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求收藏)
棧樓坐落在花海中,地面那層空出來,房間建第二層,不僅方便觀賞,且對花海的破壞也降到了最低。
凝霜花被喻為冰封之花,是天地造物的奇跡。
盛開在冬季,花瓣薄而透,有風(fēng)吹過,就能聽見冰與冰相擊般清脆的聲音。
女子天性愛美,一入冬,這魔界極北之地的生意就會快速紅火起來,正是由這些女仙與女魔修們的功勞。
也有不少意境高遠(yuǎn)的修習(xí)者鐘愛此花。
凌霜傲雪,冰清玉潔。
凝霜花盛名在外,舒云在蓬萊時就有所耳聞,如今得見這盛景,不虛此行。
九尾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干凈透徹的美麗,怔怔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開口,“傳說中這凝霜花是盤古辟世時汗水滾落在這片土地,才化作了這晶瑩剔透的花朵?!?p> 上古神明的力量仿佛無窮無盡,那樣的浩瀚無垠,一滴汗水就能成為這樣的盛景。
舒云臥在躺椅上,聽著下方細(xì)弱的冰脆聲響,笑著回答她,“你要是告訴那些女仙這個傳說,怕是會惹惱她們?!?p> 九尾狐眨了眨她的狐貍眼,長長的尾巴彎曲著把自己的身體包裹起來取暖,“那些喜歡凝霜花的女仙最討厭聽見人談?wù)撨@個傳說,總認(rèn)為這樣冰雪的花不該是汗水所化,應(yīng)該更加唯美一些,譬如淚水。”
女仙嘛,肯定都是喜歡漂亮的東西。
汗水被認(rèn)為是污穢之物,就算是夸父這樣的神明,也免不了被她們嫌棄。
九尾狐側(cè)頭看著在躺椅上閉目養(yǎng)神的舒云,沒忍住好奇心。
“上神大人?!?p> “嗯?”
“這個世上真的存在神明嗎?”對方閉著眼睛,九尾狐這才敢明目張膽注視著這個蓬萊上舒眼尾那朵山茶花。
怎么開得這樣艷,這樣栩栩如生,所有花草成仙都是這樣嗎?
“我是說,上古傳說中的盤古,女媧這種遠(yuǎn)古神明真的存在嗎?”
舒云沒睜眼,語氣有些懶散,“當(dāng)然?!?p> “上神見過?”
“我?”舒云仔細(xì)回想了一會兒,“可能很小的時候見過吧,我父親說我出生后是得到了女媧娘娘祝福的?!?p> 九尾狐一雙勾人的狐貍眼驚訝地瞪大,“什么祝福?”
什么祝福?
她那會兒剛出生還不記事,哪里記得到祝福的內(nèi)容,“左不過是一些順?biāo)炜鞓返脑?,想來沒什么特別的。”
“那可是女媧!”九尾狐激動地八條尾巴胡亂揮舞,柔軟的狐貍毛蹭過舒云的手背,“創(chuàng)造神,言出法隨,她的祝福一定會實(shí)現(xiàn)的?!?p> 聽到言出法隨四個字,舒云眉心一動。
不知道女媧娘娘當(dāng)初究竟給的什么祝福,有沒有提前預(yù)知到她爹娘的結(jié)局。
漫山遍野的冰雪中突然飛入一抹紅色,仙氣縈繞。
九尾狐轉(zhuǎn)移視線,看見花海之上仙氣繚繞的女仙,狐貍眼里盡是不屑,“我就知道,肯定不會有人放棄這個賣弄的機(jī)會?!?p> 九重天上的女仙個個矯揉造作,揣著端著的矯情樣子,看不起她們妖魔,可到了能出風(fēng)頭的時候,哪次不是這些九重天的女仙最能蹦跶。
嘴上罵著魔界貧窮,可實(shí)際上每年極北之地,一年一綻放的凝霜花期,就屬這些個女仙來的最多,真是又當(dāng)又立。
后方的珠簾被人撩起,青玉珠碰撞發(fā)出脆響。
舒云快速看了一眼那個踏花起舞的紅衣女仙,回頭道:“回來了?”
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擋開珠簾,青玉落在冷白的手指指縫間,煞是好看。
“嗯?!?p> 江言一身玄衣,墨發(fā)用一條素帶隨意束上,與她相處他多是這樣的裝扮,閑適家常。
他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憑空變了張小幾出來,懸浮在二人身前。
“這是什么?”舒云指了指他放在小幾上的一只碗,里面裝著透明的球狀物。
江言拿了一顆出來,用魔力破開外層的硬殼,再細(xì)細(xì)地清除著包裹在果實(shí)外的薄皮。
一雙看著就令人賞心悅目的雙手,不一會兒就剝出一顆完美的果子。
“這是凝霜花子,”江言把果子遞了過去,“嘗嘗。”
舒云接過那個晶瑩剔透,看上去像是水結(jié)成冰的果子,猶疑不定。
她可沒聽說過凝霜花子這個東西,這究竟能不能吃。
見她沒有動作,江言低垂著眼,也不催,手中動作不停。
又剝好一個后,江言當(dāng)著她的面,自己吃了下去。
“等……”
舒云想要阻止都沒來得及。
江言抬眼看她,嘴角扯出個笑來,“沒下藥。”
說完也不等舒云什么反應(yīng),睫毛耷拉下來,繼續(xù)剝花子。
舒云把凝霜花子送入口中,晶瑩剔透的花子入口即化,帶著淺淺的香氣,可惜甜味寡淡。
但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她瞥了瞥江言垂著的頭,眼眸漆黑,面上沒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專注地剝著花子。
之后江言遞一顆,她就吃一顆,半分不帶猶豫的。
天地可鑒,她剛才不是那個意思。
江言仔仔細(xì)細(xì)地用指尖撕著花子上黏附的皮,沒有再抬頭。
舒云有心解釋一番也無從下手。
“好舞!”
一道喝“好”聲夾雜著仙力滾滾而來,周圍此起彼伏地接連響起贊美聲。
遠(yuǎn)處凝霜花上的紅衣女仙施施然行了個禮,縱身飛走,身姿曼妙。
“這動靜,怕是這一片的棧樓都聽見了?!?p> 九尾狐最討厭這類嘩眾取寵的女仙,要不是念著那個上舒在這里,還有江言那個煞神,她早就沖上去和這個女仙一教高下了。
比樣貌身段,她們狐族還真沒輸過誰。
方才那個女仙的舞,舒云也看了幾眼,確實(shí)身段優(yōu)美,舞姿上乘。
“跳得確實(shí)不錯。”
九尾狐不愿承認(rèn)那女仙的舞姿,哪怕一句“不錯”都不樂意贊成,她就是不喜歡這些個女仙。
當(dāng)然,身邊兒坐著的那位女上神不算。
她偷偷地用余光看著江言給舒云剝花子,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他的側(cè)顏。
哪怕是比之她們狐族,江言的皮相也不遑多讓。
比起狐族男子,江言少了妖媚,多了幾分凌厲,氣度也并非狐族男子般的勾魂奪魄,而是一股子清冷。
偏生魅惑的狐男她見得多了,江言這一身疏離淡薄簡直讓她魂不守舍,對方跟她說幾句軟話就能讓她樂不思蜀。
她往身后掏了掏,捋著自己的八根尾巴。
越看江言在舒云面前溫和的模樣,心下越酸澀。她因?yàn)榻?,千年才能修出一尾的尾巴就那樣斷了,替她擋了一命?p> 她內(nèi)心無比渴望得到的愛,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江言巴巴地捧到別人眼前。
九尾狐捧著自己的尾巴,仔細(xì)梳理著毛發(fā)。
她用余光打量著那兩人,所幸那個蓬萊上舒并不喜歡他,每每看見江言晦澀隱忍的神情,她就覺得痛快。
也該讓他嘗嘗這種滋味。
遠(yuǎn)處凝霜花上仿佛憑空搭建了一個無形的戲臺子。
一方舞畢,一方又舞起。
各地各仙家的女仙紛紛下場一展舞技,不甘落后,誓要比較出個高下。
現(xiàn)在正在跳舞的女仙,頭頂一雙龍角,金色仙裙飛揚(yáng),舞得熱烈快活,與先前追求柔美的女仙截然不同,平分千秋。
舒云看人跳舞的目光幾次下挪,江言始終不曾抬起頭半分,連個眼神都沒分給那些活色生香的女仙們。
她沒忍住,一本正經(jīng)像是點(diǎn)評女仙們的舞蹈,實(shí)則說給江言聽,“嗯,這小龍女跳得真不錯,金色裙子很襯她,很是養(yǎng)眼。”
“這南海家的小女兒小小年紀(jì)會的也不少,這一舞嬌俏可愛,不跟其余女仙比柔美,不錯?!?p> “花上起舞,三界盛景啊……”
她一個人說得口干舌燥,每上來一個人她就夸上幾句,企圖吸引江言看過來。
奈何對方像是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一絲微表情的變化她都捕捉不到。
舒云內(nèi)心直嘆氣,怎么這樣難哄。
恰好一位女仙入場,相較前面幾位,舞姿更甚。
她輕咳一聲,打算直接叫他,“咦?這女仙跳得好看,江言你……”
“師父?!苯源驍嗨脑?。
他把剝好的花子放入舒云跟前兒的夜光盞中,總算看了過來,淡聲說:“我對這些不感興趣?!?p> “這樣啊?!?p> 舒云有些喪氣。
她見江言又垂眸要回到剛才那個一聲不吭,直讓人覺得他受了委屈的狀態(tài)。
她斟酌片刻,解釋道:“我方才不吃花子,沒想到你下藥那回事,我只是沒聽說過凝霜花子還能食用,怕有毒性,你莫生氣了?!?p> 江言手中動作停下來,像是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地看向舒云,“師父這是在哄我嗎?”
舒云嘆口氣,“算是吧,我本就不擅長哄人?!?p> 蓬萊島一眾小精怪,都是紫萼、鳳仙等人在操心,她只管當(dāng)個甩手掌柜。
“眼前美人美景,我當(dāng)你看了會轉(zhuǎn)移注意力,沒曾想你居然不感興趣?!?p> 若是換作風(fēng)子譯,指不定早就沖上前去撩撥人家女仙了。
也是她不了解江言的緣故,不知他喜好,鬧了別扭也不知從何下手。
江言彎了彎眉眼,一張昳麗面容俊美奪目,“我看不明白那些舞有什么好與不好的,跳舞的人我也不認(rèn)識,沒有捧場的必要?!?p> 舒云點(diǎn)點(diǎn)頭,“是我考慮不周?!?p> 最后一顆花子剝好被江言放入夜光盞內(nèi),他將盛滿了花子的小盞推過去。
他勾著唇角,自下往上看著她,這個樣子最能顯得他乖順,引她心軟,“若是跳舞的人是師父,言自然欣然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