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衙役瞪大了眼睛,雍城這都多少年沒有通判了,現(xiàn)在突然來了這么個年輕人自稱自己是新任雍城通判。兩個衙役看著年輕人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兩只眼睛分明一左一右寫著“不信”兩個字!
“你們兩個小卒子竟然不相信我的話,我沐云岐可是鐵齒頭呀金不換,誠實可靠小郎君啊!”那年輕人突然發(fā)現(xiàn)事情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我信你姥姥,你這黃毛小子要是通判大人,老子還是知府大人呢,敢在這里消遣你大爺,找打不成!”這兩個衙役雖然是不入流的賤役,但奈何現(xiàn)官不如現(xiàn)管啊,在這雍城里,那些平頭百姓哪個見到他們不點頭哈腰的稱呼一聲爺,結(jié)果今天卻被這來歷不明的小子說成小卒子,當真是廁所點燈,找死來了。
那個叫沐云岐的年輕人一見二人非但不信,看樣子是準備繼續(xù)下手了,連忙叫道:“真是服了你們倆了,我真的是你們新上任的通判,我有官憑文書在包里,你們等著,我拿給你們看?!闭f完,沐云岐便折身回到驢背上拿包裹,取出里面的東西。
兩個衙役看這年輕人說的好像真的一樣,暗想:“難道真的是新上任的通判,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完了,以后被穿小鞋丟職是小,萬一給你隨便安插一個罪名流放砍頭那可真的就倒大霉了?!眱蓚€衙役對望了一眼,心下惴惴。
轉(zhuǎn)頭看著那沐云岐從驢背上的包裹里拿出一個金絲花紋的錦盒,然后興匆匆的又折身返回,將手中的錦盒在兩個衙役面前晃了晃說道:“睜大你們倆的狗眼看清楚了?!闭f著便打開錦盒,錦盒黃絹襯底,放著一張折成長方形的白紙,那少年拿出那張白紙,一邊緩緩打開一邊有些得意的看著兩個額頭漸漸冒出冷汗的衙役,慢悠悠的說道:“本官名叫沐云岐,這次呢,將出任你們雍城的通判一職,這是吏部發(fā)的官憑,上面有吏部的大印,擦亮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可千萬別被嚇到哦。”
沐云岐說完之后,得意之情那是溢于言表,同時也將那張白紙展開,幾乎推到二人的臉上。兩個衙役被唬的向后退了一步,看著拿著官憑的一臉得意洋洋的沐云岐,兩人只覺得嗓子發(fā)干,冷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是禍反正也躲不過了,如果真是通判老爺,待會給他賠罪就是,要打要罰不都隨他意了。于是二人心下一定,便硬著頭皮看向那張官憑。
沐云岐看著二人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看著兩個衙役看過官憑之后的臉色由開始驚恐,再到驚愕,慢慢又變成了憤怒,如果現(xiàn)在兩個衙役的眼睛可以噴火的話,那沐云岐估計早就被燒成灰了。
沐云岐雖有些奇怪,但見也差不多了,便收回了官憑。這時,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二人眼中的灼熱,還微微泛著紅光,心下狐疑,暗自思付道:“這是羨慕渴望的目光?不像??!這副要吃人的表情又是啥意思,不應(yīng)該啊,這兩個小嘍啰現(xiàn)在知道我是通判的身份后,咋這副表情啊,就跟被我騙,吃了一坨屎一般?!?p> 沐云岐不知道也不愿多做細想,反正現(xiàn)在身份也表明了,還是早點將自己安排妥當為好,于是說道:“怎么樣,現(xiàn)在知道本大人是誰了吧,還不趕緊牽馬,不對,牽驢提包迎本大人進府?!?p> “哈哈……”兩個衙役怒極反笑,左邊那個衙役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冷冷的問道:“敢問這位大人的官憑是不是龍王爺簽發(fā)的,不過你好像來錯地方了,你要做的官可不在這里,你應(yīng)該去河里才對啊。”
“什么?”沐云岐越發(fā)的感到哪兒不對勁了,連忙打開手里的官憑看去,頓時心下涼了半截,這哪里是什么什么官憑,這分明是一幅“王八戲水圖”,只見紙張上兩只王八在河里那游的叫一個歡實,其中一個仿佛還沖著沐云岐齜牙咧嘴。
“秦南遙,這個臭丫頭,一定是她干的好事,現(xiàn)在該怎么辦?!便逶漆藭r的臉都變成了豬肝色,真是太丟人了,他終于知道什么叫樂極生悲,無地自容了。看著兩個衙役緊握著水火棍,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沐云岐很想讓自己露出一絲微笑,但發(fā)現(xiàn)卻很難,經(jīng)過一翻努力后,終于露出一副自認為很有禮貌、很和善,但實際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兩個衙役心虛的說道:“真是奇怪啊,明明是吏部官憑的,咋變成這個了呢。那個,如果我告訴你倆我拿錯了,你們信么?”
“你猜我們信不信!”兩個衙役感覺自己長這么大的年紀,從來就沒有受到過這樣的侮辱,我哥倆是沒文化,但你拿個王八圖就來告訴我倆那是官憑,還讓我倆相信,你這是在說我倆是白癡呢還是白癡呢。二人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拿著水火棍向著沐云岐圍了過來。
“慢著?!便逶漆B忙阻止道:“兩位大哥聽我解釋,我真的是新任通判,你們……”
不待沐云岐說完,那兩個衙役便怒不可遏的沖著沐云岐吼道:“竟敢如此戲弄我倆,今日不給一點顏色看看,你都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闭f罷,舉棍打了過去。沐云岐連忙閃身躲開,急忙阻止說道:“慢著慢著,先別急著動手,這個我知道?!?p> 兩個衙役一聽,手上一頓,有些懵逼的問道:“你知道什么?”
沐云岐見二人暫停了下來,于是連忙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很肯定的回答道:“你問的問題我知道答案,馬王爺有三只眼的?!?p> “握草?!眱蓚€衙役頓時感覺自己又受到了幾倍于之前的侮辱,這就如同自己被脫光衣服,光著腚被一群人圍觀,然后又被這群人指著自己的身體評長論短一般,心中頓時如同有上萬頭草泥馬在奔騰著。
兩個衙役紅著眼怒吼道:“今天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撞死在這石獅上?!闭f完兩人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通判堵判的,先打死了再說。兩人揮舞著水火棍,將沐云岐攆的四處亂竄。
正在幾人糾纏在一起的時候,一聲爆喝從大街上傳來,“哪個王八蛋不長眼,栓頭驢在本老爺?shù)拈T口隨地拉屎拉尿的,活得不耐煩吧。當值的衙役呢,都死哪去啦!”
大門前正在玩老鷹捉小雞的三人立刻停住了動作,巡聲望去,只見雍城知府宋田貴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府衙大門外,黑著臉站在轎邊。
宋田貴今日在陸世雄那觸了霉頭,正一肚子火氣沒地兒撒,剛到府衙門口,竟然看見自己堂堂知府衙門門口的石獅子上拴著一頭驢正撅著屁股往外拉屎,一股濃烈的屎尿味撲面而來,讓本來就不美麗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層寒霜。
兩個衙役一看是知府大人回來了,趕忙上去請安問好??粗鴥扇藵M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樣子,宋田貴更加怒不可遏,抬手狠狠給每人賞了一記耳光,打完自感覺不過癮,抬手準備再打時,手心的麻痛感這才漸漸傳來,隱隱的手痛讓他放棄了繼續(xù)揮舞的動作,沖著二人怒吼道:“你倆是如何當差的,竟然讓這個腌臜之物在本府衙署門前糟蹋,你倆是不是舒坦日子呆久了,想到邊疆適應(yīng)下那里的生活了?!?p> 兩個衙役一聽宋知府話,這是動真怒啊,想把自己流放到寸毛不生的荒野之地,讓二人自生自滅去,嚇得兩人趕忙跪地求饒。
看著二人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宋田貴感覺適才的不快減輕了不少,這時他看見府門前站著一個年輕人,氣勢頗為不凡,便問二人道:“這人是誰,站我府衙大門前干什么?”
見宋田貴問,那兩個衙役仿佛想到了什么,這可是轉(zhuǎn)移注意力,將功折罪的機會啊,于是二人立馬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當然重點突出了沐云岐假冒官員以及自己二人是如何慧眼如炬,識破他陰謀詭計,當然也順道提醒了宋田貴,那頭正在撅屁股拉屎的驢是這小子帶來的。
說完后,兩個衙役繼續(xù)跪在那里,宋田貴則越過二人向沐云岐走去。但是,后面事情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一點小偏差,兩個衙役期待中宋知府怒不可遏的指著沐云岐強烈譴責(zé)其不要臉的鼠輩行徑,并且隨即下令抓人的情況并沒有出現(xiàn),當然事后宋知府拍著自己二人的肩膀,讓二人好好干的深切關(guān)懷也沒有了。當兩個衙役抬起頭,偷偷看向后方時,下巴都快被驚掉了。
只見宋田貴一臉喜色,抓著沐云岐的手親切的說道:“前些日子吏部已經(jīng)發(fā)文告知不日會有人赴任雍城通判一職,讓本府做好安排,今日得見卻是如此一位青年才俊,這一路上辛苦了,快快隨本府入府。”宋田貴的熱情讓沐云岐有些不適從,但畢竟是自己未來的頂頭上司,于是便很配合的順從了,同時又表現(xiàn)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這讓宋田貴很是受用,心下更是歡喜,拉著沐云岐就要進了府衙大門。
沐云岐沒想到這件事如此輕易就化解了,也是渾身輕松,跟宋田貴進去了,臨走時不忘跟跪在地上的兩人說,照顧好狗驢及行李,當然也不忘捎帶威脅一番,搞得二人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