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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國紀事

第五十四章 羅綺復(fù)熠熠,暗影意忡忡

佘國紀事 藏言 2473 2020-10-17 22:00:53

  正獨自一人細細嚼著飯,繡雯風風火火地進了院子。絹兒出屋將她迎了進來。人還沒走進屋,嘎嘣脆的聲音就響起。

  “怎么這個時辰了還在用飯?”

  我沒起身,只拍了拍旁邊的凳子,她一屁股坐下。

  “看書看得忘了時間?!蔽乙贿吔乐嘟坊A贿吇厮?p>  這段日子,繡雯有空就過來和我說話,幫我排遣了許多郁氣,也帶來了一堆八卦。她現(xiàn)在不知怎地,和玉醒越來越志同道合,變得十分熱衷于京城圈里的八卦新聞。

  “今兒你怎么來的這么早?”我問她。

  她笑笑說:“怎地嫌我煩了嗎?”

  我翻翻白眼:“嫌你煩就應(yīng)該早早掃帚把你趕出去,白白讓絹兒迎了你半天?!?p>  她哈哈笑。

  “今晚我要掛牌的,早點過來和你說說話?!?p>  我呆了一下。

  “你……”我以為她早就不再掛牌,被她的赟郎包`養(yǎng)了。

  她嘴角揚了揚,沒等我開口便說:“我向來是看得開,不作那小女兒態(tài),你是知道的。赟郎他待我是極好,但是也自有他不能贖我的難處。媽媽這兩年對我也是頗有些恩遇,她也是打開門來做生意,我自是不能忤她的意。從七月間開始,我便陸續(xù)掛牌接待客人。在醉星臺,我雖不是頂好的,但也是有點身價的。”

  “那他……他知道嗎?什么態(tài)度?”

  繡雯愣了愣,答道:“自然是知道的,他從無意耽誤于我,早早便同我說過不能贖我?!?p>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兀自懊惱起來。我之前光顧著自己的想法和情緒,對她眼中含著的那抹輕愁視而不見,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關(guān)心過她的狀況,我真是太自私了。

  我放下筷子,拉著她的手,同她說:“好賴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止是后來的那些,你最前頭這個,你也該放手便放手,否則今后會更難?!?p>  她低了低頭,抬眼再看我,眼中一片釋然:“我自知我同赟郎是云泥之別,所以從未奢望他能為我贖身。來這里消遣的人,我也是見識過幾個的,沒有一個像他一般,如月華一樣高貴,仿若神仙一般。喜歡他是我心甘情愿,與他無關(guān)。我會在醉星臺好好地掛牌,贖身的錢我自己會努力賺?!?p>  我對她不由得敬佩,雖然這個叫赟郎的男人`渣得清新脫俗,但也不能阻止這個女孩自我救贖。我歪頭突然想起來,給我贖身那五千兩有沒有我的份?當時受到的打擊過于震撼,導(dǎo)致我竟然忘了這茬。

  我吃完飯,又和繡雯在屋里嘰嘰喳喳說了好一會兒八卦。

  近來天氣越來越冷,而薛定風平叛的進度卻不慍不火。他一去這大半年,每天的餉銀流水價攏不住。近來京城稅都提了五個點,凡是鋪門開張的,必須交稅,今年交過的就補完今年的百分之五再交一年的才行。這筆稅金交得葉嬤嬤肉疼,又連續(xù)在皓月園發(fā)了幾天的脾氣。

  “不是我說,媽媽近來脾氣也太大了些。那日外院來了個傳話的人,和媽媽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人前腳剛走,后腳整個千秋館沒讓媽媽給掀了?!?p>  這老妖婆,這么旺盛的肝火,身體卻一直很棒棒,也算是一個醫(yī)學的未解之謎。

  “我去門口打聽了一圈,原來是那范予又闖了大禍。他在南街上和另一個潑皮爭搶姑娘,結(jié)果不想竟把人給殺了,當場被扭到衙門關(guān)進了大牢。”

  范予?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葉嬤嬤那個在后園堵過我的養(yǎng)子,這潑皮還沒把自己作死也是一個人性的未解之謎。

  “這事費了劉大人好一通周旋,葉嬤嬤也使了一大筆銀子,才將那被打死的潑皮的家人安撫下來。葉嬤嬤本將范予關(guān)進千秋館的后院找人看管了起來,誰知他自己解了繩子跑了出去,現(xiàn)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見蹤跡。這十來天,媽媽一直著人滿京城地找,前幾日,我遇見媽媽,看她仿佛老了十歲一般,人也不似前面那樣蹦豆子似的暴脾氣了?!?p>  這果然還是一物降一物啊,也不知葉老`鴇前世欠了什么冤親孽債,這輩子要這樣追著這個養(yǎng)子還。

  一番感慨后,她追問我的八卦。

  “也不知道贖了你的這人是個什么怪人,放著活`色`生`香的美人白白在這里躲在書房掉書袋子,我來十次你有九次都在書房里寫寫畫畫,也不見你附一附風雅,作些丹青水墨,詩詞歌賦。桌面上全是些鬼畫符,你到底是躲在書房干什么呢?”

  我給她倒一杯茶,讓她歇歇嘴。

  “只不過是些志怪傳奇,我畫得那是演算圖,你看不懂也是自然?!?p>  這些情報條子上我拼湊出來的,都是些挑戰(zhàn)人類道德底線的故事,比那志怪故事要精彩多了。至于演算圖,除非我給繡雯開上一學期小學生思維導(dǎo)圖課,否則一句兩句還真說不清楚。

  “你演來演去在算什么?你這是變成大仙啦?那你幫我演演我的運勢?!?p>  我哈哈笑。對于古人來說,推演只運用于占星觀相。我拿起她的手捏了捏,裝模作樣細細給她看起來。

  她的手不大,骨骼分明,應(yīng)該是小時候干了粗活的緣故。手掌攤開,掌心紋路紛雜,三條主線唯有智慧線深長,感情線島紋密布,生命線雖明晰有力,但在金星丘一半位置便隱而不見。我心中一震,面色凝重。這樣的手相,通常命時不壽,容易發(fā)生意外和橫禍。我抬頭看她,放開她的手,面上笑笑說:“你這一副聰明肚腸,何需我來為你推運演勢?!?p>  她也不以為忤,只作勢打我:“你這蹄子,就知道拿我打趣,若說聰明,芙蓉樓哪個比你靈醒,就知道拿我來開涮,你今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便還不走了?!?p>  打鬧間我倆嘻嘻哈哈揉作一團。她一雙手雖沒留指甲,但掐起人來卻毫不含糊,把我擰得鬼哭狼嚎。

  我一邊求饒一邊抓著她的手:“我錯了,好姐姐饒了我罷。我說我說,你別掐我啦。”

  我倆都松了手,捋捋頭發(fā),我拉著她的手說:“你幼時大苦,父母無著,兄弟姐妹皆無靠,但因你聰慧靈醒,行至二十上下富貴加身,風光得意?!?p>  她聽到后,嘴角笑笑:“還有呢?”

  “然此后有一劫數(shù),分筋裂骨,不可謂不痛,待劫數(shù)一過,人生坦途衣食無虞富貴終老?!?p>  這套說辭是全國神棍統(tǒng)一套路,先揚后抑再揚,但是劫數(shù)部分我著意說重了些。

  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劫數(shù),又問我:“可能看看姻緣?”

  我又拉起她的手,小拇指和感情線之間一片空白。

  我低著頭說:“感情綿長而不續(xù),多意傷,多險阻,切勿盲從?!?p>  她收回手,悲傷從臉上一閃而過。我忙說:“感情命運做不得準的,還是看人,你智慧線超長,只要自己想明白,人生肯定大不相同?!?p>  她粲然一笑,食指點了點我的腦袋:“就你會賣弄嘴皮子,比那學舌的八哥還會說?!?p>  我們又嘻嘻哈哈八卦半個時辰,她便起身走了。剛走沒一會兒,絹兒遞了寧起帶來消息給我,我打開看完,合起收好。窗外院里栽在盆里的小銀杏,秋黃的樹葉被一陣冷風吹過又掉落不少,天地間一片寒霜肅殺之氣,該來的命運誰又能躲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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