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冬這么一思量,就打算直接跳到最后一世了!
定睛一看,在這一世,已經(jīng)做了幾世和尚的宋晨冬,具備了一定的修為,年紀輕輕就有預知未來的本事了。
而這小子知道了未來,再跑過去幾世一探究竟,立馬嚇出一斤冷汗,忙不迭收拾行囊,毅然出家,不想再與石芊芊繼續(xù)糾纏下去,而人家姑娘不清楚呀,怎么好好的,就丟下人家,做和尚去了呢?
石大姑娘本就是個愛鉆牛角尖的女人,且經(jīng)過累世的不幸熏陶,愈加偏執(zhí),一想不通,也顧不得什么傷風敗俗,就跑寺廟去找人,苦苦哀求,央求他回家,與其完婚。
這在古代,未出閣的女子這樣大膽,這樣不顧家族體面,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動,也不用逐出族譜這樣的嚴懲,光全城吃瓜觀眾的口水,也足以淹沒她的未來。
這當然也是宋晨冬所始料未及的,因為這樣一來,石芊芊變成了眾矢之的,且不可能再有下家愿意當接盤俠,哪怕她容貌絕色,女紅了得,琴棋書畫也算得上全能,也無濟于事了。
想當初,為了能配得起宋大帥哥,石大美人也是蠻拼的,天資是一回事兒,努力刻苦則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可誰料想忙乎了十多年,卻換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不僅愛情沒有結(jié)果,就連人身自由也被束縛了——她被禁足了,所有利器也都被收走,不僅如此,為了家族的榮耀,等過了這風頭,家里人出錢打理,肯定還是要為她找下家的。
對她來說,未來一定生不如死,這里里外外的壓力和打擊,終于,柔弱憂郁的石芊芊還是扛不住了,還未狠心絕食,就已經(jīng)食不能下咽,夜不能熟寐,往世的噩夢也夜夜重演……
如此這般,不到半月,她就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這消息不脛而走,倒不是自然而然傳到宋晨冬的耳中,而是他的家仆連夜趕到他出家的廟里,告知其情況,他父母也被石芊芊所在家族施加壓力,也是不堪重負,要求他回家與之完婚。
當時,宋晨冬僅僅是俗家弟子,原因也不難理解,他師父以他塵緣未了為借口,不肯為他剃度,這倒也給了他父母以希望。
最后,由師父出面,要求其回家盡孝,了斷塵緣。
無奈間,宋晨冬不得不回家,不久,兩人就奉命成婚。
很顯然,石芊芊只是郁郁寡歡才病倒,又是因失去生存意志,才奄奄一息,如今,又能如愿嫁給如意郎君,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病自然不藥而愈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可惡的宋晨冬還有其他花樣在變著法子“折磨”她。
一開始,新婚之夜不同房,理由還過得去,她身體欠佳,怕她受不住,對于夫君的體諒,她也甚是感激,再加之,自己畢竟是久病之人,也不好意思將病氣過給他。
于是,她就努力靜養(yǎng),好吃好喝,好睡好眠,也就是六七天的光景,身體居然恢復如初了。
其實,這在她三天回門的時候,宋晨冬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變化,只是,他自欺欺人地充當睜眼瞎,就是不肯相信。
直到陪嫁丫頭陪著石芊芊跟宋晨冬他娘親請安的時候,“無意間說出來”(其實,是主仆二人商量過后,表演的雙簧),宋晨冬才不得不從書房搬回二人的主臥——芊熙閣。
原以為二人終能行周公之禮,也能延續(xù)子孫,誰知宋大帥哥居然是個柳下惠,他神情懇切地告訴石芊芊:
“娘子,我打算今生出離生死輪回,持戒修行,因此終身不近女色,所以……”
“可夫君娶了我,又怎么能對我如此羞辱?”聽聞此言,石芊芊自是羞憤。
“這就是我當初出家的原因,原本想讓你退婚,這樣,大家也就相安無事,你也能另配良緣,誰知你執(zhí)迷不悟,三番兩次前來寺廟,害我無法剃度出家,前后的事情,也不能全然怪我吧?”宋晨冬雖說得婉轉(zhuǎn),可這話的分量不輕,就差指著人鼻子說她恬不知恥了。
“人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出家為僧,未經(jīng)父母同意,而偷偷潛逃,這已是大不孝;而與我自幼婚配,卻不顧我的名聲,欲求退婚,這是不義;如今,既已成婚,卻不愿行周公之禮,還要守什么清規(guī)戒律,這又是無禮……”石芊芊含淚一一控訴著。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么大幾頂帽子扣下來,宋晨冬自是吃不消,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而見其沉默不語,石芊芊繼續(xù)乘勝追擊:
“佛門中,有凈業(yè)三福,第一福就是孝養(yǎng)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yè)。我且問你,你出家后,如何孝養(yǎng)父母?”
“你心量狹小,這所謂孝養(yǎng)父母,是將天下所有女子敬為母,所有男子敬為父,我出家就是盡最大的孝心。”對這樣的質(zhì)問,宋晨冬自是不服。
然石,芊芊卻反問道:
“連生養(yǎng)你的父母都未曾盡孝,又何來孝養(yǎng)天下父母?”
“你……跟你說這些,也是對牛彈琴!”宋晨冬自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就拂袖疾走到偏榻,不愿理她。石芊芊卻不愿放棄,繼續(xù)輕移蓮步,來到他跟前,問道:
“你修十善,不殺生,作何解釋?”
“平生從未殺過活物?傷害過性命,自幼食素,自是守戒,不殺生?!闭f到這一點,宋晨冬不免得意。
誰料石芊芊卻當頭一盆涼水:
“哼!這只是你膚淺的理解,你不過是不殺人生命,卻會傷及人慧命?!?p> “此話怎講?”宋晨冬對這樣的大帽子自是不感冒。
“你拒絕我的婚事,陷我以不義,令我及家族蒙羞,也令公公、婆婆無顏見人,你的出家,會讓我們都對佛門產(chǎn)生反感。我知道,錯不在佛門,而在你,可你這么做,已經(jīng)傷害了我們的法身慧命,令我們遠離佛門,這不是謗佛,又是什么?”
聽聞石芊芊這個靈魂質(zhì)問,直把宋晨冬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看似羸弱,美艷絕色,以為只是繡花枕頭,卻不料,居然也略懂佛理,并且還能以理服人。
當下,就遲疑,自己的堅持是不是真如其所言?
“出家修行,在于出煩惱之家、生死之家、三界之家,而非局限于家宅之家。出家在于心出家,而非一定身出家。待機緣成熟,自然可以身心都出家?!笔奋吩俅握Z出驚人,宋晨冬則著大眼,居然不知如何回應?
最后,憋出一句:
“這些佛理,你是從哪里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