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與父親并肩站在一起,但表情卻是猙獰,思穎離他們很遠,疾步想要追隨他們,她在后面使勁招手吶喊著。
“爸媽,等等我,你們等我一下,一下就好了”
“你們停一下好不好??!”
思穎快馬加鞭,可回過頭來,卻還在原地踏步,怎么也不能邁出這一步距離,而他們卻離她越來越遠,她已經快看不到了,思穎急得滿頭大汗,帶著哭腔使命叫喊:
“我追不上,真追不上了,我好累??!我的雙腳不聽我使喚了,不要在走了,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們好像啟動自動屏蔽按鈕,頭也不回的走去,遠遠還能看見他們的頭,最后也化成一點,消失在盡頭。思穎無助的癱倒在地,心中無名的悲涼彌漫全身的各個角落,想喊,喉嚨仿佛被一個大的魚刺卡住,痛不欲生。想逃離,卻沒了出落,進入一個死胡同里。思穎用了吃奶的力氣,“啊”了一聲,一陣驚叫聲劃破黑夜的長空,把思穎從噩夢中抽離出來,她拼命想要睜開眼睛,但是眼睛像是黏住了液體膠水一樣,眼皮就做著全身運動,卯足了勁,想要擺脫這令人懊惱的困境,也是無濟于事。思穎嘴巴干澀的想要喝水,軟綿綿的手到處尋覓,只聽見哐當一聲,頃刻之間,有人開始在嘀咕:“她好像醒了,她可能想要喝水,去幫她叫一下護士小姐過來吧!”
不久,一個纖細的手輕輕的拍了一下思穎的肩膀,用溫和的語氣說:
“你終于醒來了,小朋友,你想要喝水吧!”
說著把思穎上半身緩緩的扶起來,思穎費力的睜開了雙眼,在強烈的日光燈的照射下,不由刺痛了眼。
思穎默默的點了點頭,接過水杯,就咕嚕咕嚕的喝下去。
“慢點喝,不著急的,小朋友”
“姐姐,這是哪里,我爸媽呢?我得下去找他們去”
“小朋友,這是醫(yī)院,你得好好休息,要聽話?。 ?p> “姐姐,我得去找我媽,我看到流了好多血,血,我媽媽呢?我媽好像……已經……,不行,我得回去了?!?p> 思穎起身想要下床,身體卻不爭氣,全身軟趴趴的,跟踩棉花似的,輕飄飄的。
護士姐姐制止了她,充滿擔憂的說:“小朋友,聽話??!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擔心??!他們會處理好的,我這里有棒棒糖,想吃不,你就好好養(yǎng)著”
看她低頭不語,輕柔的撫摸她的頭,微笑的說:
“我會去聯系一下你家里人,到時候你好了就來接你了,好好休息吧!別蹙著眉頭了,給姐姐笑一個好不好,來,姐姐給你大棒棒糖吃”
“嗯,我想回家了,姐姐,我想我媽媽了”思穎一想到我媽媽,開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別哭了,乖孩子,你媽媽肯定不想看你哭,想看你健健康康的,開開心心的”姐姐安慰著思穎,看她仍不開心,就把棒棒糖塞進她的口袋。
“你就好好休息,哭鼻子就不好看了,乖啊!小朋友,我得忙去了,有事叫我?。 闭f著就急急地離開了,思穎側著身子躺了下去,望著窗外,一片漆黑,一陣涼颼颼的風吹拂著,少女的心更加悲涼,心里默默地想著,自己真沒用,她想看母親最后一眼的選擇的都沒有,她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可是她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這里等著,她真沒用,媽媽,會不會怪她啊!思穎越想心里甚是難受,躲在被窩里,慢慢咀嚼這漫漫長夜,等待黎明的到來。
翌日,天還沒亮,思穎就扯著護士姐姐的衣袖問道:
“姐姐,我都好了,他們怎么還沒來接我呢,我想回家了,我想我媽了,我得看看她,我真想她,你看我,都能活潑亂跳了,戰(zhàn)斗力滿滿,你瞧瞧”說完,思穎就在她面前像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
“昨天跟你家里打電話了,看你睡著了,就沒告訴你,今天一定會接你回家的,不著急??!”
“好的,終于有人來接我了,謝謝姐姐”思穎樂滋滋的跳著走了,聽到這個消息,思穎就像吃了定心丸似的,心里稍許有點安慰,肚子里咕嚕咕嚕響,想起姐姐給她塞的棒棒糖,從口袋里掏出,拆開包裝袋,先用舌頭觸碰糖的中心點,甜美的感覺充斥著周圍,思穎的心也慢慢變得柔順,她迫不及待的跑到窗戶前,托著腮幫子,眺望窗外,看著車來車往,人們忙碌的各種身影,焦急的等待著。
思穎滿心歡喜的等著,遠遠聽見奶奶扯著大嗓門在問護士:
“余思穎在哪床,我接她回家。”
“她在11床,請往右邊直走,就看到了?!弊o士姐不緊不慢的回復道。
奶奶氣喘吁吁,面目猙獰,手上搖著蒲扇,試圖趕走一絲熱氣卻不盡如意,懊惱地正向思穎走來。
“奶奶,你來了?!彼挤f親呢的喊了一聲。
奶奶抬頭一見到她,仍舊皺著眉,不耐煩起來,責怪道:“你這死小孩,趕緊脫下你的病號服,趕緊回家,我忙著干活,這個醫(yī)院也是,催催催,就知道催,又不是不給錢?!蹦棠痰谋г瓜耖_了機關槍,思穎眼睜睜的看著它馬不停蹄的奔涌而來,槍聲也砰砰地在空氣中呼嘯起來了,而她只能呆呆地等待著這嚴峻的酷刑。
思穎被這氣勢嚇得瑟瑟發(fā)抖,但一想到自己心中的疑惑,鼓作勇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生怕忍奶奶生氣。
“奶奶,我想我爸媽了?”
奶奶一聽這話,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竄,指著思穎罵道
“別給我提你媽,那個賤女人,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還遷累我的兒,一開始我就不同意這門親事,還沒給我生一個大胖孫子,生了你這么個死小孩,又不能傳宗接待,那個賤女人死了就死了,干嘛要把我兒子抓了起來,可憐的娃啊?!?p> “不,我媽媽不是這樣的。”思穎抑制不住的開始號啕大哭,隨即跌坐在地板上。思穎拼命的想回收,可眼淚宛如洪荒之水來勢洶洶,洪水沖破堤壩,吞沒了各種嘈雜的聲音。
思穎的哭聲引來護士醫(yī)生的到來,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yī)生一見思穎在地上坐著,蹲了下來,撫摸她的腦袋,擔憂的詢問道:
“地上涼,你才好沒多久,小朋友,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呢?告訴我好不好?!?p> 思穎低頭不語,痛苦地攥緊拳頭。
“哭,就知道哭,哭什么,我還沒哭呢,我好好的兒子,就沒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媽媽死了就算了,還剩一個該死的拖油瓶,我命怎么這么苦?。∏笆涝炷醢。 蹦棠唐瓶诖罅R,生氣地走到思穎跟前,揚起手想要打她耳光,護士姐姐看情況不妙,拽住了奶奶的手,嚴肅地說。
“醫(yī)院不許喧鬧,不許打架,請不要沖動,小孩子更不允許,你身為大人,跟一個小孩撒氣干嗎?她還這么小,發(fā)生這樣的事也不是她的錯,何苦為難一個孩子?!?p> “我打的是我孫女,有沒礙著你,給我放手,”護士不放心的放開奶奶的手,擋在思穎面前,怕這個不講理且固執(zhí)的老太太再次想動手打人。
“老奶奶,請冷靜一下,她畢竟是你的孫女。”
眾人看見動靜有點大,迎著聲音,陸陸續(xù)續(xù)的圍了過來,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中男子,上前勸阻奶奶。
“算了,我今天是來接她走,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闭f著怒氣沖沖的推開護士,抓起思穎的手拖著想讓她離開,思穎嚇得停止哭泣,緊緊的拽著醫(yī)生的衣袖,充滿恐懼的眼神眼巴巴投向醫(yī)生那里。
醫(yī)生使勁掰開奶奶的雙手,用紙巾拭去思穎眼角殘留的淚珠,輕輕的拍了她的背,安慰道:
“不要怕,小朋友,有我在,你奶奶不敢打你,你是最勇敢的小孩,咱們不哭?。 ?p> 醫(yī)生神色凝重,眉頭快扭成麻花的形狀,低沉的責問。
“老奶奶,今天在這個醫(yī)院誰也不許打人,回去也不行,虐打小孩是犯法的,你現在去辦理出院手續(xù),到時候就可以出院了,好好待你孫女?!?p> 輕柔的話語卻帶有莫名的威懾力,奶奶愣了一下,看望四周,見眾人都在看,也不好發(fā)作,就拉下臉,不耐煩的回答道:
“知道了,知道了?!?p> 惡狠狠瞪了思穎一眼,就離開了,醫(yī)生起身叫患者不要圍在這里,去病房呆著,轉身安慰,低聲細語:“不要怕啊!你奶奶才舍不得打你的,你是最勇敢的小孩,最乖的小孩,你看,你就要回去了?!?p> “嗯?!?p> “真聽話?!贬t(yī)生笑了笑,勾了一下思穎鼻子,把她牽到床旁,讓她好好休息。思穎可能哭的太傷心,太累了,就不小心跟周公爺爺約會去了。