駕著馬車將他送回了峙岳侯府。
在馬車后面還跟著一輛馬拉的板車，車上堆得滿滿的都是各國使臣進(jìn)獻(xiàn)的貢品：安南的蘇木、沉香、胡椒等物；日本的倭刀、蒔繪漆器、泥金折扇等物；朝鮮的豹皮、高麗參等物；西番的天珠、嘎吧啦數(shù)珠、羊毛地毯、干駝峰等物……
回到侯府已是黃昏時分，朱老三薛濤等人見到皇上又給自家侯爺賜了這么多的東西，自然個個喜笑顏開，紛紛幫著著清點、整理起來，忙得不亦樂乎。
清點完物品，送走了幾個小太監(jiān)，李岳這才走進(jìn)暖閣，坐到了火盆邊。
“侯爺，喝杯熱茶吧！”
沈妙音連忙跟了進(jìn)來，奉上了熱茶，“今天是您第一次上朝，一定累壞了吧？月娥姐姐和錦孥姐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飯菜，等您歇好了就開飯?！?p> “嗯，”
李岳微微一笑，“今天城里應(yīng)該很熱鬧，你們怎么沒有出去？”
“呃……”
沈妙音一怔，有些驚喜，“奴婢……我們可以出去嗎？”
“當(dāng)然可以了！”
李岳笑著點了點頭，“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去宮里當(dāng)差了，你們也不能成天呆在侯府里，趁著年節(jié)這熱鬧勁兒多出去走走?！?p> 這些丫頭是在宮里待得太久了啊，還以為這峙岳侯府也如宮中那般規(guī)矩森嚴(yán)，這才不敢擅自出侯府大門吧！
在她們?nèi)缁ㄒ话愕拿篮媚耆A里，竟然被囚徒一般關(guān)在一座大宅子里……這也太她娘的殘忍了吧！
李岳不禁有些心疼這些如花一般年紀(jì)的小姑娘了。
“可是……”
李岳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但沈妙音反倒又猶豫了起來，“這樣會壞了規(guī)矩的！”
這時代，越是高門大戶顯貴人家，規(guī)矩就越大，富貴人家府上的小姐、丫鬟們反倒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子進(jìn)出自由！
“嗯……”
李岳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稍一沉吟，靈光一閃，“這樣，你們出門的時候都改成男人的裝扮，跟著朱三哥一起出去，別人就會以為你們是侯府里的小廝，也就不怕有人會說閑話了！”
說著，李岳一拍大腿，“就這么辦了！我等一下給朱三哥和薛濤她們都說說！”
晚飯又是一個人在正廳里吃了，不過，他今晚可以放開膽子喝酒了，自傍晚一直喝到一更天，直喝得有些飄飄然了才作罷。
吃完飯，李岳本想給薛濤和朱老三交待一下先前和沈妙音說的那事。
“侯爺，”
誰知朱老三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還用我?guī)裁?？您今晚不也沒事嗎？正好可以帶著她們出去逛逛，聽說這正旦夜城中可熱鬧了！”
“這個……”
李岳一怔，卻見薛濤也正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不禁心中一軟，“好！薛濤，你讓大家收拾一下，本侯帶你們?nèi)ス湟故?！?p> “多謝侯爺！”
薛濤頓時喜出望外，答應(yīng)一聲便匆匆地走了，腳步輕盈，身姿曼妙。
“侯爺，”
這時，朱老三沖李岳嘿嘿一笑，“怎樣？我這主意好吧？你今晚可有福了！”
“呃……你這家伙！”
李岳一怔，這才回過味來，敢情這家伙是想給我制造機會啊，這不是侯爺不急急死管家嗎？
“侯爺，”
朱老三依舊一臉賤笑，“我都打聽清楚了……您咋能守著這么一堆美人兒當(dāng)和尚呢？您不急，我都替您急了！”
說著，朱老三已然有些痛心疾首了，“您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 ?p> “朱三哥！”
李岳不禁搖頭苦笑，“這樣……薛濤她們十二個，你要是看上了誰只管……”
“我的侯爺誒，您快別說胡話了！”
不待李岳說完，朱老三連忙搖頭，“她們可是您的女人，您說這話不怕人笑掉大牙？再說了，就我這三十郎當(dāng)?shù)睦瞎夤鲀?，能入得她們的眼？我朱老三只想踏踏實實跟著你，將來能找個知道心疼人的女人就夠了！”
李岳一滯，無言以對。
朱老三說的這是實話，就薛濤她們這些小姑娘，哪個不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才進(jìn)了皇宮的？
正如小皇帝所言，“她們陪你綽綽有余！”
這樣的姑娘又怎么能看上朱老三？
只怕一般都鄉(xiāng)間土財主都如不了她們都眼吧。
算球，老子操那么多閑心干啥？
姻緣這事……隨緣吧！
李岳起身拍了拍朱老三的肩膀，徑直出了門，回臥室換衣服取銀子了。
就陪著這些小姑娘好好逛次街吧，正旦節(jié)的晚上，街上少不得有些風(fēng)流倜儻的貴公子，說不定哪位小姑娘的姻緣就到了呢，也省得老子替她們操心。
雖然這么想著，但李岳心中卻又隱約有些吃味了。
老子這是干啥？
陪著她們?nèi)ハ嘤H？
“侯爺，”
李岳正在胡思亂想間，薛濤和沈妙音已經(jīng)笑靨如花地走了進(jìn)來，“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兩人都換了一身云錦料子的新衣裙，頭上也添了些飾品，一個好似盛開的牡丹般嬌艷，一個好似初放的夏荷般清新，看得李岳都覺有些眼花。
任兩個笑靨如花的姑娘伺候著，換了一身便裝，李岳便意氣風(fēng)發(fā)地出了門。
剛到門外，便見丁月娥、曹錦孥等已經(jīng)站在院子里的“天燈”下了，盡皆身著云錦新衣，或滿臉雀躍，或喜中帶怯，或羞中帶喜……個個如花似玉、各有風(fēng)情，在“天燈”的映照下美得動人心弦。
“走！”
李岳大手一揮，意氣風(fēng)發(fā)，“逛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