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拜會施密特（二）
“您好，施密特先生。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趙慶之客氣地說道。
站在趙慶之面前的，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英國老牌紳士，渾身上下處處體現(xiàn)著英倫獨有的優(yōu)雅與高貴。
施密特身著一套英式定制西裝，垂感非常好，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精致感。
整個上身沒有一處褶皺，外套非常平整的貼合于每一個部位。
往下看去，他的英式西褲的腿部輪廓非常清晰，沒有一絲多余。較高的腰部說明他穿的是一件背帶褲，而不是系著皮帶。
西裝采用“雙經(jīng)雙緯“的緊密織法，使西裝不易走形，即使下雨也不容易沾濕，非常適合于上海這樣的多雨天氣。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西裝選用的是Holland&Sherry的面料。于1836年創(chuàng)立于倫敦的賀蘭榭瑞，是英國著名的三大西裝面料之一。
再往里看，背心是每一位英國紳士的必備品。而不系最后一個紐扣，則是最基本的禮儀。
穿背帶褲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使背心下擺非常完美的貼合于腹部，而不至于造成難看的突起。
黑色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從窗戶打進來的暗光印在上面，透出小牛皮的質(zhì)感。
配飾的搭配也很講究。領帶筆直的從領口處垂放下來，領結正好遮住了襯衫上方的第一顆紐扣。
除此之外，一條海軍藍色的口袋方巾恰如其分的從上衣口袋里露出來，起到了很好的裝飾作用。
“密斯特趙，你很有禮貌，不愧是曾大人的心腹?！笔┟芴乜洫劦?。
“施密特先生過獎了?！壁w慶之說道。
這時，苗祖后上前說道：“施密特先生，午餐時間到了，咱們是否可以邊吃邊聊？”
“正合我意，“施密特說著，轉過來問趙慶之：”密斯特趙，你意下如何？”
“客隨主便?！壁w慶之說道。
“哈哈，很好，那咱們就去餐廳，請你嘗嘗我們總稅務司署的菜?！笔┟芴馗吲d地說道。
“好的，謝謝招待?！壁w慶之笑著說道。
施密特對苗祖后說道：”苗，你先領趙先生到餐廳就座，我去換下衣服，馬上就來?！?p> “好的，”苗祖后轉身對趙慶之說道：“趙先生，請隨我來?！?p> 總稅務司署的餐廳不大，但布置卻很用心。
一進餐廳大門，便有一名侍者在門口引導。
“這位是施密特先生的客人?！泵缱搴髮κ陶哒f道。
“好的，請這邊來?！笔陶哒f著，便領二人往一個包間走去。
走到包間門口，只見門框上方的木牌上寫著兩個字“粵廳”。
趙慶之有些疑惑，便問道：”粵是廣東的簡稱，為何會出現(xiàn)在上海這個地方？“
“先生有所不知，除了粵廳，還有京廳、津廳、漢廳、藏廳等包間，都是以大清國的省份簡稱來命名的?！泵缱婧蠡卮鸬?。
“哦？這是何意？“趙慶之不解道。
“這是赫德先生的意思。咱們總稅務司署成立不久，雖然名義上統(tǒng)管全國海關，但業(yè)務范圍還遠沒有到達每一個省份。赫德先生說了，把這幾個餐廳分別以省份命名，是要我們時刻牢記，以海關事業(yè)為己任，誓要將海關業(yè)務推廣到大清國的每一個角落?！泵缱婧蠹拥卣f道。
“原來如此?！壁w慶之不禁感嘆赫德先生果然志向遠大，難怪他能執(zhí)掌大清海關40多年。
進了包間，只見房間墻上掛著一幅似曾相識的圖片。
趙慶之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幅虎門銷煙圖。
苗祖后見趙慶之對這幅圖頗感興趣，便上前解釋道：“這幅圖出自名家之手。赫德先生說了，雖然他是英國人，但既然被大清朝廷任命為總稅務司，就必須時刻以大清國利益為首位。在此懸掛虎門銷煙圖，就是要我們記住，海關洋員要摒棄本國觀念，遵守大清律法，不因本國利益而放松一絲一毫。特別是對于違禁品要一律查處，不得徇私枉法。”
“赫德先生的見識果然不同凡響，在下佩服佩服?！壁w慶之由衷說道。
等二人落座，侍者問道：“先生，請問您喝咖啡還是喝茶？”
趙慶之看了看苗祖后，苗祖后隨即說道：“這邊是洋員餐廳，華員的餐廳在另一個餐廳?？Х群筒瑁伎梢赃x擇?！?p> “咖啡豆是剛從印度運來的，很新鮮，建議品嘗?！笔陶呶⑿χf道。
“好，那就喝咖啡吧，”趙慶之轉向苗祖后說道：“苗兄，你喝什么？”
“我也喝咖啡?！泵缱婧髮κ陶哒f道。
“好的，請稍等。”侍者說完，便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侍者便端著兩杯咖啡和三小碟點心走了進來。點心分別是綠茶餅、桂花糕和紅豆酥。
二人正喝著咖啡，施密特先生來了。
只見施密特先生換了一身便裝，整個人不再顯得那么嚴肅刻板。
“不好意思，密斯特趙，讓你久等了?！笔┟芴乇傅?。
“沒關系，我們也是剛剛坐下?！壁w慶之說道。
”今天是什么菜？“施密特先生向侍者問道。
“今天是小牛排，還有綠橄欖。”侍者回答道。
“怎么樣？密斯特趙，能吃的慣嗎？”施密特問道。
“應該很美味，我很想嘗一嘗?！壁w慶之說道。
“好的，那你先點?！笆┟芴卣f道。
按中國人的傳統(tǒng)，此時必定要禮貌的推讓一下，才能顯出對主人的尊重。但是，趙慶之知道西方人不喜歡這一套，所以也就不客氣的先點菜了。
“牛排我要七分熟?！摆w慶之對侍者說道。
“我也是?！笔┟芴貙κ陶哒f道。
“五分，謝謝?！泵缱婧笳f道。
“好的。喝什么酒呢？”侍者問道。
“昨天我們喝的波爾多不錯，趙，可以嘗嘗?！笔┟芴貙w慶之說道。
“好的，悉聽尊便?！壁w慶之說道。
“好的，請稍等。”侍者說完，便退了出去。
侍者退出去以后，三人便閑聊了起來。
“密斯特趙，據(jù)我所知，你是曾大人的救命恩人？“施密特首先開口問道。
“不敢不敢，那全是曾大人洪福齊天，我只是做了一名屬下應該做的而已?！壁w慶之謙虛的說道。
“嗯。。。。。。你很謙虛，”施密特頓了頓，說道：“不過我不太欣賞你們中國人的這種客氣?！?p> “哦？此話怎講？”趙慶之問道。
“在我們英國，誠實是一名紳士應有的素養(yǎng)。所以，我們會大方承認自己的忠誠和勇氣，而不是拍上司馬屁?！笔┟芴卣f道。
“哈哈，施密特先生說的極是，我虛心接受您的批評。”趙慶之笑著說道。
“批評談不上。你勇敢，忠誠，為了他人的生命可以義無反顧舍棄自己的生命，單憑這一點，就理應受到我們的尊重?！笔┟芴卣f道。
“多謝施密特先生夸獎。”趙慶之站起來躬身說道。
“不用這么拘謹，這里是餐廳，不是會客室，我們隨便一些?！笔┟芴匦χf道。
話音剛落，侍者端著餐食進來了。
等餐食擺好以后，施密特端起酒杯說道：“歡迎趙先生的到來，用你們清國人的一句話，叫蓬蓽生輝。今天，您的到來使我們蓬蓽生輝?！?p> “哈哈，謝謝您的款待?！壁w慶之也端起酒杯說道。
三人一邊吃著，一邊聊著。
“趙先生，你是哪里人？”施密特問道。
“我是山西人?！壁w慶之回答道。
“山西，一個遙遠的地方，我還沒有去過，聽說是滿地黃土的地方？”施密特問道。
“確實如此。山西位于黃土高原上，比上海的地面高出很多，那里四季分明，不像江南這么濕熱。”趙慶之說道。
“我年輕時候，曾去過俄國，在莫斯科遇到過清國的駝隊，好像就是從山西來的?！笆┟芴鼗貞浀?。
“您說的沒錯，那是我們山西人走西口的駝隊?！壁w慶之說道。
“什么叫走西口？”施密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