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玉曉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這一次一定要把風箏線握在自己手中。
玉曉到家不久，樹旺就追了過來。
“玉曉，跟我回家吧?！?p> “回家？那是我的家嗎？你把我當成家人了嗎？發(fā)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到現(xiàn)在，你連個解釋都沒有?！?p> “那些家具都是借的?！睒渫掏掏峦碌卣f。
“借的？結婚的家具也能借？那你婚前為什么不說？你這是在誆我呀。還有，你這是第二次結婚了，難道你第一次結婚的家具也是借的？”
“不，不是?！睒渫锪税胩觳懦雎?，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楚。
“那些家具去哪了？是誰搬走了？你們家也欺人太甚了吧？”玉曉逼問道。
樹旺又一次沉默了。
辛家人的做法，讓玉曉感到不可思議。稍有常識的家庭，都不可能做出如此不盡情理的事情來。
不論是誰搬走了原本屬于樹旺的家具，到樹旺再婚，買不起新家具時都應該還回來。即使當事人不主動歸還，公爹也應該出面要回來。更何況樹旺在城里工作了近十年，他掙的錢都去哪里了？
還有，前天晚上，自己看到公爹碗里的玉米粥空了，好心想幫他再盛一碗。不料老爺子不但不領情，還怪罪自己在家沒碾米。我剛進你家門，怎么會知道家里該碾米了？再有，誰家會讓新媳婦進門第二天就推碾子呀？
看來辛家不但不是通情達理的家庭，更是缺乏公平心的家庭。
玉曉想到過離婚，但木已成舟，離婚后又會比現(xiàn)在好嗎？有誰又愿意娶一個家庭負擔重、又離了婚的女人啊？看來，只有靠自己努力改變命運了。
過了很久，樹旺開口了，還是那句話。
“玉曉，跟我回家吧?！?p> “我還想再問一句，炕上的東西不會也是借的吧？”
“做被子的棉花不夠，借了本家叔叔家五斤，別的沒有了?！睒渫桓姨ь^看玉曉。
“真有你們家的，這種荒唐事都做得出來。也不知道你這些年是怎么混的？好了，不說了，這件事我就不再計較了?！庇駮宰⒁獾綐渫樕下冻鲆唤z喜色，裝作沒看到，接著說，“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p> “什么條件？”樹旺迫不及待地說。
“你也知道，我娘家就我們母女三人，我希望你過來這邊和我一起撐起這個家?！?p> “你叫我入贅？”
“也不叫入贅，孩子們以后還都跟你姓，姓辛?！?p> “玉曉，你看這樣行不行？你還是跟我回辛莊，這邊有什么活我抽空過來干，好不好？”樹旺哀求道。
“不好，你不同意的話，就走吧。”玉曉斬釘截鐵地說。
這一天，樹旺悻悻離去。
在這之后的日子里，樹旺隔三差五地來劉莊，想請玉曉回辛莊。
在這期間，玉曉漸漸發(fā)現(xiàn)，樹旺雖然有他自私、狹隘、虛榮心強的一面，但也有他好強、勤快、做事認真的另一面。
樹旺每次來玉曉娘家，都會搶著干活。他不但男人的活計能手到擒來，就連女人擅長的活計，如做飯、洗衣、紡線等也都很拿手。
“樹旺，你在城里那么多年，怎么學會干這些活的？”玉曉問道，語氣中充滿了好奇。
“你也知道，我上面有兩個哥哥，他們小時候都不喜歡做家務。我看我娘辛苦，經(jīng)常幫著干，慢慢地就什么都會干了?！睒渫吋従€邊說，順便還沖玉曉做了個鬼臉。
“不錯嘛！”玉曉也向樹旺豎起了大拇指。
臨近春節(jié)的一天上午，樹旺又過來了，手里還拎著一大塊豬肉。
玉曉母親忙不迭地接過豬肉，張羅著端茶倒水，準備午飯。
“趕快坐下歇會，中午咱們吃汆丸子。玉曉，你到地窖里拿棵白菜?！?p> 這地窖是去年秋天為方便儲存過冬食物，玉曉親自挖的。
“娘，我去，我去拿。以后家里的活你盡管使喚我?！睒渫谡赡改锩媲氨M情表現(xiàn)。
“這孩子還不錯?！?p> “娘，我干了那么多活，也沒見你夸過一句?！?p> “你是我閨女，還用夸？”
吃過午飯，樹旺幫著一起收拾碗筷。
“娘，年前還有什么活需要我干的？”
“沒有了?！?p> “該過年了，玉曉，你跟我回辛莊吧?！?p> “不回。”
“玉曉，你是結了婚的人了，按風俗是該在婆家過年，跟樹旺一起走吧?！?p> “還是娘說話管用?！睒渫畛械馈?p> “別急著拍我娘馬屁，我還沒答應呢。”
“別耍小孩子脾氣，娘今天不留你了?！?p> 玉曉跟隨樹旺返回辛家。
看到三兒子好不容易才接回了媳婦，公爹的態(tài)度比玉曉剛進門時好了許多，也許是害怕兒子再度離婚的原因吧。這讓玉曉輕松自在了不少。
晚飯后，玉曉和樹旺回到自己的房間。
“樹旺，你問過爹沒有，這年打算怎么過？”
“還跟往年一樣，各過各的。”
“不跟大哥二哥一起吃個團圓飯嗎？”玉曉驚訝地問道。
“聽爹講，原先都在一起吃，后來總是弄得不歡而散，就分開了?！?p> “大嫂是什么病去世的？大哥不是有兩個兒子嗎？我怎么只見到了一個？”
“大嫂準確地說是中毒去世的。60年為了讓兩個兒子吃飽，杏仁吃多了，不治而亡。兩個兒子，大的叫建功，小的叫建業(yè)。建功從小過繼給了大嫂的舅舅，大嫂過世后，被舅老爺接走了。你看到的是建業(yè)?！?p> “哦。那我過年時應該給建業(yè)壓歲錢，還有二哥家孩子，也是不能少的?！?p> “不用，我們家沒這習慣。”
“建業(yè)也挺可憐的，這么小就沒了娘。這樣吧，咱們今年先給，等咱們有了孩子，如果沒有人給咱們孩子的話，咱們再停下來?！?p> “好吧?！?p> “還有，咱們結婚時收的禮金呢？拿出來過年用?！?p> 玉曉注意到樹旺臉上異樣的神情，裝作沒看到。
樹旺在炕席底下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紙包，遞給玉曉。
玉曉打開紙包，點了點。
“才五塊五，怎么這么少？婚禮當天，禮金是挨個點名收的，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起碼有二十塊。”
“玉曉，我沒亂花。”樹旺開始緊張地搓手，“我，我給了爹一多半?！?p> “是真的嗎？我姑且信你這一次。不過，咱們現(xiàn)在是一家人了，凡事要和我商量，以后，我和你一起孝敬爹，不可自作主張了?！?p> “嗯?！?p> “還有，既然成了家，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要有家庭觀念，更要有家庭責任感。否則，日后靠什么來養(yǎng)活咱們的孩子？樹旺，你從小就是爭強好勝的性格，但好強不能只停留在嘴上，要拿實力來證明自己。
“你在城里上了十年班，回到家還是兩手空空，這會讓鄉(xiāng)親們怎么說，怎么看？咱們的臉面又往哪擱？
“孝敬父母我不反對，但要根據(jù)自己的能力量力而行。自己的生活都沒保障，又怎能讓老人的晚年生活長期有保障？”
“你說的有道理，我這人愛面子，經(jīng)常會打腫臉充胖子。”
“知道了就好。好了，咱們放下過去了的事情吧，與其計較那些未必有結果的不開心的事，還不如放眼未來。只要咱們二人齊心協(xié)力，日子會越過越紅火的。”
“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