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p> “薛鑄對你的身世起了疑心,懷疑你并不是薛鈞起先對薛家說的那般,是外室生的私生女,所以回鄉(xiāng)探訪?!?p> 從薛意與她的私情被發(fā)現(xiàn),薛家的人對她的態(tài)度多有變化。薛紹的無視,薛緒的厭惡,薛鑄有所懷疑,也是十分正常。
重點(diǎn)是,她們查到了什么?
“端慎公主回京后,并沒有隨母皇入宮,而是住在靜溫坊薛鈞名下的一處別院中。薛鑄那次回鄉(xiāng),就是探訪當(dāng)年別院的舊仆。很多事情薛鈞做得很隱秘,但是她難以掩蓋一個事實(shí),你是端慎公主,懷胎十二月所生?!?p> 薛晴絕望地閉上了眼。
所以,她終究還是武帝的女兒,大周的皇女?,F(xiàn)在想來,就連她的名字,晴,都是按照元晗這一輩的皇女排輩來取的。
薛晴,元晴。
知道了最終的結(jié)果,薛晴卻放松了下來,帶著一絲無所畏懼:“陛下打算怎么處置臣?深夜召臣進(jìn)宮,總不是要認(rèn)祖歸宗的吧?!?p> 元晗露出了今晚第一個微笑:“朕給你兩個選擇。你若是要認(rèn)祖歸宗,也不是不可以?!?p> 薛晴突兀地打斷了她的話:“臣并不想認(rèn)祖歸宗?!?p> 元晗并不在意她的失禮:“皇室女,即便沒有實(shí)職,也能安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一個富貴閑王?!?p> 薛晴向后靠在軟塌的迎枕上:“陛下,這樣試探就沒意思了,臣的確不想認(rèn)祖歸宗。如果可以,臣連薛家義女的身份都不想要?!?p> “那朕就給你第二個選擇。讓薛晴這個人,永遠(yuǎn)消失。以后的日子,你可以做你自己?!?p> 這樣一個誘人的結(jié)果,不可能沒有條件。
“陛下要臣用什么來換?”
“朕有些暗中的事情,要交給你去做?!?p> “這算什么自由,還不是要受制于陛下?”
“人生在世,總有一些限制,連朕都脫不開,你想要完全的自由,是不是太妄想了?”
這個道理薛晴自己也知道,只是討價還價的必要過程罷了。
“光憑這些,臣作為薛晴,也可以輕易地得到?!?p> 對她的反應(yīng),元晗也在意料之中:“你在薛家,便是薛家的一張底牌。朕若是太過苛責(zé),薛家自然就可以打著你的名義推翻朕。否則,你以為薛鑄猜不出你的身世?”
薛鑄執(zhí)掌薛家多年,明知道元晗會削弱薛家的勢力,不可能坐以待斃。元晗給了薛紹坦蕩的仕途,算是和薛家達(dá)成了某種彼此心知肚明的約定。否則,薛晴就是薛家手上的底牌,一張能讓大周改天換日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薛鑄不會動用。
現(xiàn)在,元晗要將這張底牌,握在自己手中。
“臣還有最后一個條件?!?p> “說?!?p> “臣想知道,泰初三年,父親失蹤后,究竟去了哪里?泰初五年,母親為父親立了衣冠冢,他是真的去了嗎?尸身究竟葬在何處?”
“朕若是不想說呢?”
薛晴疑惑:“臣自認(rèn)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只是想知道父親的死因和埋骨之處,日后能有地方祭拜?!?p> 元晗嘆了口氣:“在你看來并不過分,但是這件事牽連到的,可就不止你和端慎公主兩個人了,你確定還想知道?”
薛晴堅(jiān)定地點(diǎn)頭。
“泰初元年,端慎公主在京中生下了你。母皇算算日子,以為你是薛鈞的女兒,以為端慎公主背叛了她。母皇同薛鈞曾經(jīng)有多親密,當(dāng)時就有多憤怒。暴怒之下要取你們幾人性命,薛鈞只能將你們送離京城。泰初三年,端慎公主失蹤,你被送回京城薛府,不過是母皇找到了你們,將他帶回了宮中而已?!?p> 說到這里,元晗停了停,像是在思索接下來的話究竟要怎么說。
“端慎公主以平民身份入了母皇的后宮,從更衣做起,盛寵非常。泰初四年,端慎公主有了身孕,同時,父后也有了身孕。但是一次意外,父后失去了那個孩子。而泰初五年,端慎公主生下了一個女兒?!?p> 薛晴看著元晗,漸漸屏住呼吸,聽她揭開謎底。先帝的皇女,泰初五年出生的只有元旸元晗,還有一個夭折的皇女。
元晗勾起一個莫名的笑容:“那個女兒,就是朕。你明白了嗎,你是朕同父同母的親姐姐。”
薛晴震驚到失聲。這個消息,比她是皇女更加令她震驚。
“母皇深愛端慎公主,哪怕在她看來,端慎公主背叛了她,和薛鈞生下了你。她還是在他死后,將這份深沉的愛,傾注在了朕的身上,也饒過了端慎公主背叛的‘證據(jù)’,你?!?p> 薛晴瞪大了眼睛,許久才找回思緒:“所以,父親他,是怎么死的?”
“服毒。毒藥是父后下的,那是一種讓人逐漸虛弱,直至病逝的藥。父君身邊的醫(yī)官已經(jīng)提醒了他,可是他一心求死,還是喝了。他是自殺。他和母皇之間,有情愛,也有家仇國恨。他知道不該愛上母皇,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又豈是人力能左右的。死亡,對他來說,或許是解脫?!?p> 元晗說了許久的話,又端起玉盞,將里面的酒液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時,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濕潤的沙?。骸案妇篮?,母皇追封他為懿昭儀,葬在皇陵。你若是想去祭拜,朕領(lǐng)你去。”
薛晴沉默,再開口時,說的又是另一件事:“陛下打算如何讓‘薛晴’消失?”
“自然是死人才能永遠(yuǎn)地消失。不認(rèn)祖歸宗,又放棄了薛家義女的身份,你考慮好了嗎?”
“臣只想回桐山去,安安靜靜地過日子?!?p> “朕會除了你沈州的官職,你這段日子留在京中。薛家的女兒,死也要死的有價值。只是‘薛晴’死了,你恐怕也不能在桐山安穩(wěn)度日了,朕還有事情需要你去做。不過,放心吧,朕會給你一份補(bǔ)償?shù)摹!?p> 薛晴今晚受到的震驚太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麻木了,只是無謂地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
“回去之后,薛鑄問起,你知道要怎么說的?”
薛晴點(diǎn)頭:“太后與母親關(guān)系親密,知道一些大姨母不知道的事情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