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聞言負在身后的手動了動,沒回頭,只淡淡道:“隨她去吧。你繼續(xù)盯著她,看她想做什么,順藤摸瓜看看有沒有背后之人?!?p> 黑衣男子一怔,就這樣讓那少年隨意進入沐月臺?他猶豫了一下道:“只怕她會誤了我們今晚的計劃。”
蘇白頓了一下,終于回過頭,看著黑衣男子道:“如果她阻礙我們行事,就丟進地牢?!?p> 黑衣男子抱拳應了一聲,身影一閃,隨即消失。他想著主子如此輕描淡寫地處理此事,那少年該是沒有什么威脅的。
后院,韓亦雪從狗洞口輕巧地鉆了進去。
她剛起身還沒來得及拍掉塵土,就聽見蘆葦叢里有動靜,她心里頓生不妙的預感。
果然,一只大黑狗從高高的蘆葦叢里腳步沉緩地走出,嘴里低低咆哮著,表情目眥欲裂地瞪著她,穩(wěn)穩(wěn)地朝她逼近。
韓亦雪不由地瞪大雙眼,雙腿哆嗦起來。上次因為天黑遠望,錯誤估計了這狗的大小,沒想到這貨居然這么大!?絲毫不用懷疑下一刻自己會被生吞活剝了。
她第一反應就想拔腿跑了,步子還沒邁開,突然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聲口哨聲,黑狗兇狠的表情頓時緩和下來,愉悅地搖著尾巴轉(zhuǎn)過頭張望,卻沒見著有人。
韓亦雪終于想起自己準備的肉包子。她手忙腳亂地將肉包從兜里全摸出來,一股腦遠遠拋了出去,五個大肉包從不同方向滾落。肉香撲鼻,大狗暫時把她放第二位,屁顛屁顛地去啃肉包了。
韓亦雪定了定神,克服了慌亂的情緒。這狗東西都被制服了,自己就此退出豈不是太虧了?肉包子還要錢的呢。她暗暗咬牙思索了兩秒鐘,心下一橫,遠遠地繞開大狗,快步走了進去。
她微低著頭,眼角余光瞥見墻角立著的掃帚,她步子放緩左右一看,不見有人,便小跑過去一把拿過掃帚,頓時有了一種武器在手,奔赴戰(zhàn)場的感覺。
她忐忑地手心直冒冷汗,喉嚨有點發(fā)干。她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向樓里走去,看到有人從自己身旁經(jīng)過,心里就默念“淡定,我是個掃地的”。
出乎她意料,通往大堂這一路挺順溜的。她看到有人在交頭接耳傳遞著什么消息,不過她沒心思好奇。雖然有人盯著自己看,可能是仿妝太成功了,沒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外來者。她不禁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緊張的心情煙消云散。真是沒想到會如此順利,她還編了許多說辭呢。
韓亦雪自然看不到自己身上粘著草葉、灰頭土臉的模樣。沐月臺即使是下人,衣著打扮都干凈得體,她無疑是最顯眼的那個。之所以沒有人上前戳穿她,是因為他們剛得了命令,也就是韓亦雪剛看到的交頭接耳,說是任由著她進來,而暗處早有人監(jiān)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終于來到了大堂后方,韓亦雪就被眼前場景吸引住。中央碧玉磚打造的舞臺上,一名身姿婀娜的絕色女子正反彈琵琶,琴技高絕,周圍輕霧繚繞,燈火照耀下整個舞臺流光溢彩,畫面極美。
她好想坐下來欣賞啊,上次來的時候都沒見過如此美人呢??上ё约菏峭低颠M來的,她的一雙眼睛戀戀不舍地離開舞臺,轉(zhuǎn)到灑掃房門前。
因為要隨時取用清潔物品,灑掃房門并未上鎖,是虛掩著的。她一手輕輕攀著門,眼睛透過縫隙往里面滴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心里激動,沒人在呢。
于是她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又匆匆掩上門,這才長吁一口濁氣,有種計劃即將得逞的滿足感。
這個房間不大,陳設簡單,一張軟塌、一套桌椅,剩下的就全是各種掃帚盆刷布桶之類的清潔物品。她發(fā)現(xiàn)靠墻椅子上方有一扇極其狹小的窗戶,大概只有半張臉大小,而且不能打開,是推拉式結(jié)構(gòu)的。
她拉開窗戶的一點縫隙,將眼睛湊了上去,才剛看一眼,她內(nèi)心便雀躍起來。這里正對準一層大堂!舞臺上的表演也盡收眼前,她估計這扇小窗是為了讓小工隨時查看并第一時間處理大堂內(nèi)的突發(fā)情況的,不過這不正方便了自己看好戲啊。
韓亦雪繼續(xù)向窗外看去,她注意到今日大堂內(nèi)賓客們個個衣著華貴、談吐氣質(zhì)不凡,估計多是非富即貴、身份顯赫之人。而且每張桌旁都有至少一名侍女伺候著,所以灑掃房內(nèi)也不需要有人在。果然第一公子的名頭甚大,票價翻五番還一票難求,今日場子肯定與平時不一樣,這狗洞鉆得值了。
她靜靜看著大堂中央美人婀娜的背影。這里可以清楚聽到她正彈奏一曲《陽春白雪》,萬物知春,和風坦蕩;泯然清冽、雪竹琳瑯,節(jié)奏輕快有力,一副生氣蓬勃、春意黯然的景象鋪層眼前。
場中美人在一陣叫好聲中結(jié)束了自己的彈奏。
一刻鐘后,有沉穩(wěn)洪亮的聲音宣布接下來壓軸的,便是眾人翹首以盼的天下第一公子蘇白。
聞言場中氣氛突然出奇地安靜了一瞬,接著才掌聲雷動,混雜著各種滿懷期待的說話聲和吶喊聲。這讓韓亦雪聯(lián)想到前世的追星畫面,沒想到古代也能見到如此場景。
蘇白的出場讓韓亦雪十分意外。
只見他手捧古箏從天而降,白衣飄飄、氣宇軒昂、風華絕代,發(fā)尾飄散開好看的弧度。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她眼前一揮,他便從月上來到了凡世間。他膚色白皙,在燈火的映襯下整個人都發(fā)著光,半塊精致的銀質(zhì)面具在他面前都失了色。
在觸地的剎那,他飄然轉(zhuǎn)身穩(wěn)穩(wěn)落坐于臺中凳上,手中古箏自然而然地懸放于琴臺之上,就這么極盡從容、行云流水般地出現(xiàn)在舞臺中央。全場的艷羨驚絕聲,因著天下第一公子的翩翩到來,被撥起撩動,不絕于耳。
韓亦雪也看呆了,不為其他,只為這人不就是望香樓的那位貴客蘇公子嗎?雖然只見了一面,雖然他從墨衣?lián)Q成了白衣,但是自己借了他的名頭吃了白食,想不記得他的模樣都難。韓亦雪撇撇嘴,暗道早知道是他的話,自己該不會挖空心思前來了,畢竟還欠著他個大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