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語又受傷了,在養(yǎng)傷。
今日無事沙華也不用著急趕路,所以就沒有使用法術(shù),自己慢慢的往山下走去,權(quán)當作鍛煉身子。
總不能因為會了法術(shù)就懶散的只依賴法術(shù)了,偶爾也是要活動活動筋骨的。
沙華在還沒有下到半山腰的時候就解開了系在腰間的水袋。
他似乎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習慣。
不知為何,他特別喜歡那朵花。
哪怕寺里的人都說那是朵不祥之花,可他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去關(guān)心它,愛護它。
沙華不覺得奇怪。
畢竟佛祖有訓,要有好生之德。
他只當自己是遵循著佛祖的指引,來照顧這枯山上唯一一朵花。
讓枯山不再寸草不生,荒涼一片。
他走到熟悉的地方,卻沒有看到那朵搖曳綻放的花兒。
本應栽著花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只有一個不深不淺的小坑和略為松動的泥土,證明它曾經(jīng)存在過。
“花呢?”
他著急地蹲下身查看。
昨日傍晚他上山時花還是在的,“難道昨夜有妖怪上山了?”
最近妖怪諸多,大半夜是沒有百姓敢出門的,更別說是深更半夜的爬山了。
‘這些小妖是越發(fā)的膽大包天了,居然敢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傷我枯山生靈??磥硎且稽c也沒有把神往寺放在眼里!’
他不禁有點生氣。
為了一朵花嗎?
不,是因為他們竟敢冒犯佛祖,不可饒恕。
“唉...”沙華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他看了看手中的水袋,心中想著看來以后下山都不需要帶著了。
這枯山又變回名副其實的枯山了。
灰蒙蒙的死氣沉沉,再也沒有那一抹亮眼的紅色。
一眼望去了無生機,除了光頭就是死物。
今日沙華本就是空閑,下山就是專門為了給花兒澆水。
結(jié)果花沒了。
閑著他就背著手往山下去散步,可以活動活動筋骨,再順道逮幾只藏在附近的小妖。
快到山腳的時候,遠遠的便看見山腳趟著一個小孩。
他心中一驚,直接施法瞬移到那。
沙華以為又是遭了妖怪毒手,掏心掏肝的慘烈模樣。
近了才看清是一個頭破血流的小女孩,約莫八九歲的樣子,整張小臉都是血,血糊的連樣貌都看不清了。
除了腦袋上一個窟窿,胸上倒是完好無損。
看來是自己失足滾了下來,撞到了石頭而已,但這模樣傷的也是十分嚴重的。
誰家的小女娃會一大早的出現(xiàn)在山上呢?
情況危急,由不得沙華細想。
沙華急忙把她抱了起來,運法匆匆的往山上趕。
還一邊用手撫上了她的傷口,淡淡的金光在他手掌下凝聚,瞬間就止住了小女孩頭上的血。
遠遠還未靠近寺門的時候,就有守門的和尚看見了。
也急忙迎了出來。
伸手把小女孩從沙華懷里接了過來,急忙問道:“師叔,師叔。您是在山下遇到妖怪了嗎?受傷了嗎?怎么滿身的血?!?p> 沙華讓他接過。
聞言看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果然胸膛上被染紅了一大片。
原來她不止腦袋上有傷口,背上也有。還一直在流血,傷口一定也很大,不然也不會只抱了一會就把他的衣袍也染紅了一大片。
“沒有,只是在山腳下?lián)斓降摹N疑砩系难际沁@位女施主的。”
“女...女施主...?”
守門的和尚發(fā)現(xiàn)是個女施主之后,嚇的瞬間結(jié)吧了。
哆哆嗦嗦的把燙手山芋又交回了沙華懷里,雙手合十作揖道:“佛祖教導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阿彌陀佛?!?p> 沙華再接過,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在他的眼中只有善于惡之分,不管是女施主還是男施主,人命大于天。
沙華不再理會守門和尚的驚慌失措,抱著小女孩越過他直接進了寺門。
“師叔不行啊,女施主是不可以入寺的,佛祖會怪罪的,會怪罪的呀!”
那個守門的和尚一直追在沙華后面苦口婆心的規(guī)勸著。
直到沙華穿過佛禮長廊,回到了他的院子后才止住了腳步,不敢再往前。
沙華師叔的院子,可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出的。
他不僅法力高強,更擅長奇門道法。
要是亂入不小心開啟了什么陣法,到時候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沙華抱著她直接進入了里屋,放到了自己的塌上。
正要下手時也遲疑了。
這山上全是和尚,可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她換衣上藥的婦人啊。
此時這些虛禮也顧不得了,救人一命勝級七級浮屠。
而她現(xiàn)在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他只是為了給她療傷不算輕薄。
幾番掙扎后,沙華脫開了她的衣服。果然除了頭上的傷,背上也擦了幾道長長的傷口還有鮮血往外涌。
止血療傷的藥他常備了很多,因為經(jīng)常要下山除妖,受傷已是家常便飯。
單單止血是不行的,傷口旁全是沙子,必須清理干凈才可以上藥。
寺里早就傳遍了,說沙華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小女孩回來,他房間外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甚至連方丈也守在了外面。
年已過百卻還是精神奕奕的方丈,兩條已經(jīng)灰白的眉頭,此時仿佛擰成了結(jié)。
沉香奈不住氣走過去敲門,“師叔?您沒事吧?”一路上他聽到旁的和尚說,師父血淋淋的抱著一個小女孩。
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厲害的大妖怪居然讓師父也受傷了。
上一次他受傷還是好幾個月前,那時是因為妖怪耍陰招,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嬰兒下狠手,沙華阻止不及,只能生生的以血肉之軀替他擋下了。
沉香擔心極了。
這時大家一直盯緊的房門,打開了。
沙華對著一個離門口最近的和尚說:“云清,你去打一盆溫水過來。”
“好的,師叔?!痹魄暹B忙領(lǐng)命而去。
不到半響,云清就端著銅盆回到了房門前。
只是他在房門前又遲疑了。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方丈,為難的停住了腳步。
這修道之人可不能輕易沾上一點凡俗啊。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女施主,但要是讓它毀了沙華的修行之路,第一個不允許的就是寺里師兄弟們。
不僅是云清,他們?nèi)慷伎粗秸?。就等著方丈開口讓他們進去幫那個女施主清理傷口。
一開始沉香是在前頭的。但是后面又來了很多師兄。便把他擠到了后頭。好不容易他又從后面擠了上來。
對著方丈說:“方丈方丈,讓我去吧。我只是一個小娃娃。不打緊的。我之前跟師叔一起下山的時候,看見山下百姓家的娃娃。在還是小娃娃的時候是沒有男女之別的,還可以一起同塌同浴?!?p> “你今年已經(jīng)十歲了,過完年你就十一歲了,也不小了?!比巳褐幸粋€老和尚說。
沉香聽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就是今日與他一起晨掃的規(guī)守,真是個惹人討厭的老禿頭。
沉香的身量實在是太小了。他不管吃多少都長不到身子上。瘦不拉幾的就好像逃荒的難民。
要不是別人說,第一眼真的看不出他已經(jīng)快十一歲了。看著就像個八九歲的小娃娃一樣。
此話一出眾,師兄們倒不好說支持沉香進去了。總不能說為了保住小師叔,就要毀掉小師弟的修道之路吧。
這時方丈出聲了:“不過只是一個女娃娃而已。救人性命不分男女,相信佛祖也是不會怪罪的?!闭f完他杵著他的法杖,走了一步有離開的意思。眾人便讓開了一條路。目送著方丈離開。
“云清?”這時屋內(nèi)傳來了沙華催促的聲音。
既然方丈都說沒關(guān)系。云清就放寬了心,端著銅盆推門進去。
他一步并兩步地,把銅盆放在了案桌上。因為在門口耽擱了一會,盆里的水已經(jīng)沒有開始那么熱了,只是微微的溫。
沙華肯定也聽到門口的聲音了,但是他什么也沒說。
起身來到桌前擰了帕子,回頭看見云清還站在原地。便說:“你出去回避一下吧,我要給這個小施主療傷?!?p> “是!”云清便走了,輕輕的關(guān)上了門,擋住了門外一眾關(guān)切的視線。
沙華輕輕的給她擦著額頭上的傷口。
血已經(jīng)凝結(jié)了,不好清理。
用力又怕弄疼她,不用力又擦不干凈。
不擦干凈再上藥包扎會容易發(fā)炎。
這么小的女娃娃受傷這么重,再發(fā)炎來個惡化高燒不退,到時怕是回天乏術(shù)了。
沙華只能用著巧勁慢慢的擦,聚精會神的不知不覺自己也滿頭大汗了。
很快一條白色的帕子就染成了紅色。
他轉(zhuǎn)身回到桌子上把帕子放到盆里洗了一遍又擰了起來。
頭上的傷口已經(jīng)清理完了,凝血沒了之后,又有新的血涌了出來。
沙華趕緊用止血的藥粉敷了上去,又在傷口周邊抹上了消毒的草藥水。
沙華把女娃娃輕側(cè)著身,開始處理她背后的傷口。
她的衣裳背后已經(jīng)劃破了幾道痕。
沙華輕輕掀起了她背上的衣服,因為血已經(jīng)干了,黏黏的粘著背上的皮膚。
不好用猛力撕下來。
他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一把剪子,放在燭火上燒了一圈,開始剪著她的衣裳。
傷口處黏著的只能一樣用帕子沾水等血軟化,再分離開。
好不容易全剝了下來。
傷痕累累的背部,應該是被什么劃到的,有幾道傷口深可見骨。
銅盆里的水已經(jīng)涼了。
沙華早就叫了再端一盆熱水進來。
這次端來的不是云清,是默語。
他最近十分勤奮,早晨兩個時辰的晨習,他比別人多加了一個時辰,大家都走了他還在練習。
看來那次經(jīng)歷狐妖之后,默語成熟了不少。
默語知道里面受傷的是一位女施主,所以向來沒大沒小的他,第一次在進玄都屋前敲了門。
“師弟?我端熱水過來了,我現(xiàn)在能進去嗎?”
沙華拉起被子遮住了女娃娃的身體,雖然她還小,但女孩子的身體是不能隨便給別人看的。
他也是為她療傷逼不得已才冒犯的。
看著只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面,沒什么問題之后,沙華才出聲道:“嗯,進來吧。”
“吱”的一聲,房門被推開。
默語難得溫柔的低聲問道:“那位女施主現(xiàn)在怎么樣?。繜o礙吧?”
“現(xiàn)在暫時無性命之憂?!?p> 沙華把另一盆已經(jīng)冷卻的血水,遞給默語,“大師兄,你把這個端出去,把門口守著的師侄們也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